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阳光正好。
江春带着玫香和瑞香,难得地出宫闲逛。
昭京的繁华远超她的想象,长街之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
若在平时,江春定会沉浸在这难得的烟火气里,好好享受一番。
但今天,她心有旁骛。
一双眼睛看似在浏览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实则是在搜寻着合适的“演员”和“舞台”。
终于,一个写着“铁口直断”的卦摊映入眼帘。
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穿着半旧的道袍,正眯着眼打盹,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呃,落魄江湖的气韵。
江春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对玫香道:“玫香,去给本宫挑几盒时兴的胭脂来。”
“是,公主。”
玫香不疑有他,欣然前往。
顺利支走一个。
江春又转向瑞香,指着更远处一个卖精巧点心的铺子:“瑞香,本宫有些饿了,去买些点心来。”
瑞香略有迟疑,但见公主兴致勃勃,还是领命而去。
趁此间隙,江春迅速转身,快步走到那卦摊前。
“道长。”
清亮的女声让打盹的老道士一个激灵睁开眼。
见眼前站着个衣着华贵、容貌绝俗的少女,他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这位贵人,是想问前程,还是问姻缘?”
江春没接话,直接从袖中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啪”地一声放在卦摊上。
老道士的眼睛瞬间直了。
“贵人,您这是……”
“待会儿,我会来你这里算一卦。”
江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到时候,你直接给我算个最凶的卦,就说我印堂发黑,近来事事不顺,不日将有血光之灾,越严重越好,听懂了吗?”
老道士懵了,从业几十年,头一回见到有人花钱算卦咒自己的。
“这……贵人,人家算命都图个吉利,您这……”
“有钱不赚是笨蛋!”
江春作势要收回金子。
“赚!赚!”
老道士一把按住金子,脸上笑开了花。
“贵人放心,贫道保管给您算得乌云盖顶,九死一生!”
江春满意点头,迅速退回原地,仿佛从未离开过。
不多时,玫香和瑞香捧着东西回来了。
江春接过其中一盒点心,边吃边与两位侍女继续闲逛。
又闲逛了片刻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春便“恰好”地逛到了那个卦摊附近。
“咦?”
她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
“这里有个算命的?走,过去算一卦。”
“公主,”瑞香轻声劝阻,“市井术士,多是招摇撞骗之徒,专会编些好听话哄人钱财,他们的话都当不得真。”
“无妨,就当算着玩。”
江春坚持,拉着两人就走到了摊前。
老道士见“雇主”来了,立刻打起精神,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江春故作天真地坐下,“道长,给我算一卦,看看我近来运势如何。”
老道士依约行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江春的手相,又盯着她的脸端详半晌,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唉……小姐,请恕贫道直言,您这面相……不妙啊!”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成功吸引三人的全部注意。
“您印堂隐有黑气缠绕,此乃时运不济之兆,近来想必诸事不顺吧?更要紧的是,这股黑气凝而不散,直冲命宫,恐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
玫香听后柳眉倒竖,当即就炸了:“胡说八道!你敢咒我家小姐?我看你这摊子是不想要了!”
“玫香!”江春赶紧拦住她,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慌,“不得无礼……我们,我们回去吧。”
她紧紧攥着两位侍女的手,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匆匆离开了卦摊。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老道士“忠言逆耳”的叹息。
……
街边,醉香楼二楼雅座。
霍宵与卫恪临窗而坐,恰好将楼下那一幕尽收眼底。
卫恪探着头,惊奇道:“不为兄,你快看!那不是长乐公主吗?她怎么在街上算命?”
霍宵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酒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与你何干。”
“我就是觉得奇怪嘛……”
卫恪挠挠头,但还是忍不住盯着看。
直到看见玫香要砸摊,公主惊慌离去,他更是满心疑惑。
没过多久,两人用完膳,下楼离开。
途经方才那处卦摊时,卫恪终究忍不住好奇心。
他几步走到摊前,丢出一锭银子。
“喂,算命的,方才你跟那位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说了什么?她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老道士见又来了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本想搪塞过去,可看到那锭银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如之前那位姑娘说的,有钱不赚是笨蛋。
于是,他故意压低声,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状若不经意地晃了晃。
“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方才那位贵人给的是这个价钱。”
卫恪:“……”
他无语地又掏出一锭金子拍在桌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道士眼睛一亮,迅速将金子收好,然后竹筒倒豆子般把江春如何事先给他金子,让他配合算凶卦的事全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那位贵人非要让贫道说她有血光之灾,贫道拿钱办事,不敢不算啊……”
卫恪听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霍宵。
“不为兄,你猜怎么着?长乐表妹竟然自己花钱,让那道士给她算了个血光之灾的凶卦!”
闻言,霍宵脚步一顿,英挺的眉宇微微蹙起。
自己花钱,算个凶卦?
他脑海不由闪过方才在楼上看到的,那少女攥着侍女袖子时,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惶恐。
又想起今日早朝后见到太子,自己本已做好准备,为昨日御花园不敬公主之举,被对方象征性教训几句。
结果太子却告诉他,公主昨日非但未告状,还十分明事理的直呼他为救命恩人。
念及此,霍宵眸中悄然掠过一丝困惑之意。
失忆后的长乐公主,行为举止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
回宫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玫香和瑞香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江春。
“公主千万别往心里去,那就是个胡说八道的江湖骗子!”
“是啊公主,您金枝玉叶,福泽深厚,怎么可能有血光之灾呢?”
江春靠在软垫上,垂着眼睫,双手紧张地交握着。
“可是……他说我近来诸事不顺……前几日落水,不就是应验了吗?”
她声音微颤,抬起眼,眸子里水光潋滟。
“万一……万一他说的血光之灾也是真的……”
她恰到好处地停下,留给两位侍女无限的想象空间。
至此,计划的第一步铺垫完成。
之后回到皇宫,江春一下马车立刻直奔东宫。
东宫书房,江舟听闻皇妹来访,立刻搁下笔,脸上笑容难掩宠溺。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曾用过午膳?”
“皇兄,”江春入内,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慌,“我……我心中实在不安。”
她将今日在宫外算命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血光之灾”四个字。
“……皇兄,我前几日落水,不正应了那道士说的‘近来诸事不顺’吗?”
江春攥着江舟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他,“若那血光之灾也是真的……”
江舟看着她这副小鹿般惊惶的模样,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皇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的信口胡诌,也值当妹妹这般放在心上?”
“可那道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实在害怕……皇兄,”江春拉着江舟的袖子,轻轻摇晃,“你能不能借几个侍卫给我?”
江舟看着妹妹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行,”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既然你不安心,皇兄便拨一队玄鳞卫,这些时日贴身护着你,如何?”
玄鳞卫是太子亲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江春心中暗喜,但她要的不是量,是质!
“不要普通的!皇兄,我要武功一等一好的,最好能以一敌多的!”
江舟闻言,嘴角噙着笑道:“能以一敌多的玄鳞卫倒是不少,可要说武功一等一的好,我倒是知道那么一个,玄鳞卫中无人能出其右,只他一人便足以顶玄鳞卫十人。”
江春眼眸一亮,忙追问道:“那人是谁?”
“镇国大将军,霍宵。”
江舟话音刚落,江春脑中立刻浮现出昨日那道高坐在墙头的紫色身影。
是他?!
她内心先是本能地升起一股抵触,但求生的**立刻压过了一切。
“系统系统!”她在心中疯狂呼唤,“霍宵在原书战力如何?”
【查询中……霍宵,作为《卿心》原著中的男三,千军辟易,万夫莫敌,其战力设定是全书第一。】
全书战力第一!
江春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找再多的侍卫,生辰宴那日最多也只能在殿外值守,不可能时时刻刻紧贴在她身边。
但霍宵不同,他是臣子,有机会列席。
只要想办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以他这“全书战力第一”的实力,再加上自己提前在衣服里垫上软甲,躲过那必杀一击还不是十拿九稳?
完美!
念及此,江春强压激动心情,又问江舟:“皇兄,我生辰宴那日,宾客座位是如何安排的?”
江舟虽觉她问得突兀,还是耐心答道:“自然是男女分席。”
“那……我不能和皇兄坐一起吗?”江春试图钻个空子。
江舟被她这异想天开逗笑了:“傻丫头,除了夫妻,正常男女宾客都要分席,这是规矩。”
“哦……”
希望落空,江春并不气馁,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霍将军会坐在哪里呢?”
只要知道他坐哪里,就算不能同席,自己也可以想办法离他更近一些。
“霍宵?”江舟摇头,“他不出席你的生辰宴。”
“什么?!”
江春满脸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就因为和原身是死对头,所以霍宵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
江舟被她这过度反应逗乐,温声道:“莫要多想,并非针对你。”
随后解释:“过去几年,除了父皇的生辰宴与战后的庆功宴,不为从不出席任何其他的宫宴,父皇也从不勉强他参加这些虚礼。”
江春:“……”
好吧。
她看着面前笑容温润的太子哥哥,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还能说什么呢?
霍宵,可真有你的。
有个性,太有个性了!
江春暗暗握拳,并不愿就此放弃这棵救命稻草。
霍宵不来是吧?那她亲自去请!
虽然去找那个毒舌怪低头很没面子,但跟魂飞魄散比起来,面子算个屁!
用一时的尴尬换一条命,这买卖血赚!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