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有饭局,不回家了。”
江风絮听完这条语音,莫名其妙。
他回不回家关他屁事?
他是他老婆吗还要报备?
哦,还真是。
江风絮忍下脾气,还是回了个句号,表示已阅。
法拉利行驶上立交桥,不知道拐了多少个红绿灯,穿过多少个主干道,愣是从北京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进入最淳朴接地气的老北京胡同区。
把车子停好,顺着小路穿过去,走进一家门脸儿并不显眼,但内部面积不小的私家厨房。
门一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坐在柜台里的窦乐聚精会神的追剧,噗噗噗的吐瓜子皮:“一三五休息,二四六歇业,周日再来吧!”
江风絮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炸酱面,速度。”
窦乐一愣,抬头一看,又绷不住了:“崽崽啊,你登记回来了?你已经不是昨天的你了,你现在身为人妻了呜呜呜呜……”
江风絮:“饿。”
窦乐吸吸鼻子,把瓜子一扔,拍拍手:“等着,我给你做饭去。”
三十分钟后,江风絮拿着筷子把面条和肉酱搅拌均匀,吃上一大口,唇齿留香。
窦乐真情实感的安慰道:“崽崽不哭嗷,不就是一张纸么,你该咋地咋地,该玩玩,反正姓贺的也不会闲着,你别委屈自个了。”
江风絮瞥他一眼:“我挺好的。”
“你别糊弄我了。”窦乐抹一把脸,“你们从小就不对付,现在更是捆绑到一起互相折磨一辈子!贺琛他叔叔和爷爷不是政界的人吗,家世那么显赫,婚后肯定一言堂,往死里作践你。”
江风絮夹了口黄瓜丝咀嚼,神色从容:“不会。”
“你凭啥这么笃定,你很了解他吗?”
江风絮吃的来劲儿,没空回话。
窦乐又是一把子心酸泪,“崽崽啊,我真心疼死你了,好好的人生幸福就这么搭进去了,虽说各玩各的,可将来如果你遇到真爱了,却没办法许给对方婚姻,这算怎么回事啊!”
江风絮眸光闪了闪:“这惨对贺琛也是一样的。”
他饮了口柠檬水:“我俩互相耽误。”
窦乐满肚子数落贺琛的话顿时没法说了。
手机一直震,江风絮看下来电显示,剩下半碗面条顿时吃不下去了。
“你妈?”窦乐用口型问道。
江风絮没接。
手机响个没完。
“宝贝,你跟贺琛登记完了吗?”
“嗯。”江风絮不咸不淡的应道,那边又说了什么,他皱起眉头道,“婚礼?不用举办,我跟贺琛都没时间。那又如何?证都领了,还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有意思吗?”
“只要商圈知道两家联姻不就行了?妨碍不了家族生意。”
“那你就朋友圈群发,挨个告诉你儿子结婚了。”
“没空。”
“再见。”
窦乐下意识把玩着鬓边的羊毛卷,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电视里刚好播放江风絮的广告,15秒过后,紧跟着弹出来的居然是贺琛的访谈节目。
镜头下的他,斯文儒雅,桃花眼浸着温柔的春色遥遥望来,圆形的金边眼镜为他添上优雅矜贵的书卷之香,唇边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惊艳惑人,别说女的了,就连男的看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讲真。”窦乐咽了口唾沫,“你老公帅到我了。”
他一回家就卸零件,喝肥宅快乐水,吃辣条啃鸭脖,把脑袋揉成鸡窝,早上死活不起来还有起床气……
江风絮汗颜:“镜头会骗人,小心塌房。”
窦乐笑了笑,嘴里咬着吸管欲言又止:“絮絮……”
有些话想说,又觉得不适合,干脆闭嘴了。
江风絮生在豪门,没有体会过多少亲情,父母的爱是零,亲戚关系也生疏,唯有个爷爷对他好,如今年岁大了也患老年痴呆,整日稀里糊涂的。
而如今,虽说是被迫的,但他结婚了,有个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了,从孤独一人变成“两口子”了。
也不知是喜是悲。
*
“老贺,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就这么把老婆扔家里了?”洛川举起茶缸子敬道,“渣男。”
贺琛白他一眼,坐在旋转椅上卖单儿。
洛川连带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往怀里掖了掖白大褂:“你跟嫂子哪天有空,把哥几个都叫过来,给你俩开个新婚派对!”
贺琛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我朋友吗,我是来跟你抱怨这事儿的,你还拿来当笑话消遣,还举办什么派对?”
洛川嗤笑道:“你少跟我劲儿劲儿的,我压根儿没看出来你有多生气。”
贺琛一愣。
洛川:“真生气可不是你这样的。”
贺琛回过神来,不服了:“我能咋办?婚都结了,木已成舟,还能跟人家甩脸子?他也很身不由己啊,又不是我一个人被迫。”
洛川惊呆。
贺琛:“干嘛?”
“天哪,飞扬跋扈的贺总居然也会为他人着想了!”洛川一脸见证五十年植物人苏醒飞檐走壁的表情。
贺琛:“……”
洛川凑上前,一把握住贺琛的手,满眼深情的说道:“老贺,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没想到你是温柔体贴那挂的,我他妈都要爱上你了。”
“滚蛋!”贺琛一脚踹飞他的旋转椅,“已婚人士,少动手动脚的。”
手机闹钟恰逢此时响起,贺琛看了眼,起身道:“走了,我晚上有饭局。”
才不是什么新婚之夜把老婆扔家里的渣男……
看贺琛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洛川轻笑一声,耸耸肩道:“我看你非但没生气,反而还挺乐意的呢!”
“还挺乐意”的贺琛跟生意上的伙伴吃完饭,夜色已深。
饭局结束后,贺琛戴好帽子和口罩,路过收银台时刚好看见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餐车上放着冰淇淋蛋糕,好像还有“情人”的字样。
蛋糕被端上餐桌,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惊喜的捂住脸,坐在对面的男人跟变戏法似的拎出一支玫瑰花,走过去单膝跪地说了什么,女孩子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之余一把抱住男人,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个蛋糕而已,就能乐成这样?
贺琛走到收银台:“那个情人节限量蛋糕,可以外带吗?”
回到家里,快十二点了。
贺琛翻来找去,坏了。
钥匙呢?
如果江风絮不在家,他是搁走廊站一宿,还是出去睡酒店?
他不抱希望的按了按门铃,然后拿手机给江风絮打电话。
还没按下呼叫键,门开了。
江风絮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有些微潮,刘海儿柔软乖顺的搭在额头,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面色红润,连睫毛都沾着水汽,衬的那双凤眸愈发漆黑清澈。
贺琛愣了愣。
这一幕在他心中掀起了奇妙的层层涟漪。
记得还小的时候,他调皮捣蛋硬是缠着父亲不让出门,没办法,父亲只好带着他一起去见客户,等到晚上回家,他玩疯了趴在父亲背上昏昏欲睡,父亲喝了不少酒,走路却很稳,他按响门铃,母亲很快就来开门。
家里橙色的暖光泼过来,有些刺眼,却无比令人安心。
母亲是个絮叨的女人,一边抱过他数落“就给你爸添乱”,一边体贴的去接父亲的外套,问他喝了多少酒,问他胃疼不疼。
从玄关到客厅,父亲的手被母亲挽着,耳边听着她没完没了却又情意绵绵的唠叨。
“喝酒了?”江风絮眉心一皱,全是嫌弃,果断关门。
要不是贺琛反应快及时出脚卡住门缝,他真要被拒之门外“露宿街头”了。
“嘶,我的脚!”贺琛气不打一处来,“新婚之夜谋杀亲夫啊!”
什么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吃住,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人等了,草,还不如没人呢!
至少他的脚不会疼!
好不容易进家门,贺大少爷疼的龇牙咧嘴。
江风絮目光一落,随口问道:“这什么?”
贺琛把蛋糕放桌上:“今天不是情人节么,我跟人吃饭,餐厅赠品。”
“现做现吃的,明天就不新鲜了,浪费可耻啊!”贺琛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过来帮我吃点,无油低糖的,不长肉。”
江风絮还真有些饿了,再者他其实特别喜欢这种甜点,更何况蛋糕做的花样别致,实在诱人。
于是他凑过去,等着贺琛把蛋糕切成小块,接过叉子,咬上一口。
咽下肚的时间,2月14日23:59.
贺琛余光轻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含着叉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一个蛋糕而已,就能乐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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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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