第100章 最后的温存

珈蓝在暗中静静观察着这一切,成败在此一举。就在哈罗就要下令撤兵事,宫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和厮杀声。骑着马的匈奴兵争先恐后的涌进来,看也不看,对着逃窜的宫人举刀便砍。

哈罗反应过来,对着罗鸠大喝道:“敢骗我!”

他神情有些诡异,显然匈奴兵的出现也让他有些惊讶。

珈蓝本以为涌进来的匈奴兵和哈罗是一伙的,没想到两拨竟然打了起来。此时大臣们四散而逃,慌乱中,罗鸠带上安归和珈蓝,他带来的侍卫早已冲上去厮杀,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其实从一开始,罗鸠就知道珈蓝在外面,他奋不顾身的赶来,就是找珈蓝,知道她没事才松口气。匈奴人生性嗜杀残忍,见人就杀,眼见更多的匈奴兵杀进来,罗鸠带着两人打算从大殿后门离开。

安归却拉住了他,他神色冷静:“殿中有条密道,跟我来。”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刺耳,听得人心惊肉跳,好像隔着面墙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安归带着两人走到一幅画前,他掀开那副千里江山图,在画下的墙面上摸索几下,轰隆一声机关闷响,墙面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暗道。

“沿着这条密道走就可通往宫外。”安归说。

罗鸠知道自己的亲卫撑不了多久,他准备掩护珈蓝和安归离开,就听到安归说:“你们先走,我殿后。”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

珈蓝焦急道:“一起走。”

罗鸠道:“王上,公主,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不行,都一起走。”

再这般推脱下去,被匈奴兵追上,三人必死无疑。

安归依旧冷静,他看向珈蓝,两人四目相对,他说:“我是鄯善的国王,城在人在,城亡......”

“不会的,”珈蓝打断他,眼眶泛红。

安归轻笑,轻抚了下珈蓝的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珈蓝似乎猜到什么,声音哽咽,“阿爹.....”

安归再看向罗鸠,厉声道:“罗鸠,你是我最信任的孩子,保护好公主。逃出去后带公主去找长锦,你们隐姓埋名,不用为我报仇,也不用复国,我只想你们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属下定不辱使命。”

珈蓝摇着头,“不,阿爹......”

下一秒,安归突然用力将两人推倒在地,迅速启动了机关,珈蓝起身想要追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墙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人。

珈蓝声嘶力竭道:“阿爹,回来!”

可安归听不到了,他只想自己能最后为珈蓝做件事。珈蓝眼睛一片模糊,那是她这么些年,第一次掉眼泪。之前,受过再多的苦再多的泪她都不会哭,可这一刻,她哭了。

她知道安归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再也没有了阿爹,她也没了阿娘。现在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

“公主,再不走来不及了。”

珈蓝扒着那面墙,心中万般悲痛。

不过两日,王城已如人间炼狱,尸横遍野。匈奴兵在城中大肆搜刮财宝,一路烧杀抢掠。鲜血染红了半条街,臭气熏天让人不敢靠近。

哈罗的兵和匈奴人都在四处找珈蓝,自那日从宫中逃出来,罗鸠带着珈蓝一路躲躲藏藏,打算出城。可城中戒备森严,想要出去难如登天,无奈两人只好先藏起来等机会。

罗鸠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烧饼:“公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城中现在四处追捕我们,短时间来看我们还出不去。”

珈蓝抬头看了看罗鸠,缓慢接过,她将烧饼一分为二递给罗鸠。这两日的东躲西藏,两人都十分狼狈,身上尽是血污,身上的伤虽被简单包扎过,但还是疼的厉害。

“我阿爹,有消息了吗?”

罗鸠摇了摇头,“那日匈奴兵涌入王宫后,两拨人打了起来,并没有传出任何有关王上的消息,也没有看到王上的...尸首。或许这是好事,王上也许还活着。”

珈蓝平静道:“但愿吧。”说完,她低头咬了一口烧饼。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安归恐怕是凶多吉少。

“毕云鸣呢?”

罗鸠坐下,喝了口水:“那日我与他被敌军冲散,至今尚未取得联系。不过依小镜安王的身手,定然无事。”

珈蓝没有再说话。

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安归与她分别时的神情,他的阿爹,一副冷淡平静的表情跟他告别,但她知道,越是极度难过时候,她阿爹就越发平静,平静的好像他不在乎一切。

如今国破家亡,她一个亡国公主该如何生活下去。她在寻找的那些真相好像也随着这些灰飞烟灭,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鹤逐尘正在为毕云鸣包扎伤口。他伤得很重,昨夜发起了高热,今早才退下去。

城破那日,鹤逐尘在战场上找到了毕云鸣,当时他进气多出气少,若是不是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鹤逐尘以为他已经死了。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浑身是血的毕云鸣时,那一刻他是害怕的,害怕他就那样死掉,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他的心在告诉他,他在乎毕云鸣,担心毕云鸣。

这是他忽视不了的,也阻止不了的。这一年来的纠缠和争锋相对都无不验证着鹤逐尘在看到毕云鸣受伤时的心慌和痛苦。明明这个人对他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羞辱作践他,他还恬不知耻的喜欢上了他。

那天找到毕云鸣时,鹤逐尘明明可以不管的,任他自生自灭,这样也算给自己报仇。但他做不到,做不到扬长而去,做不到置身事外。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在靠近他。

最后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将他带了回来。

可鹤逐尘知道,他做了一些伤害毕云鸣的事,若是被他知道,怕不会再对他和颜悦色。所以这段时间来,他苦苦挣扎,心中万般纠结。想着想着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有些迷茫。

脸颊边传来一点凉意,接着越来越多。毕云鸣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鹤逐尘的脸。

他在哭,他很伤心。

温热的泪珠砸在毕云鸣脸上,也就砸在了他心里。毕云鸣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起身将鹤逐尘牢牢锁在自己怀中,他很激动。

那日他在战场上战至脱力,但最后身负重伤,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鹤逐尘。没想到上天怜悯他。

毕云鸣在鹤逐尘背上轻抚,声音温柔:“怎么哭了,我这不没事吗。”

他刚醒来,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鹤逐尘在他怀里细声啜泣,他只想这一刻久一点,毕云鸣还能这么主动抱他。他的怀里依旧是那么温暖,那么宽阔。

他想,以后,可能就没有了。

毕云鸣缓缓说:“城破那日,我的亲侍在王府中没有找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后来又上了战场,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佛祖这么眷顾我,幸好你没事,幸好我又见到了你。”

毕云鸣有太多的话想对鹤逐尘说,经此一役,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他爱鹤逐尘,他不能与他分别。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吻。他明显越吻越深,也有些失控,彷佛要将鹤逐尘吞入腹中。顾忌他刚刚醒来身上还有伤。

鹤逐尘道:“你身上还有伤。”

毕云鸣有些不舍得,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就分开了。他脸上挂着笑。

“那么重的伤,你不知道疼啊,还想这些事?”

“有你在我身边,不疼。”一贯的笑脸,鹤逐尘有些无奈。他将一碗汤药端来喂他喝,心里想,至少这一刻他们是无芥蒂,是快乐的吧。

一碗药下肚,毕云鸣脸色好了很多,刚刚只顾着自己的儿女情长,都忘记问如今外面怎么样了。鹤逐尘和他简单说了如今的情况,他心中难掩悲痛。

“城中到处是匈奴兵,正在四处搜查我们,罗鸠和公主在一起,他们很安全。”

“那......”

鹤逐尘捂住他的嘴,做了个让他噤声的手势,说:“你还需要休息,这些事我都会处理,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跟你说。”

“那好。”

等毕云鸣睡过去,鹤逐尘才小心翼翼出了门。陆泽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他出来,道:“公子,她要见你。”

鹤逐尘看了看屋内,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神不宁。

这两日天变得格外快,上一秒还是万里无云下一秒便乌云密布,虽然知道鄯善这地方不常下雨,但此般变化无常的天让人觉得不安。

入冬的朔风吹得有些凉,整座王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将这个冬天显得格外悲催。王朝更替,改朝换代,不过是一夕之间。

自古人力无法撼动一个朝代,但却可以轻易之间将它摧毁。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在时代的洪流中,这些都会化作一粒尘埃,最后消失不见。

后面,接近结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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