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李青缘写的话本还不错。华挽月一看就看到了晚上。晚市时间过后,她带着黛衣和果子回家。
华挽月催促着黛衣抓紧带出一个能代替她位置的学生来,这样也好回到自己身边做事。
外面赶车的温大不知道已经第几次提醒,“小姐,我找老和尚看了日子,下月初三适合婚嫁。”
华挽月头都大了,无奈道:“你找媒婆来提亲了吗?”
温大道:“属下和黛衣的身契都在小姐手上,还用媒婆提亲吗?”
“当然要,三媒六聘,我要给黛衣置办满了的。”
“可属下并无长辈。”
华挽月看着黛衣笑道:“那你想办法呀。”
果子坐在黛衣怀里,伸手去戳黛衣红彤彤的脸蛋。
众人气氛轻松,一路欢声笑语地回来王府。
京城的秋日很短,楚王妃从娘家回来的那天,身上走时候穿的锦缎已经换成了保暖的薄棉,天空灰蒙蒙的,飘下细微的雪花。
华挽月给李青缘筹备的书局开在了皇极寺脚下。
对书局的股份划分文书正式递交到了衙门后,只等在书店里在多收集一些书来,就可顺利开业。
这个书局她打算只卖一些女孩子看的话本,不买四书五经一类科考用书,尽可能减少落人口舌的风险。
不过在此之前,黛衣和温大的婚事终于是让温大日思夜想的盼来了。
华挽月直到坐到酒席上,才发现温大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交了那么多朋友。
不仅有武和尚,还有街坊邻居、街头乞丐、甚至还有个卖首饰的老板。
温大的社交能力,超乎她想象。
今日大家都喝的不少,温氏六兄弟全醉在了温大的院子里,华挽月让车夫把他们都扔进马车提前带回家。自己则又跟黛衣呆了一会儿,等车夫重新回来接她。
华挽月也饮了一些酒,脑袋晕晕乎乎的,马车慢悠悠行事在路上,她第一下闻到血腥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梦里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刺激得她格外想吐。
她让马夫停下,自己下了车,看看周围的景物,已经离王府不远了,便道:“我有点恶心,走一会儿。”
马车跟在华挽月身边,果子人小鬼大地从车窗探出头来,“小姐,您不会是……有孕了吧?”
华挽月心中咯噔一下。
最近她和李随昱柔情蜜意,满京城都在传清贵的佛子世子被终于还是被商女拉入凡尘动了凡心。
这话也没错,李随昱看起来确实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他们也做了,只是李随昱一直说京城不太平,这个时机不适合要孩子。
华挽月身子底子不怎么好,大夫不建议喝避子汤,他们都是体外避孕。这这种手段成功率有限,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中了。
脑中思绪胡乱跑着,忽然又一股血腥味飘了过来。
华挽月抬眼,只见一处小巷晦暗拐角的地上,隐约有个生物在地上爬。
华挽月下意识走进去看,看清后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个断了腿的老头!
华挽月正想上前两步,身后车夫忽然朗声道:“小姐,天色晚了,再不回家世子要等急了。”
华挽月脚步一顿,看向车夫。
李随昱两日前去了皇极寺,这是拾金堂都知道的事。
她脊背发凉,强行让自己脚尖转回马车的方向,口中喝醉了似的哼哼道:“知道了,我就是有点想吐。”
车夫跳下车,将她扶回来,坐在车厢外脚踏上,“坐外面好点,小姐,回府吧。”
“嗯。”华挽月往后倚靠,闭上了眼。
回王府短短一炷香内,华挽月又闻到了两次血腥味。再加上她以为是在梦中闻到的,一共有六次。
拾金堂内,被车夫当做借口的李随昱竟真的回了家,书房内点了灯,窗前隐隐映出个有些炸毛的脑袋。
黛衣休婚假,阿圆暂时在华挽月身边伺候。但阿圆毕竟不是自己人,华挽月让她回去休息,自己进了书房。
李随昱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她,随即快步起身扶住她,“脸色怎么这么差?喝酒了?”
华挽月坐到软榻上,有气无力道:“喝了一些。”
很快,书房的房门被敲响,车夫道:“小姐。”
华挽月道:“进来吧。”
车夫进来后关上门,对李随昱行了礼,道:“世子。”
华挽月道:“说说看见了什么?”
“持刀男子,身穿黑衣、蒙面。”他思索一下,又补充道,“他是左手持刀。”
李随昱听出不对劲来,“发生什么了?”
“回世子殿下,小的眼睛天生夜视好,今日世子妃回府时在巷子口见到一断腿老者,想上前营救,但小的却看见那老者身后阴影里站着左手持刀的黑衣男人,便叫住了世子妃,催促她回家。”车夫道:“世子妃想必是被吓到了。”
华挽月忍着恶心补充,“断腿,不是腿折了,是被砍断了。”
李随昱将她按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挥挥手让车夫先下去。
华挽月见过很多难民,他们浑身脏污,瘦到皮包骨;也见到过路边饿死的人,整个身体上爬满了苍蝇和蛆虫。
但这种断腿残肢对她的刺激还是有点大,更何况她走近的时候,还见到了那老者被削掉的耳朵,以及他爬动时伸出的没有指头的手。
是虐杀。
而她在一路上闻到了多次这种血腥味,难道都是同样的情况吗?
京城有连环杀手?
李随昱道:“汪夏回来了,我让他来给你开一些安神汤药吧。”
华挽月也怕今晚自己梦里都是血,点头道:“好。”
汪夏来的很快,不仅给华挽月开了安神的方子,还给她留了一副调理身体的药房,“世子妃一定要注意休息,您的身子最怕操劳。”
华挽月:“没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
汪夏的医术是很好的,华挽月用过他的药膏,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也喝过几次他给她留的调理方子,不过那药太苦,她没坚持下来。
华挽月说不上是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应下,叫阿圆去熬药,然后对汪夏道:“你前阵子去哪了?瘦这么多?”
汪夏苦笑,“这不是南边闹了瘟疫,我过去行侠仗义了。”
华挽月整个身体弹坐起来,:“瘟疫?具体在哪?影响大不大?”
汪夏意气风发地撩了下白发,:“我都回来了,还能有事?”
华挽月又问:“有没有影响到渌州城?”
“没有,世子妃放心吧。”汪夏早就和李随昱通过气,渌州瘟疫“多亏”太子之人狠心封城,两县的人死了六成,却没有疫病传出去。
虽然世子后来让人送去了草药和粮食,渌州的华家也在救助难民,救活了仅剩的那点儿顽强的人命。
但除了瘟疫,整个南方的还因为夏季的水涝闹了饥荒啊!
饥荒哪里是光凭一两个人的善心就能缓解的。
汪夏敢肯定,华家并没有将这些糟心事告知华挽月,不然华挽月肯定早就回家去看看了。
汪夏没将当地的情况说得太详细,只是说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便让华挽月赶紧休息。
李随昱陪着她睡下,可华挽月喝了安神汤也没有睡踏实。她感觉到的人似乎起身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重新躺回自己身边时,浑身都沁着冷意。
她想说话,想往他那边挤一挤,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
好在李随昱感受到她的不安,主动抱了过来。
华挽月很快意识到,京城是真的乱了。
这日她从书局回家,才踏上马车,忽然闻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味道,毫不犹豫转身跳了下去。
果然,车厢门被由内而外劈开,一黑色人影持刀朝着华挽月刺了过来。
华挽月出门会带一到两个侍卫,今日保护她的恰好是武艺最差的温四。温四飞身上前,一掌劈开刀刃,一手推开华挽月。
那一身黑的刺客却横刀再劈,直接将温四的腰部划了个大口子,然后直直向华挽月冲了过来。
华挽月身边的车夫也会一些功夫,他以肉身挡在华挽月前,硬抗下一刀,拳头朝着刺客面门攻去。
华挽月心惊胆战地跑回书局,“有刺客!快来人啊!”
“来人啊,武和尚,快来,这里有刺客!!”
书局开在皇极寺门口,经常有武和尚经过。
华挽月惴惴不安地在店前等着,门口因为她的喊声逐渐聚集了一些人。
她担心自己的人有危险,脚步焦灼地原地转圈,还在喊:“武和尚!这里有刺客!快来!”
约莫是她的喊声有了效果,房后的打斗声停止,温四从踉跄地走了进来,手中抱着断成两节的花蛇,腰、手臂和脸上都受了伤,汩汩往出冒血。
他道:“刘叔……”
华挽月急忙转头向人群喊道:“帮我去叫大夫!我给钱,你们快去帮我叫大夫!”
很快有人跑了出去。
华挽月急匆匆回到后院,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车夫,胸破了个大口子,皮肉裂开,几乎能看到肋骨。
华挽月忍着心痛撕开裙摆,帮他按压止血。
温四扔过来一瓶止血药,华挽月给刘叔喂进去,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很快,大夫带着徒弟赶了过来。
又过了会儿,李随昱也来了。
其实两人今早是一起来的,只是李随昱今日在皇极寺参加法会,晚上也打算留宿一晚,这才让华挽月一个人回去。
没想到就是这一个大意,华挽月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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