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飞是接近深夜十二点才回到家，客厅的毛毯依旧摆着池景眠格外热爱的玩偶，玩家家似的，排成一排，从左到右是体积最大的大熊，嘟嘟鸭，而只有巴掌大的小熊排最后，站军姿似地站着。

顾晏飞脱去外套，寒气伴随着浓重的酒气散发空中。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往二楼走，边走边解开衬衫的纽扣。

进入房间，他身上的衬衫已经完全解开，从衣柜拿出睡衣，来到床边，正要弯腰掀起被子一角，看看情况。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手臂伸出，抱上了顾晏飞的脖子，池景眠眯着眼，声音沙哑道：“回来了？”

顾晏飞手撑着床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池景眠微微下垂的眼皮，“吵醒你了吗？”

池景眠摇头，手臂一个用力，把顾晏飞拉倒在床上，闭着眼睛道：“别去洗澡了，现在就睡觉吧。”

顾晏飞说：“有酒味。”

池景眠鼻子拱着他的胸膛，把他的衣服往两边拱，嗅了嗅，“没有，还是很好闻。”

顾晏飞单臂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把池景眠额前挡住眉眼的发丝往上撩，露出他的额头和完整的眉眼，“池景眠，说实话。是不是没睡着？”

池景眠闭着眼，“没有。”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顾晏飞手指尖撩了撩他的眼睫毛，示意他把眼睛睁开，“你今天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在想什么？”

池景眠依旧闭着眼睛，“我有吃饭，今晚的饭我全吃了。觉也睡了，只是睡着睡着就醒来了。”

“池景眠。”顾晏飞加重了几分语气。

池景眠突然压着顾晏飞的肩膀，把他推到在床，他坐在顾晏飞腰腹间，对视的眼瞳一片清醒。

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顾晏飞在等池景眠把话说出来。池景眠却压了下来，压着顾晏飞接了个带着浓郁酒香的深吻。

池景眠的学习能力很好，也擅长举一反三。

当他把嘴唇移开顾晏飞的唇往下移，顾晏飞就已经做出了阻拦，然而池景眠却强势地抓住他的手腕，目标精准地在他的锁骨处咬了一口，而后继续往下。

顾晏飞一条腿支起来，轻而易举挣开池景眠的禁锢，单手捧起埋在他胸前的人的侧脸，声音低沉带着哑：“谁教你的？”

池景眠眼白布着几根血丝，眼角的胎记萎靡，他低下头，“我自己学的。他们说，伴侣之间做这些事是**。”

顾晏飞听出他的意思，“想讨好我？”

“嗯。”池景眠也不否认，“想要你开心点，想和你做/爱，痛也没关系的。”

顾晏飞仔细看他好几眼，把他抱起来，揽着他的腰，让他把头靠在他肩膀，“我很喜欢，但不是现在，很多东西没准备好。”

池景眠侧脸贴在顾晏飞的脉搏下，感受他心脏的跳动，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梦，缠绕在他心口的不安和焦虑也随之淡去，“我知道了。我帮你洗澡，洗了澡我们就睡觉。”

顾晏飞抚摸他的头发，抱着他下床，“你要再洗一次吗？”

“要。”池景眠很快回答。

两人安静地洗了澡，回到床上，顾晏飞看到了床上的抱枕，沉默了一秒，问等着他上床的池景眠：“你今晚是抱着它睡？”

看着倒是比猫小弟抱着舒服。顾晏飞面无表情地想。

池景眠用脚把抱枕踢下床，拉过顾晏飞的手腕，把他拉上床，掀开被子盖住他，再拱进他的胸口，“抱你睡抱习惯了，其他的都不好。”

池景眠并不知道顾晏飞在想什么，他只是实话实说，却不知不觉安抚了顾晏飞。

顾晏飞把池景眠往上拖了点，手搭在他的侧腰揉捏着，“这两天太忙，没来得及和你说。”

池景眠睁开眼。

“他们那边的想法就是要你身败名裂，把你打人的事实公布与众，操控舆论，把事闹大，顺带让人带你去一些娱乐场所，再安排一些人带你参与娱乐性活动，让你无意识地和赌博、吸毒沾上关系，最后将你逮捕入狱，彻底无法翻身。这段时间，小心你经纪人，和你公司的人。”

池景眠点头，说：“好阴狠的想法。”

他问：“你和队长做了什么？”

“收集证据。”顾晏飞手搭在池景眠的耻骨，淡声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和解，那就看谁做得更绝。这个想法，他们想都不要想。”

池景眠明白了，沉默了会，说：“他们没让我道歉吗？如果可......”

顾晏飞睁开眼，幽深的眼底冷如寒潭，第一次打断了池景眠的话：“他们要做的远远比你想的要狠毒。道歉不过是他们的幌子。你不能受伤，你什么错也没有，也不需要道歉。”

室内安静了一会。

池景眠额头靠在顾晏飞的手臂上，忍住鼻尖涌上的酸涩，稳住声调，说：“我能跟着你们去吗？我去帮你和队长挡酒。”

“不好玩。”顾晏飞说：“都是一帮老头，说不好听的话，会吸很多的烟。”

“我们不去。”

“想去。”池景眠手指缠住顾晏飞的衣服。

“想去那就想着。”顾晏飞闭着眼，“别撒娇。”

“拿你真没办法，那我不去了。”池景眠再一次被几句话哄好，他闭眼，回抱枕边人，主动开口：“我今晚做了一个梦，很不好的梦。”

“嗯。”顾晏飞回应他，也表示自己又在听，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已经很久没梦到我父母了。”池景眠很平静地说出口，“距离上一次还是你来第一次来我公寓那晚。不过上次也只是我妈在梦里拿着手机追我。这次，我又梦到他们吵架了。”

“这次是因为我爸把出轨的女人带回家。我妈疯了，抓着他的头发大骂不是人。”池景眠说：“吵得很凶，家里所有东西都被砸坏了，陶瓷碎了一地，窗帘在也扭打中撕扯了下来，客厅到处都是拖曳的血迹。”

“我其实不明白，小时候的父母明明很恩爱。因为很爱很爱，所以在我爸父母那边的人催着他们再生一个时，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带着我妈来到陌生的城市生活，自己又一个人辗转两个城市调解两边的人。”

“我妈给我讲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时，笑得很美。她绝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可最后也因为她最爱的人变成一个疯子。”

顾晏飞的手搭在池景眠的头上。

池景眠轻轻摇头：“我不会伤心了。”

他想问是，我们最终会不会变成这样？

在很早之前，早在他没遇见顾晏飞，他就设想过，有一天他会有一个爱人，他们很爱对方，最后他成了只会拿着手机对自己孩子拍照的疯子。

他明明逃避着，却又无比渴望有人来爱他。

他不想让顾晏飞担心，他操劳的事已经都多了，何必在多一件烦心事。

不是的，顾晏飞不一样。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织成温柔乡将他笼罩在内，所有的担忧、不安都不过是他遐想，明明顾晏飞这么爱他。

真正的爱是绝对不会变质。会争吵会打骂，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他无声笑了下，语调含糊着，“我肯定是会好好地爱你。”

他特意含糊的声调，可顾晏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和池景眠十指相扣，凑到他耳边说些粘稠如蜜的情话。

明明是清冷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一句连着一句，让人招架不来，池景眠躲在顾晏飞怀里，心想，明明都是演员，他为什么就没有多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