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冰榻不宜放在温度过高的地方,屋里便因此没有烧地龙。
早春夜凉,料峭寒意仿佛无形的刀子,密不透风地扎在屋里每寸角落,脚一挨上栽绒毯,两条腿便克制不住打颤。
换做旁人,这时候大约已经冻得缩回被窝里。柳归雁身上有蛊热作祟,倒是适应得极快,离开内寝前,还不舍地拿脚在绒毯上多蹭了两下。
外堂和内寝一样安静。
越西楼闭着眼,盘腿端坐在冰榻上,双手结印,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入定。
宫灯自窗外照入,在他周身镀上一圈幽冷的毛边,衬得他肌肤格外苍白,发丝和长睫都落着细碎的银光,宛如一尊冷玉雕成的神像,可望不可即。
柳归雁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那是前世一场宫宴,帖子不知怎的,竟送到了禁苑。
江淮清不想去,她只能代劳。
等到了席上,看到她那位已经成为太子妃的二妹妹柳知意,以及她周围一众花团锦簇的小姊妹,她才终于明白,这帖子究竟为何会送到禁苑。
刁难自然是少不了的。
她也已经习惯,只当是老天在搓磨她的脾性,低头默默掰算手指,琢磨还有多久才能散席解脱,她们却突然来了兴致,说要玩什么捶丸,硬是把她拖上了场。
随后果不其然,木球擦过她手里的杆子飞出去,毁了太液池畔一簇新开的桃花枝。
她本人也被推搡着,摔倒在一驾装饰显赫的金撵前。
撵上的人似在小憩,冷不丁被吵醒,眼里满是怒意,看谁都像在看死人。
——赫然就是越西楼。
彼时圣人已经病入膏肓,许久不曾露面。朝野上下,都由他这个摄政王说了算。为了方便理政,他甚至直接搬到宫里起居,除了没有那个名头,他俨然已经是大宣的皇帝。
许是权力让人扭曲,那时的他,性格已全无现在的温和沉稳,变得格外阴鸷偏狭,容不得人,也听不进去话。
有人不满他擅权,到御前弹劾他,还没进宫,就被他锁拿下狱,亲手剥下皮囊,填入稻草,挂在宫门前示众。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这些大名鼎鼎的簪缨世家,五姓七望,也都被他连根拔起,再不复往日荣光。
众人心中愤愤,却是敢怒不敢言。
纵有那胆大妄为之人,敢出言嘲讽,也只敢挑在四下无人之时。
或许就是这些怨念积攒得太深,他忽然患上了头疾,夜里总是失眠多梦,好不容易睡着,也时常惊醒。彼时若身边有人在,少不得要挨他一顿迁怒。
后来,不知是谁告诉他,草木有助睡眠,太液池畔便多了这棵桃花树。
据说,是专程从江南运过来的,请灵隐寺的大师开过光。
他亲手栽种,爱得如珠似玉。
而那簇被砸毁的花枝,正是它在宫里扎根后,开出的第一簇花。
柳归雁慌忙跪下来告罪,战战兢兢,声音都在抖。
柳知意也在为她求情,捂着帕子抽抽嗒嗒,好生担忧,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妾身这位姐姐自幼孤苦,对妾身的东西都十分好奇,今日不过是见妾身与众姊妹玩得开心,想要加入,这才失手毁了王爷的桃花,并非故意,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于她。”
几个小姊妹跟着一块帮腔,句句都在为她求情,却字字都在说,是她嫉妒心太强,才会酿成大错。
柳归雁想要争辩,却根本插不上话,以为自己注定逃不过今日这一劫,闭上眼,认命地等待那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审判。
却只见他歪了下脑袋,悠声道:“你说,你姐姐是因为嫉妒你能与别人一块捶丸,方才毁了本王的桃花。那既是因为你与别人捶丸,才惹出这么多事端,那这花,是不是也应该由你,来赔给本王?”
满座皆愣。
柳知意像被割了颈子的鸡,戛然断了哭腔。
两个内侍领命上前,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如拖猪狗般,将她无情地往下拖。
柳知意又惊又骇,蹬着腿,拼命给自己求情,一张芙蓉娇面哭得梨花带雨,凭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
越西楼却只敲着扶手,冷声嗤笑,“不错,这下总算哭出点真东西。既这么喜欢哭,索性就在树前哭个够,什么时候帮本王哭出第二枝桃花,就什么时候再起来。今日帮她说过话的人,也都留下来,陪着她一块哭。如此,才不算辜负你们几个姊妹情深。”
柳归雁以为自己听错,错愕地抬起头。
就见他也正好扫目看过来。
当时阳光正好,太液池粼粼生辉。
他坐在银灰色的纱帘后面,支着额,靠着座背,整个人松松懒懒,仿佛一个出门踏青的闲散公子,眼底的冷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众人匍匐在他脚下,皆骇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柳归雁却在四目相接的一瞬,看见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漾起碎金般的浮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帮她。
只记得自那以后,故意来禁苑找茬的人,的确少了很多;每月的碳火供奉,也终于能按时发放;就连江淮清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异样。
为什么?
是因为同情吗?
看她被欺负太惨,所以顺手帮上一把?
就像行路时看到脚边有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就顺便抬一下脚一样。
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当真会因为一点尚未泯灭的良心,就顺手搭救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若不是同情,那又是因为什么?
前世也就罢了,连这辈子也……
想起宫巷里的一幕,柳归雁一阵惘然,望着他的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道清冷的嗓音就先在黑暗中响起:“夜深人定,柳姑娘还不入睡,莫不是还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本王帮忙?”
柳归雁心尖一蹦,对上他眼底睁开的促狭,忽然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获的尴尬,脸上一阵发热,缓了许久,才勉强镇定下来,“王爷误会了,我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方才号了下王爷的脉,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抿了抿唇,她试探问:“那支伤了王爷的暗箭,可是事先被人涂过情花毒?”
越西楼眉梢一动,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她。
柳归雁赶紧解释:“王爷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不可轻易为外人所窥探。我也并非有意探查王爷的脉象,只是适才吃药时,无意间摸到了王爷的手腕,方才得知此事。王爷若是不想外传,我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漏半个字。”
越西楼不置可否,只眯着眼,幽幽打量她。
柳归雁手心渗出一层细汗,突然就有些后悔。
不该把话说这么明白的。
现在的越西楼,虽还不至于像后来那般狠辣,但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多疑、残忍,始终是他的底色。万一他为了确保情花毒之事不会暴露,宁愿错杀,不愿放过,她该怎么办?
“其、其实我也没摸那么明白,可能就是想多了,情花毒哪那么好弄,应当就是普通的箭伤,是我弄错了,我弄错了……”
她垂着眼,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脸上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
越西楼轻声一笑,却是云淡风轻道:“柳姑娘既已知晓本王中了情花毒,又预备如何看望本王?”
柳归雁睫尖一颤,抬起头,怔怔看他。
越西楼笑了笑,屈腿靠坐在引枕上,声音懒懒:“不是说放心不下,才来看望本王的吗?现在人已经看完了,柳姑娘预备如何?”
似是觉得发冠太膈,他边说边抬手开始除冠。
也不知是屋里光线太过昏暗,还是内力运转了几轮小周天人有些疲惫,他身上的锋芒淡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咄咄逼人,墨发一散,人便多了几许风流,仿佛红尘中纵情游弋的世家公子。
衣上法相庄严的麒麟暗纹,都流淌出一抹不羁的矜骄。
柳归雁心跳不由乱了一拍,慌慌错开眼,不敢多看。
——她来找他,自然不是单纯地在关心他的身体,而是为了自己身上的相思蛊。
九玉莲解不了相思蛊,她想要活命,只能寻别人帮忙,而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无疑就是越西楼。
可这事终归过于羞耻,她再不在乎名声,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他开口。
且九玉莲是世间少有的解毒圣物,若不是她前世尝试过,也不会相信它连一只小小的蛊虫都对付不了,如此,她又要如何说服越西楼?
凭他多疑的性子,没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扣上得寸进尺的帽子,以为她在借机攀龙附凤。
可若是他中了情花毒,事情就不一样了……
此毒也有催情的功效,虽不及相思蛊猛烈,但发作起来也是灼肌蚀骨,磨人心肝,且同样没有解药,非得阴阳调和,方能排解。
自己若是以报恩之名,帮他解毒,不仅更加顺理成章,容易让他答应,还能将相思蛊的物性隐上一隐,于自己也更为有利。
柳归雁想也不想,便知道作何抉择。
“情花毒虽能靠运功调息,将毒素排出体外,但耗时极长,没个三五个月不可能清理干净。且驱毒的途中若是有任何犹疑停顿,或是再次受伤,哪怕只是擦破点皮,都会立即引爆体内的毒素,危及性命。用此法解毒,委实不明智。”
越西楼耸了下肩,仿佛早就知道,脸上不见任何惧色,只看着她,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依柳姑娘之见,明智的做法是什么?”
柳归雁沉默下来。
答案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他这般聪慧,不可能听不出来,偏还要这么问,分明就是故意逗弄她。
想不到向来端谨严肃的摄政王殿下,竟也有这般童趣。
柳归雁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更何况这非常之时?王爷并非迂腐之人,应当明白该如何选择。”
越西楼长长“哦”了声,似是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所以本王应该求那阴阳调和之法?”
却又明知故问,“只是这夜半三更,本王又该去寻谁帮忙?”
柳归雁呼吸一梗。
饶是她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一种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偏越西楼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看着她,低低地笑,肩膀都跟着发震。
柳归雁忍无可忍,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
他才咳嗽一声,收起笑,却仍昂着下巴,继续睨她,挑衅十足。
柳归雁磨了磨牙,难得被他激起几分胜负欲。
索性也不管什么颜面不颜面,上前站到冰榻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指尖顺着虎口探入他掌心,轻轻一挠。
“嗡——”
像是雀鸟振翅飞起,惊落春日枝头第一朵桃夭;又仿佛清风拂过山涧,带起一片细密的涟漪。
越西楼八风不动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她,“柳姑娘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柳归雁答得爽快,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归雁在救王爷的命。”
指尖在他掌心一下一下画着圈,酥麻至极。
越西楼五指克制不住蜷曲颤抖,眸光在夜色中微微漾动,仿佛深海中隐隐起伏的波浪。
但也仅是片刻,他便垂下长睫,收敛起诸般情绪,似笑非笑道:“哦?那便静候柳姑娘佳音。”
夜色寂寂,素雪杳杳。
绢纱宫灯叫雪花浸透,光线变得尤为暗淡,透进屋子里,就只剩一抹淡淡的水光。
柳归雁不说话。
越西楼也便不回答。
整个人懒懒散散,岿然不动,像在看一只奶猫在他掌心撒娇。
柳归雁不由咬牙,实在不知他到底哪来这么大定力,竟连半点漏洞都寻不到,怪道那么多姑娘都在他身上吃了哑巴亏,连柳知意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都对他彻底死心。
然蛊毒发作在即,他若是不肯帮忙,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垂下肩,收回手,整个人恹恹耷耷,如霜打的茄子。
指尖即将离开他掌心的一刻,那只波澜不惊的手却忽地一动,握住她,一把裹入自己的大掌中。
柳归雁愕然抬起头。
不知何时,他已从引枕上坐起,倾身靠过来,鼻尖几乎是贴在她鼻尖,距离吻她只咫尺之距,发丝随他动作落下,轻轻扫过她面颊,她能清晰感觉他发上混杂着竹叶清香的雪松香,将她一点点包裹吞噬。
柳归雁心跳倏地加快,下意识要抽手推开他。
他却不放。
五指牢牢握在她手上,铁铸铜浇般,根本拽不动。
她越挣扎,他便攥得越紧,似要将她困死在他手中。
“不是说要救我的命吗?怎么这就要走?”他问,脖子一歪,寻到她的眼,戏谑道,“害怕了?”
许是情花毒失了内力压制,他唇上的温度极高,依在她耳边,像贴着块滚烫的烙铁,声音放得极低,似是摩擦着她的耳垂,还含了笑。
清泉击石般,荡起心池一片涟漪。
柳归雁耳朵不禁泛红,咬着牙,斜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索性也故意不回他的话,抬起另一只没被他抓住的手,扶上他腰间的蹀躞带。
拇指轻轻一勾。
“嗒——”
玉扣松了。
极其清脆的一声,像雨滴落在新长出来的青竹叶上,空寂的屋子都漾起悠悠的涟漪。
越西楼的心,似也被那滴无形的雨珠击中,控制不住微微悸颤。
“柳姑娘还是大胆。”
他笑,语气仍旧镇定,声音却明显喑哑。
柳归雁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哪怕前世和江淮清那般亲近,她都从未这般勾引过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只咬着牙,凭着一口意气,努力强撑。
蹀躞带落地,外袍松散开。
搅得空气中的浮尘上下翻涌,宛如弦上雀跃的乐章。
不知是哪只春虫,叫这声音蛊惑,这个时节便就醒了,藏在叶底啁啾轻鸣,催来一段似有若无的花香。
又仿佛这香本就来自他们衣上,分不清具体是谁的,只觉燥热难担,像是有人在屋子里架起一个火盆,一寸一寸点燃这早春的薄寒,直要将这场倒春寒统统烧尽。
因着右手还被他攥着,她只能用一只左手帮他宽衣,动作笨拙又缓慢,时不时便会擦碰过他的身体。
虽是无意为之,却也因为无意,反而更加撩人。
越西楼不由咽了咽喉结。
面上仍旧淡定从容,胸口却如惊涛拍岸,轰鸣不已。
不该这样逗她的。
以为自己活了两世,早已炼就一副铁石心肠,哪怕她真的主动投怀送抱,他也能像沙场上排兵布阵一样,稳稳把控住全局。
却不想她还什么都没做,仅是一个眼神,一点触碰,就叫他溃不成军。
就像当初在钱塘一样。
还记得那天黄昏,天上飘起牛毛细雨,整片西子湖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她提着一盏绘有比翼鸟纹样的花灯,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精挑细选的衣裙叫烟雨泅湿,脸上的桃花妆也微微晕开,颇有几分狼狈,却仍旧淡静地立在细雨和落花交织的雾色之中。
眉眼温柔,笑容恬淡,宛如一幅美人游春的画。
隔着连绵烟雨,和万家灯火,盈盈望来。
他明明淋了一身雨,落了一身寒,却半点不觉得冷。
明知她等的人不是自己,也知自己不该沦陷,却还是在她展颜冲他微笑的那一刻,酿起满腔甜蜜。
都说他是天降武曲,常胜将军,数年沙场搏杀,都未尝一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输过的——
那年鹊桥灯会,输给她回眸一望。
一眼入心,一生难忘。
何为白月光?
就是他终于光鲜亮丽,呼风唤雨,甚至只手遮天,可在她面前,他永远一无所有,手足无措,忐忑青涩,像个两手空空的孩子。
哪怕已经相隔一世,哪怕她从来不知,只要她站在那,他仍旧克制不住心动。
蛮蛮……
他闭上眼,在心底无声喟叹。
夜风无情,连这点只敢藏在心里的呢喃也要抹去,他便咬着牙,固执地又唤一遍,直到这个名字刻进血肉,刻进骨髓,与他的性命共生。
窗外宫灯已近残照,透进来的光线已接近于无。
她的手已搭上他内衫的襟口,预备为他解最后一层内扣,却踟蹰着,始终没动,分明是畏惧了。
越西楼不由调侃:“柳姑娘若是害怕,可以停下。”
柳归雁带了点气,拍了他一下,“害怕的难道不是王爷?否则为何总是顾左右而言,又为何不曾推开我?”
越西楼闷笑出声,难得没有再怼她什么,长臂一张,在她的惊呼声中,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捞到冰榻上。
寒玉沁肤,冻得人浑身发颤,他含在她耳垂上的唇瓣,却格外炽热。
“因为不想推开。”
*
雪又下得深了些,纷纷扬扬,将整片天地都吞入一片一望无际的雪白中。
阿肆打着摆子,随郑保忠在望苍殿各处巡视,转完一圈回来,发现主屋竟还亮着灯。
娇吟声不断从屋里飘出,比夜莺还婉转勾人。
饶是阿肆这样的无根之人,也不禁心猿意马。
“干爹可知那位柳姑娘是谁?”
阿肆问,“能叫王爷为她提前回京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让王爷放下身段,亲自帮她解蛊。而且既然已经决定解蛊,为何不直接跟人家说,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又是让人把寒玉冰榻从密室搬出来,又是让人去库房找九玉莲的,不嫌麻烦吗?”
说起九玉莲,他又是一阵咋舌。
“那花解不了相思蛊,王爷明明都知道,作何还要将它留给柳姑娘,自己用了,消掉身上的情花毒不好吗?适才您在山下帮王爷安顿此番回京的将士,都没瞧见,王爷他……哎呦。”
一记拂尘重重敲在他脑门上。
郑保忠竖着眉毛,厉声呵斥:“小猢狲,不该打听的甭瞎打听,小心有命问,没命知道!”
阿肆揉着脑袋,委屈巴巴,“您也没说不让打听啊……”
郑保忠瞪眼。
他立马扯起讨好的笑,殷勤道:“干爹教训得是,儿子定谨记在心。说到底,儿子不过也是想多了解王爷一些,以后伺候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让干爹少操点心。您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跟了他十多年,儿子不跟您讨教,又跟谁讨教?”
郑保忠笑啐,“得了吧你,真要有这孝心,何至于到现在还学不会闭嘴?屋里那位不是谁都能置喙的,不想死,就把嘴巴夹紧咯,把她当祖宗供,哪怕她的吩咐与王爷有悖,也一律以她为先,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
摄政王府上下从来都是唯王爷马首是瞻,哪怕圣人有令,也越不过王爷去。干爹每日抓着他耳提面命,也都是叮嘱他要时刻谨记王爷的话,不允许有半点忤逆。
似这般义正词严地要求他把王爷的话当耳旁风,还是头一回……
这柳姑娘到底何方神圣?
阿肆越发好奇,凑上前,还想再打听一二。
就见一位灰衣小内侍提着衣摆,匆匆跑来,嘴里高声呼喊:
“不好了!郑大监,不好了!临淄王带着人杀过来了!说是来找那位柳姑娘,王爷要是不肯交人,他就到圣人跟前告御状,说王爷无诏领兵回京,意图谋反,让圣人褫夺王爷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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