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顾昭苏温柔可靠，对谁都温温和和的，而且他仿佛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帮上忙，简直是个十项全能的热心大好人。

对此，言栎的态度是一声轻轻的——“呵。”

作为顾昭苏高中时的同桌，这么多年来他看顾昭苏就是一个看上去话少但实际很闷骚的笑面虎。

这个人在所有人面前都装得老好人一样，只有对着他才露出恶劣可恨的真面目。

但言栎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也对顾昭苏所有攻击有下意识的回怼反应。

比如现在……

【G：是吗，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做几个，用你的自拍。】

【G：顺便还可以帮你做成手机壳、杯子、地毯、床单被罩，让你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你自己那张惨绝人寰的俊脸】

【煞笔：哦，你拍吗？】

这四个字一下就提醒到言栎现在两个人互换身体的情况，即便他做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诡异东西到时候也只能自己看。

言栎：“……”

忘记这茬了。

他懊恼地敲了下脑袋，心里十分后悔。

怎么就让顾昭苏进家门了呢？

就应该让他冻死街头。

“……”

那冻死的好像还是他自己的身体。

不过想到这里，言栎是真的有点好奇。

【G：你怎么进的我家门，不会是把锁砸掉了吧？】

【G：那你要赔钱啊！】

【煞笔：……】

【煞笔：锁，钥匙，丢了？】

言栎一下噎住。

当时只想着让顾昭苏去公寓，随口说的借口根本不过脑子，谁知道这家伙这么快就到家里甚至在五次以内就试成功了指纹的……

【G：你要是当时听我的去公寓住的话，那它就是通过用钥匙开的锁并且钥匙丢了/微笑】

说完这句话后顾昭苏就沉寂了，言栎也不在意。

他和顾昭苏不是每天都要聊天的关系，况且两人的聊天都没平和过几次，每次聊完他都恨不得手刃顾昭苏。

言栎决定逛一下顾昭苏的房子。

虽然这是顾昭苏的空间，但既然他不常在这里住就少了很多窥探别人**的禁忌，而且未来好几天甚至不知道多久都是要他自己住的，他逛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言栎走到空空荡荡的厨房，拉开各种橱柜和冰箱，看到里面都几乎空空如也，顶多冰箱里有几瓶矿泉水和气泡水。

言栎随手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日期。

“七月十五……”他轻声，然后皱眉放了回去。

三四个月了这水都没喝完，看来顾昭苏真的很少回来。

“这家还真是空空荡荡毫无人气。”言栎撇嘴，他摸摸瘪下去的肚子，有些想念中午那碗没来及喝完的鱼汤。

坦白来讲，这房子无论从格局还是采光来看都不错，是个很理想的住房，而且他刚过来的路上看到旁边就有一家巨大的商超，生活购物简直方便无比。

也不知道顾昭苏这人为什么不住。

还没等他想好是点外卖还是戴着帽子下去买吃的，桑瑞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言栎飞快接通。

“顾哥。”桑瑞先是喊了一声。

言栎顿住，挠了挠头，还是对他现在是顾昭苏的事实很不习惯。

“嗯，怎么了？”他接话。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送过来点炒菜和鱼汤，你十分钟后给我开门。”

“！”言栎整个人差点跳起来，“真的啊，你给我送饭了？”

天的嘞，桑瑞这助理真是太上道了。

“嗯，顺便把剧本给你拿过来。”

言栎怔住，对突如其来的信息有些懵逼。

“剧、剧本？”

“是啊，你不是中午给我发信息说让我给你送过来的？”桑瑞语气有些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要开车了，十分钟后见啊顾哥”就把电话挂了。

言栎：“……”

他原地石化了十秒钟。

剧，本！！

言栎点开和桑瑞的聊天框，看到中午一点那会儿他发给桑瑞的信息提醒。

准确来说是顾昭苏发的。

【G：下午快六点那会儿你帮我带份饭吧，顺便帮忙把剧本从公司带过来。】

【桑瑞：不是吧顾哥你这么勤奋，刚出院就要背台词！别累着自己】

【桑瑞：好的，我一定准时到/OK】

面对桑瑞对“勤奋”的赞扬，顾昭苏十分矜持地回了一个“不累，还好”。

言栎：“……”

他眼神凝住，心一下凉了。

顾昭苏当然还好，因为要背台词的人是他！

和顾昭苏不同，言栎是个在演戏上十分没有天赋的人，背书他可以，背台词对他简直就是折磨。

上学的时候背书只需要核心意思表达清楚并且专有名词背准就行，但台词这个动词要一字不差，对于言栎来说就很离谱！！

他从今年开始工作准备转型，上半年客串过一个上星剧的男三。

说是男三，但实际上台词全剧不超过五十句，就这他还没日没夜地背才记住，然而记住单词仅仅是次要的，拍戏时的走戏和各种表情、眼神、语调、肢体动作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让他的脑子一团乱，要不是他的戏份不多他真的要折在剧组。

“顾昭苏你丫的！”

言栎咬牙切齿点开了两人的聊天框，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语音信息，“我谢谢你的好心啊，剧本送得真及时！”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两人交换最近的工作安排时都没说还有部剧要拍！

【煞笔：不谢。】

“我上哪给你演戏啊，我这演技我演你都费劲我还演别人呢？”

言栎无措地看着手机，第一次无视了顾昭苏的挑衅只顾着发消息，“你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在空窗期？怎么突然进组了！”

杀千刀的，互换身体这件事情为什么是他和顾昭苏，找个同样是歌手的不行吗？

让他平时装装顾昭苏他还行，但正儿八经演戏他是真不行，言栎无力躺倒在沙发上，双眼空洞。

报应，这都是报应。

他当初就不该和顾昭苏在公司大楼下吵架，这样就不会被狗仔拍到，也不会上综艺，更不会落水……

【煞笔：我，空窗期？】

【煞笔：我看你是忙着唱歌把嗓子唱废的同时脑子也唱掉了。】

【煞笔：这戏的人设很容易，成长线也好理解，很容易表达，是个人都能演。】

言栎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这话什么意思？这简直就是贴脸开大直接嘲讽！

但随即他脑子就冷静下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和顾昭苏互换的事情不被别人发现，而且两人的工作一定不能受到影响，不然互换身体本身就很伤了再影响到工作。

言栎：“。”

他不信这么倒霉，以及无能。

【G：你放心吧，我肯定把戏给你演好】

【G：顺便也请你在我新歌宣传期勤快一些，这两天在家闲着你就能直播，别说话，就放歌也行。也可以多发发自拍，给棉花糖们点福利，她们这两天打榜可辛苦了】

【G：记住啊！被因为泄私愤就不干活！】

【煞笔：别贼喊捉贼】

言栎给他回了一整个屏幕的中指。

过了一会儿，门铃声响。

桑瑞一到就把手里的文件夹放下，然后手脚麻利地在餐桌上摆好三菜一汤，顺便顺走了言栎刚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面包袋子垃圾。

“好的顾哥，我弄好了，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桑瑞向来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自豪，他敢说放眼望去整个娱乐圈都不会有像他这样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并且任劳任怨的助理。

没办法，毕竟顾昭苏给的实在太多。

此时此刻，桑瑞站在玄关处看着迫不及待坐下来吃饭的人，犹豫了两下还是开口，“顾哥，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记得讲啊。”

言栎嚼着牛肉，抬头看他，“我没怎么不舒服，我很好。”

说完他心中感慨，桑瑞还是太敬业了，一个身体情况都要反复问上这么多次。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回家不换上家居服也没让我换鞋套。”桑瑞眼神复杂，仿佛他顾哥“堕落”了，“顾哥，你现在都不爱干净了？”

言栎：“。”

不止敬业，还细节。

他轻咳一声，咽了牛肉。

“刚回来，有点累，缓缓就好。”

他平静道。

桑瑞闻言点头，“好的，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拿起言栎的面包垃圾开门走人。

门关上的那一刻，言栎一本正经的伪装瞬间裂开。

终于走了！

他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大快朵颐起来。

卤牛肉，劲道入味，香香。

鱼汤，鲜嫩顺滑，香香。

清炒时蔬，清脆多汁，香香。

饿了近一天的言栎现在吃什么都香。

他这边吃得很美，把桑瑞放在沙发上的剧本忘记得一干二净，等他吃完饭想要重新躺回沙发做会儿咸鱼的时候顿时崩溃了。

“你丫的顾昭苏……”

他双手捧起剧本，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支离破碎的，如同他现在的心。

言栎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剧本，寻找角色的台词。

他刚看了工作安排，距离这部剧的开拍还有一段时间，按照言栎对演戏的抗拒和一些小小的拖延习惯，他其实恨不得拖个三四天再开始背。

但像桑瑞这样细心的助理一直跟在他身边是很可怕的，要是他今天不背台词明天桑瑞再过来突然一问他的进度然后他答不上来的话，一切就完了。

言栎简直能想象出桑瑞用他那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缓缓开口——“顾哥，你不对劲。”

言栎光想想就欲哭无泪。

看来这个世界不止顾昭苏，连顾昭苏的助理都是克他的。

顾昭苏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么敏锐的助理啊，跟他本人一样像个按照程序做事的人机。

言栎下巴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叹出一口气，啧啧摇头。

连他没有换家居服这样的小细节都不放过，这不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习惯吗，就算是没来得及换又能怎样？

剧本哗啦啦翻开，密密麻麻的文字钻进视野的那一刻言栎头就开始疼了。

他皱着眉用蓝色水笔把角色台词都划出来。

之前顾昭苏在公司休息间背台词，言栎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顾昭苏有用蓝色水笔划台词的习惯。

言栎垂头丧气划着台词，心里默默把顾昭苏习惯别人进家门换鞋套以及换家居服的细节记在心里。

“……”

嗯？

哗——！纸张被猛地一抓。

言栎忽地抬头，脑海种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间闪了过去。

桑瑞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双手紧紧攥着剧本，言栎双目凝重，连呼吸都变缓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他在脑中疯狂回想。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回家不换上家居服也没让我换鞋套。”

桑瑞的声音终于在脑中复现。

言栎：“。”

什么意思。

难道顾昭苏是经常回家的？？？

“！”言栎屏住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扭头看向主卧的方向。

虽然已经去主卧看过，但事实证明顾昭苏家里每一处都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但是事实可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他扔了剧本就冲向卧室。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言栎脚步顿住，眼睛仔细扫描每一处。

卧室干干净净的，被子平展在床上，看上去都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靠窗的单人沙发上静静放着一个小抱枕，也没有什么杂乱的衣服，床头的柜子也整齐干净，一点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言栎心里松了一口气。

桑瑞说的可能是顾昭苏的另一个房子？

反正不可能是这一个，这分明就是一个样板间嘛！

卧室进都进了，言栎也想着换一身家居服，不然穿着一身从外面回来的衣服总归不是很干净。

他随手打开衣柜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放着一两身睡衣，心里已经想好如果没有的话他就立即下楼去商超里买一身，拿回来洗洗烘干不耽误晚上穿。

衣柜门打开的一瞬间，言栎就愣住了。

顾昭苏日常穿的衣服都干干净净挂在衣柜里，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比较私密的衣服被整齐地放置在柜子夹层中，存在感鲜明地冲着言栎张牙舞爪打招呼。

言栎：“。”

他“啪”得松手，衣柜门震了震。

……就像他正在寒风中飘零的弱小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