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翻墙……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翻墙出来的?!”

钟筠舟迅速回忆,他被抓到就是在成衣店,晏廷文只是知道逃学的事,根本不可能会知道他跟顾绍之是翻墙逃出来的。

还是说,他早就看见了,一路尾随到成衣店才把自己抓住。

“晏廷文你……你简直令人发指,你偷窥我们爬墙做什么?!”

对于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晏廷文回以威胁:“回答我的话,如果不想再挨打的话。”

“你!”

好吧,钟筠舟确实不想再被摁着打了,他也不知道晏廷文一个读书人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钟筠舟每次的挣扎都跟砧板上的鱼肉般白费力气。

为了尊严不再受委屈,钟筠舟选择妥协:“没有。”

这时,钟筠舟突然被拽起了身体,跟晏廷文来了个面对面。在刚挨完打的情形下,钟筠舟根本不想理晏廷文,撇过脑袋,赌气不理人。

“你记住,这种事不要对任何人做了。”

“为什么?”钟筠舟倔强反叛的心又冒出来,湿红的双眼瞪着晏廷文,“你打我,还要求我做事,你跟父亲有什么区别?”

晏廷文静了瞬息,抓着他肩膀的五指忽地收紧:“你觉得我跟他一样?”

“我觉得你们都很讨厌,父亲是,你也是!”

五指紧绷到皮下骨骼突起。钟筠舟微微吃痛,就在这时晏廷文突然放下了手,像是全身力气被卸下般,胳膊垂耷。

钟筠舟还没弄懂他这是怎么了,腰间一轻,晏廷文的掌心中出现了熟悉的鞭子,他的鞭子。

脑中弦声铮铮,乱声一片,钟筠舟惶恐后退,盯着那尾被别人攥着的漆红短鞭。

以前都是他气急了用来鞭钟灵毓的,没成想会有出现在别人手里的一天。

“你想用那个打我?”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这红鞭是钟筠舟抓周时抓到宝剑,慧心长公主觉得宝剑煞气太重,不想儿子沾惹这些血气重的东西,但又怕儿子无人保护,便特地让人打造了这尾红鞭,用来防身用。

防身防身,结果没成想掉到了别人的手里。

思绪乱飞之际,晏廷文忽然抬起手臂,钟筠舟被吓得捂住脸,然而过了许久什么都没发生,他试探地放下手,就见晏廷文将掌心摊开:“打你是我不对,你打回来,只要能消气。”

钟筠舟一时没能理解这话,怔了好一会儿,晏廷文就保持递鞭子的动作不动,钟筠舟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般,抹了把眼角没出息的泪水。

这机会来之不易,何况是晏廷文自己给的,他也不推诿,上前抓过鞭子,在手中掂量又掂量。

期间,晏廷文就那么静静立着,与背后骚动的老虎形成鲜明对比。

下一刻,钟筠舟把鞭子插回腰间,环抱手臂,绯红的眼角挑他一眼:“既然是为了让我能消气,那我不要打你,我要你答应我件事。”

“和离不行。”

“凭什么不行?!”计划泡汤的钟筠舟怒火中烧,“明明有好的解决方法你不做,非得挨我顿打是吧?”

晏廷文不改前话:“随你打骂,只要能消气。”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钟筠舟无语至极,冲天翻了个白眼。结果不知道怎么惹到笼子里的老虎,它突然扑上来,发出刺耳的吼叫声。

这一变故刺激到了钟筠舟那颗脆弱的心脏,双腿一个发软,后腰磕在桌沿上,正是刚才被晏廷文压着的桌子。

他疲乏地朝晏廷文招招手,没有心思再看老虎,危险是迷人,可心脏着实承受不住。

晏廷文来到他身前,低眉,少年脆弱而靡丽,单手撑着桌面,面色偏白,额汗滴落。

“没力气打你,你低点脑袋。”

他说一句喘几口气,真是没了多少力气。

晏廷文听话垂首,在钟筠舟一再的要求下,把没被咬过的另一边脖颈敞露给他。

钟筠舟饿虎扑食般,尖尖的虎牙磕撞上细白皮肉,不留情地使着力道。晏廷文眉头本能地收紧,却没有推开他,手指绕过去,取代桌沿垫在他腰后,扶稳他的身体。

等到两人出去,晏廷文稍微整理了下衣领,但是那位置过于高了,且两侧都有,根本遮不住。

罪魁祸首磨了磨牙,心情由阴转晴。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远方烧起绚丽的火烧云,他们走出院子,管事迎上来,询问两人看得可还尽兴。

钟筠舟回忆了番,问说:“这虎可是病了?”

管事讶然非常:“少爷明察,不过不是病,而是有孕。”

“母虎?”钟筠舟几分诧异,怪不得才刚他总觉得那虎的状态很是不对,对人的攻击性十足。

忖了忖,钟筠舟说:“母虎可怜,既有孕便放归山林吧。”

管事显露犹豫:“这……有些难办,它在山上食了不少人,本是要被猎杀的。这不让我们给截了去,才留它一命。若是放归,难保不会再出来食人。”

钟筠舟思量瞬息,便给出了对策:“母虎孕子,本就警惕敏感,约莫是山人误闯,才酿下惨剧。如今放归的确危险,且先养着,待它产子,再放归到无人的山中。”

回去的路上,仍是步行。

这一次,晏廷文先开了口:“何时起喜欢上这些了?”

钟筠舟瞧着天边晚霞,耳畔是街巷的喧哗,他的心渐渐平和,对晏廷文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说着说着,钟筠舟脸上少了嬉笑,多了平时难见的正经,“它们比人要真挚得多,永远不会背叛认定的主人,坚定站在主人的一边,直到死。”

黄昏的光是沉沉的金色,压在钟筠舟敛下的眼梢,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转,很是哀伤。

紧接着,钟筠舟扬出个笑,语气同往常一般,欠欠地刺晏廷文一句:“晏大人肯定觉得这些东西很不合规矩吧,真不懂你今日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本是一句抱怨的话,钟筠舟没想着晏廷文能给出回答,从前他也就只回答想回答的问题,这次的问题略显尖锐,显然没有回答的必要。

只是他又一次猜错了。

“因为你想看。”

热闹的人声中掺进来一句轻悠悠、却满含重量的话,钟筠舟的心跳跳漏了一拍,不过很快恢复。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别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咱们这虚假的婚事,虚假的夫妻,你不情我不愿的,没必要弄这些。”

沉默如约降临,喧哗声逐渐沸腾淹没一切。

过了几天,国子监难得放一日假,钟筠舟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醒。

在国子监的时候,他本想问问顾绍之关于那天的情况,问他到底去了哪儿。谁知顾绍之跟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如之前那般死黏着他。

钟筠舟一靠近,他自动先站开几步远,仿佛钟筠舟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顾绍之,你有毛病吧!”

顾绍之眉头紧锁,嘴巴里像憋着话般,却不肯告诉钟筠舟:“少爷,我、我爹他最近老是查我功课,我可能得好好学习了。”

“行。”钟筠舟简短丢下一字,扭头就走,不顾后面顾绍之傻呆的脸。

反正朋友那么多,又不缺他顾绍之这一个。

钟筠舟这一觉睡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头前为顾绍之生的气被他全全抛到了脑后。

他正想叫逐玉,窗户边突然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硬物敲在上面,力道不重。

钟筠舟起了身,一把推开紧闭的窗户,也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照着他面门袭来,他急忙偏头避开。

那物擦过他脸侧直直飞向屋中,钟筠舟追去目光。

一只羽毛斑斓的鸟儿盘旋在房梁,展开的翅膀比之蝴蝶还要漂亮,重要的是它身上的火红色羽毛占了大多数,仿佛会飞的火焰般。

钟筠舟琥珀色的眼瞳燃出赤色光点,紧紧追随着它的脚步,眼底满是压不住的雀动和喜爱。

“你是哪里来的?”

他反手把窗户合上,朝回旋的鸟儿伸出胳膊,希冀它能降在自己的手上。

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巨大的响动惊到了鸟儿,也同样引得钟筠舟蹙眉看去,眼底满是不悦。

冒昧进屋的人是逐玉,他着急忙慌跨入门,对上钟筠舟不高兴的脸,一个哆嗦差点给他跪下:“少少爷……”

“逐玉,你最好是有点要紧的事,不然我今日一定是要罚你的。”

得亏他这会没在睡着,不然逐玉免不了挨他顿骂。

逐玉像被这话给提醒了,摸向怀中,掏出封信:“是老夫人!老夫人有信,急呈少爷!”

一听是祖母的事,钟筠舟脸色变了几变,连鸟儿都顾不得,从逐玉手里接下信封,几下就拆了开。

一目十行地看完,钟筠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父亲在朝上被人参了一本,是之前的旧事,舅舅发了大怒,不仅打了父亲板子,还要再贬他的官。”

逐玉在一旁听完不敢说话,余光却注意到钟筠舟逐渐攥紧的手,信纸都皱得不堪看了。

他迟疑着:“少爷……你没事吧?对少爷来说,这不是件好事吗?”

逐玉陪伴钟筠舟已久,见得也多,知道钟父平日是如何对待钟筠舟的,听到这消息,并不为钟父感到可怜。

“是好事,多好的事啊……”钟筠舟的嗓音变得很奇怪,仿佛闷着什么,挤压他的喉咙,“可是祖母为何向我求情,希望我能去找舅舅说情。”

“她不是说‘生在钟家已经是大大委屈了我’,既然知道这些,又怎么能为了父亲来求我?”

“少爷……”逐玉眼底尽是心疼。

钟筠舟掌心的信纸攥得像是要掐进骨血中般,心遭到重创,是被亲信之人背叛的痛。

“母亲那时也是这样……嫁给晏廷文也是……”

怎么自己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没有人能坚定站在自己这边。

“晏廷文!晏廷文!”

怪异的叫声从两人身旁响起,钟筠舟愕然转头,发现声音源自那只鸟儿。

“晏廷文!晏廷文!”鸟儿停驻在衣架上,脑袋频动,眼睛眨着眨着,脖颈伸长缩紧,一个两个字节拼凑出钟筠舟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他的脸上逐渐泛出个苦笑:“原来是晏廷文养的鹦鹉,没想到这时候见到了。”

与此同时,世子府的另一边,专门喂养鹦鹉的仆从来到角屋。

刚要进去,却见角屋的门开着,进去又发现鸟笼的笼门也开着,里面的鹦鹉却不见了踪迹。

仆从魂都去了一半,忙不迭往外跑,想去喊人来找,背后突然传来话音。

“不必寻了。”

仆从听到这声音,剩下的魂跟着离了体,他木木回头。

晏廷文平静地垂眼:“是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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