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日里

春日里阳光明媚,万物生发,骤然出现的“哒哒”马蹄声踏破郊野平静。

一支队伍疾驰而过,为首的是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其后跟随着一群同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以及他们的随从护卫。人人背弓负箭,道中犬吠汪汪,正是一支外出狩猎的队伍。

明萱骑在马背上,一手持缰,一手握鞭,身下的马儿在她的催促下跑得飞快。有疾风扑面,她却满脸的意气风发。

正跑着,身后的侍从忽然急声喊道:“世子,世子,错了,王爷在西山脚下的猎场,您该往左拐了。”

明萱听到呼唤反应倒也不慢,手一扯缰绳,便将疾驰的马儿止住,而后又一拽缰绳,催促着马儿调转了方向:“啊,我知道,我就是许久未曾跑马了,一时间跑过了头而已。”

侍从听了明萱的话,表情微微有些怪异,提醒了一句:“世子,您前日才在武课上跑过马……”

明萱听到这话顿了顿,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叫了声糟——她忘记了,如今的她可不是刚因为跑马问题跟亲爹吵过一架的明萱,而是女扮男装的魏王世子。堂堂魏王世子,自然不会因为区区跑马的问题被人阻拦,她兴奋过头了!

当然,明萱虽然心知肚明自己露馅,但还是强词夺理道:“在家中跑马和在外面跑马怎能一样?”

侍从不能反驳也不敢反驳,自然是陪笑应下了,而后主动上前领路。

明萱不喜欢别人跑在前面,好在他们之前跑的已足够远,这里距离西山也并不远了。一行人只又跑了盏茶功夫,便抵达了西山脚下,同时遥遥望见了另一支更庞大的队伍,以及队伍前早早支好的营帐。

从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起,明萱就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这里并不是京城,而是魏王的封地,因为魏王本就是早已就藩的藩王,无诏不得回京。

换句话说,这里是魏王的地盘,魏王便是这里的土皇帝。

大大咧咧的明萱忽然有些紧张,因为她并没能继承世子的记忆,也对魏王一家不熟,因此并不知道世子和魏王关系如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魏王知道他的世子是女扮男装的吗?

脑子里诸般念头闪过,马儿疾行的步伐却半点未停,不多时便跑到了近前。

明萱抬头一看,却见那营帐前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络腮胡男人,手中拿着把大弓,一身纹龙锦袍,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身份了。

她偷偷松了口气,好歹不担心认错人了,骑马到近前便翻身而下,恭敬行礼道:“孩儿拜见父王。”

魏王看着她似乎怔了下,这才颔首道:“不错,看你骑术又有精进了。”

明萱闻言眸光闪了下,有点高兴,她很少听到长辈因骑术称赞自己。她爹永远只会对她说:少骑马,少动刀剑,你是女儿家,要矜持,要文静!

可她才不爱文静,她天生就喜欢舞刀弄枪!

少年人的喜悦瞒不过旁人的眼睛,魏王素来不苟言笑,是个严父。骤然看到世子因自己随口一句夸赞而喜悦,那严肃的眉眼也不由柔和了几分。旁边的幕僚见状,更是笑着凑趣道:“王爷自来威武,此前见世子文弱,还多有担忧。如今看来,虎父岂有犬子,今日说不得就是世子大放异彩的时候呢。”

魏王听了这话,果真是高兴的,哈哈大笑几声后,却拍拍明萱单薄的肩膀道:“不必管旁人,你尽力便是。”

明萱答应下来,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却不免腹诽——世子才不是文弱,她也是个女儿家,你要她如何威武得起来?再说魏王这态度,哪里是让她随意,分明还是希望她能在狩猎中拔得头筹的。

万幸,“文弱”的世子大概被换去她家绣花了,现在换她明萱来,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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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世子历来是不讨魏王欢心的,再加上先魏王妃早逝,魏王麾下的属臣因此心生动摇,多有投靠如今的魏王妃和二公子。

然而今日猎场之前,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落入众人眼中,却让不少人心中一凛。

明萱不知其中内情,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有探究有警觉,甚至还有几道目光充满了恶意……也是到了这时,明萱才从即将狩猎大展拳脚的欢喜中,稍稍冷静下来。

她转过目光,向那些目光投来的方向看去,可惜前来狩猎的人太多,而且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最终也没认出什么人来,只能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今日这场狩猎是魏王组织的,他素来喜好游猎,每年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场狩猎一场都不会落下。至于平常兴头一起出来打打猎什么的,更是不计其数。而属下们知他这喜好,自然十分捧场,不仅自己会参与,还会将家中子侄全都带上,就是希望能有机会表现优异,入了魏王的眼。

明萱领着人赶来时,已经不早了,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便到了狩猎开始的时候。

魏王眼见时间到了,也不废话,直接翻身上马冲众人道:“老规矩,今日拔得头筹者,本王定有重赏。”

下面的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齐声应诺的声音响彻四方,就连猎场中的飞鸟都被惊得飞起不少。

魏王眼见众人气势如虹,当即朗笑一声,而后率先催马入林。

明萱一见也不落后,连忙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身后侍从紧随而去。牵着猎犬的仆从也松开了绳索,犬吠声声,摩拳擦掌许久的众人,这才匆匆驾马入林。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不仅尘土飞扬,就连地上的石子也跟着弹跳不休。

良久,尘烟散去,地面平息。一切仿佛重归平静,却有奇异的信号声接连响起,传入那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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