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浮动着电子海水般的霓虹，十七楼东南角的方寸之地成了光的孤岛。

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蜂鸣，像是某种深海生物在啃食时间。

商鹤羽松开第三颗铂金袖扣时，瞥见对面楼下某层倔强亮着的白光，相隔太远，看不清那落地窗上重重叠叠的影子。

他记得那是对面技术部的楼层，此刻本该像熄灭的蜂巢般沉寂。

这边的光亮依旧，那边的数字键在黑暗里亮着幽绿的光。

电梯上行，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后浮动着奇异的粉紫色，像是有人把晚霞塞进了打印机。

“谁要的绿牛？你们要这么多重死我了。”

推门的刹那，螺蛳粉酸笋的酸辣味混着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成串的代码在显示屏上流淌，倒映着青年后颈处翘起的碎发。

顾临安第十三次把额头磕在机械键盘上时，显示屏右下角的数字刚好跳到03:47。

顾临安脚边的插线板缠成诡异的莫比乌斯环，三台主机同时发出过载的嗡鸣。

他后仰时带翻的老夫海泉空瓶子里，泡着半截发黑的富贵竹——上周行政部发的绿植，此刻叶尖正渗出暗红汁液。

伸手接过绿牛，又随手抽起一张纸，沾去三点螺蛳粉不小心飞溅的油渍，把Ctrl键上黏糊糊的油痕擦去。

"这破系统就该叫'甲方今天死了吗'。"他戳着满屏报错代码，顺手捞过碗，大饮一口鲜辣的汤。

畅快的半眯起了眼睛。

“顾哥，你待会儿丢螺蛳粉可要丢仔细咯，让老板发现你在办公室吃螺蛳粉的话，你可要被他多唠叨好久。”那女生捋了捋被盘油的头发，拿他来打趣解乏。

“没事，明天老板要出差，回不来。”

“你怎么知道的?”

“天上那朵云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也得去学学赛博修仙才行，最好明天就学成出来，让我能刮中100万彩票。”另外一个角落传来爽朗又后劲不足的笑声。

残汤表面倒映出落地窗外CBD的霓虹，恍惚间组成了商鹤羽那张斯文败类的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下周主角的戏份就推进到，女主与女配矛盾了。

他这个小喽啰就别想那么多喽。过好眼前就挺好的，多赚亿点钱提前养老，顺便防一下剧情里的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他身上。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拍得震动，外面传来测试小妹的哀嚎："顾哥！你新写的智能客服又在调戏用户！"

他捧着碗探头，看见聊天框里赫然躺着：

【用户234：我要投诉】

【AI客服：亲亲这边建议您重新投胎呢^_^】

顾临安默默把测试环境切回主屏——反正程序已经快能上交了，对面十七楼那盏总裁办的灯还亮着，不如……

反正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大牌，升级流爽文女频的男主，自己在背后做这点小破坏，这根本影响不了一点人家康庄大道嘛。

反观自己，要被剧情拉去做垫脚石，还要被女配男频踩一脚，被霸凌，最后被所有公司经营单位拒收，孤苦伶仃的在去变卖房子救重病的妹妹的路上被车创死，给剧情留个微不足道的爽点。

又想到商鹤羽此刻八成早已在独立的休息室洗漱泡澡完，在价值千万的沙发上，喝82年的拉菲，摸着价值千万的手表看着报表，随时可以回休息室睡觉。

他恶向胆边生，在病毒查杀程序里敲下：

if（virus.name == "商鹤羽"）{

playMusic("婚礼进行曲.mp3");

showImage("商鹤羽女装照.jpg");

}

回车键按下去的瞬间，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粉色泡泡。

顾临安疑惑但尊重地盯着黏在显示器上的泡泡，后知后觉发现键盘在发烫——不是熬夜通宵的幻觉，是键帽真的在泛红光。

"发现高危病毒程序。"机械女声从音响里炸响，"启动清除模式。"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写的代码变成贪吃蛇，把商鹤羽三个字吞进像素组成的胃袋。

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开始喷洒玫瑰花瓣，随手塞在胸口口袋工牌上的照片突然变成他和商鹤羽的结婚登记照。

"！"

顾临安抄起主机线想断电，指尖却触到一团粘稠的雾气。

螺蛳粉失手打翻在键盘上。

整层楼的日光灯管同时爆裂，黑暗中浮现出闪着荧光的系统提示框：

【绑定对象：商鹤羽（爱心emoji）】

【初始技能：社死光环（被动）】

【新手任务：教授老太完成探戈教学】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十七楼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商鹤羽那件高定西装上的鸢尾香，混着他键盘缝里的螺蛳粉味，在虚空里织成张该死的姻缘网。

不是，这河里吗？

先不说他和他隔着这么远，为什么会串味。

他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织成那什么？情缘网?姻缘网?

你敢写，我都不敢看，有种土象星座人之常情绞尽脑汁合情合理的，把暗恋的人写进网名里面表白，所有人想了100年都没想出来和表白有什么关系的无力感。

当顾临安终于栽倒进键盘里，这边休眠的显示屏突然亮起。

"第132副本于十秒后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显示屏蓝光骤然大盛。

商鹤羽抚摸着自己手背上浮出血管状的荧光纹路，顺着指尖爬上眼前悬空的键盘，将系统页面的回车键染成血色。

角落里突然传来纸页翻动声，商鹤羽转头看见打印机的出纸口正在吐露纸页——

那是他调查顾临安的资料里，唯一一个解不开的信息。

此刻，当初从系统中导出的每一句"Hello World"都扭曲成"你需要我"，A4纸边缘凝结着一个似乎是因为墨水出问题而造成的红色墨水点，像螺蛳粉的红油，像干涸的血指纹。

就在商鹤羽起身踏入传送时，嗅到了顾临安发梢的螺蛳粉气息。

绊倒了桌上的U盘，在寂静无声的楼里十分清明。

U盘上刻着诡异字符：

// while(life.alive){

// love(ShangHeyu);

// }

（只要活着就会持续爱shangheyu的代码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