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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雪这辈子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下载并且注册了某社交软件。

还是在上班时间。

软件注册到一半，页面提示她上传照片，她平时不爱照相，手机里的自拍照寥寥无几。

她还翻了一遍相册，里头最多的竟然是还没来得及删的工作照，被同事用原相机拍的丑胖丑胖的。

之前倒是拍过一套写真的，摄影师是朋友的朋友，但是她对成片出来的效果不太满意。

当时林南雪想让人再P一P的，但是鉴于对方是朋友的朋友，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没好意思再开口。

一是价格已经打过折扣，不好意思多麻烦人家。

二是她怕人家来一句，你本来就长这样啊，P图也救不了的。

后来，那几十张照片就压箱底了。

林南雪甚至想不起来，她塞在哪个文件夹里了。

她现在急需要找人说说话，不，是找个男人说说话。

一个纯靠照片第一印象寻友的软件，自己的照片是指望不上的，于是她急中生智从网上随便找了一张上传。

拒绝掉关联通讯录，拒绝手机号码绑定，随手取了个昵称，像个幽灵一样，登录了上去。

软件提示喜欢是往右滑，不喜欢是往左，林南雪躲在监控的死角里，一路左滑到底。

男人真的好像特别自信，林南雪看着那一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五官的照片，想着自己的自拍照，是不是也可以放上去试一试？

可能左滑的多了，系统大概猜到她不喜欢这些朴素类型的，于是开始给她推送无数浴室照。

手机挡着脸，又或者半挡，人站在浴室镜子前自拍，人手八块腹肌，突然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张高质量腹肌照，林南雪有点消化不了，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然后，格局就被打开了，她开始看到一些真正的有脸帅哥了。

怎么说呢，照片里的人凭颜值在娱乐圈闯荡，怎么着都能混进十八线。

林南雪深吸了一口气，左滑，左滑，这些她都不配。

她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也不知道是软件很智能，还是上天垂怜林南雪，她想聊天的夙愿，就在下一秒达成了。

有消息进来，是个被马赛克的头像，对方说：“美女小姐姐，你好呀。”

这么客气，得回一下吧？

其实不知道要说什么，林南雪已经很久没有以认识男生为目的进行聊天了，撩汉技能为零。

于是，她从你吃饭了吗你在干啥呀你做什么行业的到今天真冷开启话题，结果马赛克同志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对方单刀直入，从你有男朋友吗你介意我离异带个小孩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约会？

林南雪：？？？

林南雪还在研究怎么拒绝和对方再对话下去，突然对话框里跳了一个提示，成功解锁对方头像。

林南雪吓了他妈一大跳。

对方头像是张能撑破屏幕的白胖脸。

也不是说白胖脸不好的意思，但……她现在想换张脸聊一下。

这盲盒拆的，惊心动魄！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表达自己的恋爱婚姻观，这边林南雪瞬间对这个软件兴趣全无，锁了屏幕，回去矜矜业业上班去了。

十月末，算是银行业的小旺季，厅堂里的人流量开始多了起来，林南雪忙到了十二点半才吃上饭。

烧饭阿姨赶着回去带孙女，把她的饭搁在桌上先走了，已经是剩菜冷饭，才扒了两口，又被叫过去授权。

再回来，对着那一盘色香味俱无的东西，林南雪一点胃口都没了。

她疲惫的坐在凳子上，手里的筷子拨弄了几下盘子里的腊肉，悲伤入侵，猝不及防。

眼神涣散，思绪也有些混乱，但身体没让她混乱多久，因为手机响了。

是她朋友，温小雅。

温小雅是来考察任务进度的，开口就问：“怎么样？找到小鲜肉了吗？”

林南雪如实汇报：“没有。”

“不可能啊。”温小雅突然拔高了音量，“我看那些男人手机上全是漂亮小姐姐啊，连这都搞男女不平等吗？”

温小雅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下结论道：“你是不是压根没下载？”

“林南雪，我和你说，你不用把自己的道德感设置的那么高！”

“萧旭那只狗不仁你就不用义，是他出轨在先的，何况你现在已经提了分手了。”

是的，林南雪被绿了。

准确来说，是她前男友劈腿了，劈的腿多到快要成蜈蚣精了。

而她，竟然在和狗谈了两年之久，才发现这件事。

甚至发现这件事，都是一个纯偶然行为。

林南雪用筷子戳了几下碗里的冷饭，才说：“下了。”

随后，她简单叙述了一下上午注册后遇到的那些情况，说完林南雪为了力证自己没有忽悠她，把那些她觉得自己不配聊天的小鲜肉的照片，给发了过去。

十月的天，还是有些热的。

温小雅站在工地的土堆上，戴着安全帽一脸灰头土脸，再看那些照片以后，就更烦躁了。

林南雪这几年的生活太寡淡了，寡淡到什么地步呢？

以前除了上下班以外，还经常去逛一下商场或者超市，后来下载了各类线上购物和买菜软件以后，家里所有东西都变成线上选购了。

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社交贫瘠，交友渠道匮乏，甚至连热搜上的八卦都不怎么感兴趣。

娱乐圈的那些新晋小明星们，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纾解心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温小雅被她爹每天按头去工地上干活，根本抽不出时间来陪林南雪。

要不然，她也不会怂恿南雪也上这个软件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有多诱惑人心？

没错，萧旭那只狗就是在这个软件上撩骚劈腿的。

虽然路子有点野，但有时候以毒攻毒，也不失为一种疗伤的好方法。

林南雪一开始是拒绝的:“不用了，我没事。”

哪里会没事？

也就林南雪好脾气，被一只狗无声无息地咬了两年，这时候竟然还打算靠自我调节缓解情绪。

要换成她温小雅，早就招呼上工友们，踹门套麻袋拖黑巷子一条龙服务了。

温小雅知道她有心理障碍，换了种思路劝解:“你就当找个人聊聊天呗。”

“只聊天不犯法吧？不触及道德底线吧？”

“你看它都叫社交软件了，你这就是正常的社交，只不过是在你现有的交友渠道里，新增一条道路而已。”

林南雪：“……”

林南雪：“你这是不是过于双标了啊？”

温小雅坚决否认：“我们这最多算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温小雅：“呐，你要是真不想要这条路，那等我周末空了带你去酒吧玩。”

林南雪一听“酒吧”两个字，就心脏疼，那音乐能把她五脏六腑给震移位。

她立刻选择投降：“行行行，我有空就去下载。”

这个有空，也足足拖了三天。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林南雪看似安静地在等，其实整个人都在放空。

这边温小雅把小鲜肉的照片扔进百度识图里搜索，然后温小雅调整了下情绪，说道:“亲爱的，咱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哈？”

林南雪：“嗯？”

温小雅：“这些照片上的人，本来就是十八线？”

“哦。”

林南雪明白过来了，这些人皮下和她一样，都是照骗犯。

温小雅深怕她退缩似的，立刻补充道：“反正只是聊个天嘛，咱们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是不是？”

“再说，对着帅哥说话，心情也能好点不是？”

温小雅的座右铭，歪理也是理。

林南雪习惯了，瞬间被说服。

傍晚五点营业厅关门，六点开夕会，七点下班。

林南雪在小区附近找了家面馆点了碗小馄饨，味道很好，但她没什么胃口，一碗剩了一大半。

是熟客，老板娘频频过来打招呼寒暄，大抵是想问是不是不好吃？

林南雪怕她误会，又再勉强吃了两个。

结完账走回小区，人行道两边的路灯很亮，可灯影下是她形单影只。

晚风还是很燥热，但她的心早就凉透了。

人行道上铺的是细碎的小砖，她没换衣服，还穿着工装和高跟鞋，走得有些慢。

回到家已经八点半，烧了壶水，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的画板发呆。

林南雪来舒城这些年，第一次感觉到孤寂。

准确来说，是那种孤独的颓败感，从她的每个毛孔里溢出来，包裹着她，桎梏着她。

这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房间里的每一处，都对应着一个伤口。

曾经对对方有多尊重和信任，在此刻看来，就显得有多可笑。

最后，林南雪是被水壶唱歌的声音给叫醒的。

鬼使神差的，林南雪打开了那个社交软件。

林南雪急需要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隔着网络打字。

页面上是系统推送的人，林南雪看也没看，直接右划了过去。

跳出的对话框里，有对方胡扯的简介，林南雪不Care，只注意打了对方昵称，一米九的医生。

林南雪：医生？

对方回得很快。

一米九的医生：对。

林南雪：哪一科？

一米九的医生：口腔科。

林南雪转换大白话：牙医？

一米九的医生：聪明。

林南雪也不在意这句“聪明”到底是褒还是贬，对她来说，对方能回句话就行。

林南雪：哪家？二院吗？

一米九的医生：不在公立，是民营机构。

林南雪：X博士这种么？

一米九的医生：是的。

林南雪了然，下意识地对着手机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屏幕上跳出来一句：你呢？

林南雪看了眼记录，这才意识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挺像户口调查的。

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有问有答。

可实际呢？

不过是在等，获得同等对称信息的机会。

要说实话吗？

林南雪不擅长撒谎，想了想，转了个弯回答：金融业。

对方没立刻回，但软件上一直有消息提醒，林南雪切出去，是白天解锁的那个白胖小伙子。

一直在追问，她人呢？哪里去了？怎么不说话呢？

林南雪没回，切回对话框，咨询牙医为什么会有这种拆盲盒聊天方式？

对方似乎下线了，没回。

恰好手机响了，是闹铃声，林南雪最近为了强迫自己睡满八个小时，特意定的闹钟。

她扔下手机去洗漱，洗衣服，顺便再整理一下房间，一套流程下来，接近十点半。

躺到床上，再次打开软件，牙医有了回复，好几条。

一米九的医生：这是一种特别的聊天方式，每天系统推荐一个人，聊满20句就可以解锁彼此的头像。

一米九的医生：而且推送的都是你附近的人。

一米九的医生：解锁后如果不满意，不想聊下去，也可以解除绑定。

一米九的医生：你是第一次玩这个软件吗？

林南雪看了满屏幕的解答，了然了这个功能，回复：是的，刚注册。

一米九的医生：加微信吗？

一米九的医生：我很少上，可能回复不及时。

林南雪也懒得再划拉人，想了想，那就当是随便抓一个人聊天好了。

林南雪：好。

开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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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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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