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七日

萧宁刚刚踏上马车,就被拽下去了。

又困有累的她明天还要早朝,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用来休息。

回去因为没有及时到母上大人那儿问安,还要被数落一顿。

这一切的一切……

到底是谁!

黑暗中,肯定是熟人作案。

她的侍卫都没有动作。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满满的酒气。

“萧宁……萧宁……念之……”

滚烫的唇贴在自己的颈窝处,

“长风,”萧宁偏过头,更方便他动作了。没办法,实在是有点累。

听起来她的声音冷冷。就像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不对,应该叫你风。你工作交接完了吗?就去喝酒。”

这一句一句本来都是捅向心窝的刀,但长风已经麻木了。

酒精麻痹了大脑,晕乎了所有。天知道他在老槐树上摔碎了多少酒坛。

重复了无数遍的,再也不回去了,最后都生生变成了她怎么还不来找他。

只要她回头,自己都在的。

无论是码头上,长安街,还是醉春楼。

她就算在整个建安最高处,他都躺在与其紧紧相邻的屋顶上看月亮。

但她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次。

支撑着他不把人直接掳走的就是他还可以以交接工作为由,名正言顺地再一次走到她身边。

这是他的底线了。

“……念之,我很想你。”

嘶,他怎么还咬人。

锁骨上传来又痛又痒的触感,他稍尖的虎牙毫不留情地上下一合,不等她呼痛,然后就再无比温柔的用唇触碰,像是安抚。

“这才分开多久啊?你脑子就不再灵光了?”

“很久很久。”

声音委屈得就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有滚烫的泪水滴在敏感的颈窝上。

可恶,装可怜是犯规的。

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说出口的话却是无限温柔。“……那你怎么还不知道回来找我。”

心里是狠的,但对他总是少有责怪,无限包容。

萧宁为了让自己和女子挂不上钩,刻意练了副冷酷的声线。

其实她本来的声音甜得腻人。

尤其声音放轻的时候,像恼人的秋风带来的全身热意与滚烫。

长风弓着腰一遍遍虔诚吻着萧宁白皙的脖颈,从颈窝碾转到耳后。

手穿插在萧宁的黑发中,宽大的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有闪躲。

那双有着天地山河的眼睛此刻装的全都是她。

“我想向你申明的是,我不是你的附庸。我也不是你的所有物。”

萧宁虽然疲累不想和他吵,但她直觉这样的长风是最真实的他。不自觉就屏着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当年你把我买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笑极了。尤其还只是用了五十文”

萧宁下意识想冷笑,但她强迫自己要忍住。

“所以你没有这个权利,像舍弃无聊的生命一样舍弃我。”

身体和心是分开的,萧宁要融化在长风怀里了,秋风本来是肃杀的,现在只觉得还不够冷。

热度居高不下,她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绚烂光彩的眼睛看着他,话语是没什么杀伤力的阴阳怪气。

“你现在身价可翻了千百倍。我让陆昭熙透了透请你的底价,他们炒得有点高。我再也不能说买就买了。”

只有晚间来风知道她有多么温柔。

冷漠的侠客本来再无比严肃地说着此生最重要的话,但突然就把自己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

萧宁的腰被他紧紧箍住,头皮在他的修长手指的掌控下发麻,动也动不了。

满身的酒气,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粗烈的烧酒、精酿的清酒,她再嗅了嗅,不知不觉地笑了。

还有各类果酒香,或是百果酒?

桂花酒香最醇厚最持久,是她的最爱。

心都被填满了,她觉得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被他的大手遮住视线,他重又说着,

“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我会分文不值地跟你走。”这就是那么多年的默契,她在打趣他。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我一直待下去的。因为这一点,看着你们高高在上的躯壳就觉得同情。”

“念之,我离开你的那三个月,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你,想到我心痛。我去到天涯海角,把我在你身边浪费的时间都弥补回来……可是这也让我好难过,我总觉得站在瀑布边的应该是两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遮住眼睛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明明她被他困住,说得好像她囚禁他了一样。

他在解释之前抛弃她的前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提过。她以为他早忘了。

“我为了隔断与武林之间的所有关系,和仇家杀了一个月。他们前扑后拥,趁着我还有名号的日子与我了断一切。我满身是血,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我在外面声名狼藉,但是我可以换个名号了,但我回来后发现你不要我了。”

一滴泪水静静滴在萧宁的肌肤上,她有点心虚回抱住他。

“我明明和初见你那样满身都是伤,刀伤剑伤暗器伤,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那天紧闭的萧府门我无数次想把它砸了,但想到你还是需要有个门面……最后我没有”

萧宁拨开眼前带着薄茧的手,

“等等,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段呢。还有,你把我当血包呢?”

表明心意是个很长的过程,期间他要抵抗来自周围环境的干扰,最大的干扰就是萧宁。

她的眼睛会让他瞬间失了再进一步的勇气,只要他不说破,她就一直会用这双眼睛看着他。

她在感情上也是一点领悟能力都没有。

“念之,这里我只是想表达你欠我很多。现在看来,你确实……”

萧宁偏过头,忍不住笑出声,就算紧紧咬住下唇。

她故意的,她当然记得那天,是那段时间里最爽的一天。

“我发现你不是像我想像中那么长情的人。”

长风看着她带笑的眉眼,黑发里手掌微用力让她正过脸来只看他一个人。

“你的温柔也是装出来的,你其实冷漠、孤傲又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萧宁回敬。

两个人之间再无阻隔,都紧紧盯住对方的美到无与伦比的眼睛。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萧宁心里的小鹿都快蹦哒死了,

“可以”

话音刚落就碰到另一个柔软的唇瓣。他青涩的技巧让她感觉不到这方面的乐趣,只是两个紧紧挨着的灵魂。

人声俱寂中,只有印有“萧”的暖黄灯笼在晚风中微微摇晃着。

萧宁事业坎坷,爱情也磕磕绊绊。不过好在最后结果都还不错。

萧宁蹑手蹑脚掀起萧母的被子,

“宁宁?”

萧母睡眼惺忪,下意识问了一句。

“娘,我想挨着你睡。”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萧宁的耳朵被揪起,但整个人都已经钻进萧母的怀里。

一室温暖馨香。

“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快让我担心死了!我的眼线都说你活腻歪了,天天找死!”

提起这事萧宁母一点也不困了,万般清醒,她扒开自己闺女的手,

“你别想蒙混过去,起来和我说清楚”

萧宁被推搡了下,就在让她无比安心的环境里熟睡了。

月光朦朦胧胧地躲起来了,不多的星子挂在空中。

萧母借着星光细细看了一遍萧宁,又替她把了下脉。带着细纹的手最后抚了抚萧宁退了痂的伤口,视线停留在上面很久。

“你呀你……”

这一夜除了萧宁,睡得安稳的没有多少人。

第二天清晨下了小雨,把青石板街淋得湿透。

萧宁一口气喝下萧母为她准备的浓黑汤药,然后就准备准备上早朝。

铜黄镜前,自己轮廓清晰。

黑色纱帽,不怎么重,她有半年没再戴过。随着轻风,帽翅以肉眼难察觉的弧度颤着。

绛绯色的圆领鹤袍衫极为贴身,里衣是纯白交领,与右肩上所绣金线写意鹤相得益彰。另一边的袍脚处是另一只云纹边金鹤,铺平在一隅,会随着走动、光线变化而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它的全貌。只知道它无比严肃,冷绝。是世间的公理与正义。

其他再多纹饰也无。

侍女从前向后绕着揽住她的腰,系上了镶白玉黑带,垂绦两线及膝,蓝色小菩提与红色玉珠虚虚地坠在垂绦末尾。

偏在身体右侧,不时会轻碰在一起,不过一点声响也无。就如冬日雪花飘落在地上。

在女子制式的镜台前,萧宁素着面没上一点妆,只是特意描了眉。

就算这样,那也是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上天细细把她的眉眼描了又描。精致中带有刻意的清冷疏离。

眼尾的一颗痣小小的,打破了某种平衡。

她实在是一位可以容冠京城的女子。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太满意,又描了几遍眉。

然后把炭笔一扔,就迈着大步匆匆离去。

阳光洒在妆枢上,没人知道它其中积压了许多从没用过的小玩意,一年又一年,从它的面前,离开过红紫官袍的大人。

“长风,你过来一下。”

萧宁匆匆走在弯折的红柱路上,转了最后一个弯,通向定远侯府的正门剩下最后一段路。

柱影层层叠叠,抱着文书的随从走得急被风吹起了几页纸,飘落在地上,投下纸影。

长风手持着精简紧要的文件,紧随萧宁身后,面容整肃。

然后就见身着鹤红官袍的人停住步子,依旧冷俊认真,公事公办。拉着他的衣衿,在他的唇下印下一吻。

“你昨天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你需要多练习。”

丢下这句话后她就赶早朝了。

留下在原地愣了一瞬的长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他咬着牙跟上去,把翻飞的文书递上。

他属实是没想到。有的人天生就会爱人。谈情说爱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把他内心不安的每一处都熨得温热妥帖。

***

寅时,天蒙蒙亮的时候,午门外已经等候着形容整肃的众人。

恰逢月末,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也要参与的大朝会。

这样的日子每月三天,初一,十五和月末的某一天。至于为什么萧宁刚回来就有一场大朝会……嗯,她又要舌战群儒了。

半年来沟通多有不便,许多事项陆昭熙那边的流程已经走完了。堆在萧宁案头,她的意思模糊,他们也看明白了,——她就是不给办。

处处都要钱,钱的总量也没有大的增加。她把不紧急的能拖就拖了。

天启十五年不是个丰年,天灾和往年一样没有变化,岭南水患和中原旱灾。又面临全国大规模的秋收,播种时机都要掐着天算。

朝野内外人心都浮躁,民心也不安定。

下半年还有天寿节,即景帝的生辰,这本来是礼部那边的头等大事。但边疆处处赛江南——都乱了。

他国使节必定会派出棘手的人物在天寿节朝圣。她和陆昭熙都得严阵以待。

天启十四年秋办了三年每次的秋闱,按规制,次年也就是今年,该举行春闱。

春闱它还是礼部主持,他们私下也称礼部试。通过秋闱的举人们会来京城参加天启十五年的春闱。

虽然叫做春闱,但一般在秋季举办。名称只是与“秋闱”相对应。

考虑到民心浮躁,主理春闱科举的差事已经内定给陆昭熙了,他也是主考官。

他的文风向来很稳,可以安定人心。萧宁自己的就恰恰相反了,文风奇崛又毫无规律。对着捉摸不透的选拔标准,今年民间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虽然这对自己的党派并不友好,她还是认了。

万事没个头绪,这几日又传来了伤亡百余人的恶性伤人事件,震惊朝野上下。这个严重动摇祈朝律法权威的事件将移交中央办理。

这无疑又是一道难解的题。大理寺和监察院将会协同办理,陆昭熙那儿还没选到适合的人。她对人选也没个头绪。

国家的事牵一发动全身,一环与另一环密不可分。

表面上礼部的事紧急些,看她的目光也尤为热切与怨愤。有事启奏的官员会提前写好奏章,放在宽大的袍袖中。

她已经看到礼部侍郎的袍袖坠坠。

今天散值的时辰可能会一推再推,在午夜散去也是很大概率的事。

因为她还有半年的述职报告要讲。

官袍加身的萧宁冷着脸和众位官员相□□头,朝会前不宜有大动作,不能随意交流走动。

对着礼部尚书嘴巴上燎起的水泡她装作眼瞎看不见。

近千人的文武官队伍自左右掖门入。

半个时辰的步程后鸣礼炮进入垂拱殿。北向西上行一拜三叩之礼。

“有事启奏,无事——”

“陛下,臣有本启奏,参右丞相兼尚书令萧陵,十桩罪。”

黄金台上的人显然精神头不错,声音沉稳,

“准奏。”

小事情,萧宁看也不看跪地启奏的御史一眼。

脑海中盘了盘之后要奏启事情的逻辑顺序。

“……第十桩,以权谋私,江南悦来楼事件和昨夜富春楼发生的胁迫,绝对不是巧合……”

……

……

……

“综上,无稽之谈。”

萧宁轻飘飘落定话语。结束了三个御史的弹劾。

顺带着把江南的经济方面给讲完了一遍。

其他人都没能插得进嘴。最先跪地的御史脸忽红忽白,因为萧宁说他心理素质不太好。看吧,他果然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年纪轻,觉得她很好骂,在每一段事项解决后,就有几个御史跳出来。

他们怎么就不骂陆昭熙玩忽职守、装病下江南呢?

好吧,萧宁没来得及安排。

礼部简直是对她又爱又恨,说她批钱慢,批到手的还少。

“岭南水患严重到庄稼畜牧半毁,国库当然得先在秋收之后才能考虑你们这些‘礼’……”

他们很难缠,本来躲在她身后户部人员之后也跪了一地,争得脸红脖子粗。

日头偏移,显然这次朝会进行的一卡一卡的。

王阖引着众人移步他处将就着用了午膳。

午憩的时间还是有的。萧宁划掉笏板上的已毕事项。

然后撑着桌子,发呆。直到一声自带威严的问话传来,

“爱卿,这半年过得可还好?”

“回陛下,承蒙圣恩……”

景帝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边听边点头。慈祥得很。

萧宁专挑了些趣事以及坊间奇闻异事讲了讲,

“……陛下,您瘦了”

原本敲桌子的手停下了,脸色变得萧宁难以捉摸,

“嗯。”

然后他就以几句结束了和她的久别重叙。转而问起为什么他的陆爱卿和赵爱卿眼下都有乌青。期间再也未朝她那儿看一眼。

萧宁手放在下巴上,看着眼前的翠紫葡萄若有所思,然后模糊的视觉边界外就站了一个拿着拂尘的手。

“王总管,有什么事吗?”

王阖一脸……谄媚,对不起,她找不到其他更贴切的了。

“今年虾蟹产量下降。秋末了,只有几百斤供了来。清蒸了还是酒煨,大人您好哪一口呢?油焖也是不错的……”

嗯?

萧宁挑了挑眉,

“总管喜欢哪种呢?”

王阖顿了下连说了几句不敢不敢,随后又拍着胸脯保证他肯定其他大人都问的。

萧宁放下心来,估摸着景帝往年的口味,说了个答案。

“醉蟹不错。”

陆昭熙:“油焖”

赵子恒:“清蒸”

王阖擦了擦头上的汗,得到答案后就去忙其他事去了。

午后礼部的战斗力显然已经到底。萧宁没两句话就让礼部尚书今天彻底闭了嘴。

之后其他部门向她要钱显然就好应付得多了,

“礼部有天寿节和科考,他们是真的像表面那样不急着用钱吗?大家还是体谅体谅礼部吧,大家都是同僚,相互帮衬些个也是应该的。”

有金钱纠葛的官员:……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他们说什么?

在江南的述职她也穿插着讲完了,特意在最具争议的议题下说完的,这样陆党有意见要表也要先站队打完另一笔糊涂账再说。

这显然耗费精力,而且可能辩着辩着陆党内部自己就吵起来了。

夕阳灿灿的光投射进来,站在前方正中的萧宁身影轮廓显得没那么犀利了。

和武官讨论完粮草问题后,她在心里默默把象牙笏板上的最后一项划掉。

呼,出乎意料。夜未深,大家今天都能散得了值。

不愧是她。

就在她要归列的时候,黄金台上的人把她叫住了,语气随意,甚至还在翻看她的奏章。

“萧爱卿,今年年岁几何了?”

萧宁预感不妙,

“二十有四了。”

“正是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啊。可有属意之人?”

他要干什么?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富春与醉春之间的那道桥。

当时也是在这看似的闲谈后就开始兴建土木的。

“微臣挂心社稷,暂时并不想成家。”

景帝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说着,还顺便翻了页奏章。

“早日找个体贴的照顾你,并不耽误的。爱卿还信‘江山美人难两全’的俗套桥段么。”

萧宁讪笑了下,还未等她说话,

他就突然放下手上的奏折,声音也由闲谈的语气转为体恤待下的,音量也大了不少。

“朕做主,为你和陆家三小姐陆清赐婚。那孩子也是个心眼实的,朕看着她长大。性情温婉、德容兼备,关键她还对你有情……”

萧宁心突突的跳,脑海中闪过拼接不起来的片段,闪过很多人的脸,最后抓住的是红束带墨色眸子的长风。

她平生第一次打断景帝的话,双膝跪地,声音依旧沉稳,但不可避免透露出半分心急。

“陛下还未立后,微臣又怎敢在您之前成家!”眼睛有点干涩,她抬首望着那个掌着全天下所有事的人。

之前和她辩论失败的人这时候终于抓住了她的逻辑漏洞,特别是礼部的人,这可是他们的强项。

但是男婚女爱,这不是天底下最讲不了逻辑的事么。

“右相说笑了,陛下还有个宠爱的贵妃,您能说翊坤宫不是家吗?”

“陛下正值壮年,还是得趁早立后,诞下皇嗣啊!”

“陛下与贵妃恩爱非常,皇嗣迟早会有的,还用不着你我操心!”

……

众说纷纭,重视礼制正统的、站队贵妃母家的还有竭力捍卫景帝自由的……此起彼伏。只有极少数是谈论原来赐婚话题的。

因为后者谈论的余地不大。

萧宁胸膛微微起伏,端正在黄金台下跪着,眼睛闪过一道光,与景帝对视一眼后就转过视线。

随即察觉到不好,再竭力装作自然的转回来。

景帝的眼睛还在原地等着她。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慈悲的、贤明的、偏执的、专政的、残忍的……

萧宁形容不上来,她都快哭了。

只希望能在其中看到一丝怜悯她的。

年轻的圣上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争吵的官员也察觉到不对劲,噤了声。

他们看到风光无两的萧相还在跪着。并不懂他竟然为了自己的风流生活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终于,度日如年的萧宁被他的眼睛放过了,他轻笑了声,唇红齿白地吐出赦免她的两个字,

“罢了。”

萧宁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心脏劫后余生般狂跳起来。

但在所有人眼中,她只是跪得有点久,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让菩提与玉珠碰撞出了声。

与寻常无异。

待到她归列,站在陆昭熙旁边时,她看到他极为复杂的一眼。

她之前从未见过他这样。

是那本躲躲闪闪的红册子!在他和自己说完“保持和气”之前就已经写好的。

或者之后。

算了,没必要纠结这个。反正他前后始终如一。

或许他早就推演出了“桥”的建立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的就是联姻。

他先下手为强了。

反正她的死活他从来也不在乎。或者说他所有人的死活都不在乎。

萧宁思绪混乱到头疼,眼睛移不过来了,就死死盯着陆昭熙的在光里阴影半分的侧脸。

左右今日应该是无事了。她要把他盯死在耻辱柱上!

然后就听到景帝用温和明畅的声音对着王阖说,

“把赐婚的圣旨读了吧。”

萧宁猛地回头,震惊之色根本掩饰不了。

小剧场:

记者小宁:采访一下,您为什么选清蒸蟹呢?

赵某:因为某个人她喜欢。(表情理所当然

陆某打断开口:大可不必问我。你们可以期待一下最后摆上来的是什么。(冷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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