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抽动了一下，高白琪仰着头，看着身上的苏言婉。苏言婉低着头看着她，黑发倾洒下来，路灯透着稀碎的发丝洒下。透着光原因，苏言婉的发尾染上琥珀色。

只是那双眸子没有太多情绪。高白琪只是瞥了她几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比起自己的伤，直视那双眼睛会更令她感到不适。高白琪没回复苏言婉，她紧闭双眼，大脑晕眩感让她没法办很快开口，需要时间缓和一下。

就在高白琪支支吾吾，开口蹦出几个语气词的时候，一阵薄荷的味道掠过高白琪的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高白琪的错觉，她感觉晕眩感好多了，甚至她都有其他心思去思考，为什么苏言婉身上会有薄荷的味道。

高白琪的颈间头发被纤细的手指——在苏言婉手指碰到自己脖后的那一瞬间，“纤细”这个词莫名就涌上高白琪心头——撩起。苏言婉的手腕靠近后，那道淡淡的薄荷愈发浓郁，薄荷的清凉萦绕在高白琪心头，连带着她摔倒的不甘和见到死对头的烦躁都消散了许多。负面的情绪散去，便滋生出些许的困意。

在苏言婉攀扶自己肩膀时，高白琪虽然身体没有太多抗拒，但是眉头依然紧皱。苏言婉微蹲，搀扶着高白琪靠在自己肩头，她低头垂眸看着高白琪膝盖上的伤口，大片大片擦伤，最严重的那处已经流了很多的血，血红色不规则拭在地板上，还有一些被擦在高白琪的小腿上。

苏言婉不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探一探高白琪的伤口。

伤口传来绵绵细细的痒意，惹的高白琪瑟缩起身子。感受到高白琪的动作，苏言婉的手顿住，苏言婉眨眨眼，收回了手指。

“能起来吗？”苏言婉扶着高白琪肩膀，试着带高白琪起身，但无济于事。

“你怎么来了？” 高白琪没有正面回复她，“放任我不管不是更好吗？”

苏言婉无言，拿出外套兜里的纸巾替高白琪简单清理了一下高白琪的伤口。擦去表面的血液后，伤口显得非常可怖，苏言婉微微皱起眉，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还是要尽快处理。

苏言婉转而扶着高白琪的腰，另一只手探向高白琪膝盖下方。察觉到苏言婉的姿势，高白琪轻笑了一声，非常轻蔑。

“你真的抱得动吗？别管我了，就放我在这里多好。”高白琪还在嗤笑，下一秒便感觉身体腾空，因腾空而起的恐惧感使得她不得不搂着苏言婉的脖子。

先前怼苏言婉没得到回复，现在被打了脸，高白琪也选择沉默，不再说话只是靠在苏言婉的肩头。高白琪不免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凉凉夜风刮在灼热的伤口上，高白琪试着动动腿脚，小腿勉强能动弹几分，但非常艰难。这可难办了，明天和子妍吃快餐吧，高白琪想到。

高白琪摔倒的这片空地离她们俩住的那栋楼还有些距离，苏言婉没法同时抱人还要带一块滑板回去。思索了一会，苏言婉踢着高白琪的双翘到一处死角后便不再管它。

苏言婉抱着高白琪进到公寓玻璃大门之后，夜风不再吹拂，高白琪才感觉伤口没那么痒了。察觉到高白琪的视线，苏言婉也随之看向伤口。

“快到了。”苏言婉突然开口，声音一贯的清冷。

高白琪却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话语外的意思是，让自己再忍耐一下？高白琪勾唇，将要开口的时候，苏言婉抱着她走进电梯，身体的轻微抖动让高白琪微微愣神，失去了最佳说话时机。

她们所住的楼层按钮在上方，苏言婉眼看着够不到：“你按一下楼层。”

电梯的上升比高白琪想象的还要慢，明明平常不会这么觉得的。巧的是，她们一路回家都没遇到什么人，此时的电梯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

微微的薄荷再次萦绕在高白琪鼻尖，那股薄荷总让高白琪感觉有一丝丝的熟悉，还没等到高白琪细想，那股熟悉的念头就消散了，快到让高白琪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叮咚——电梯到达。

苏言婉抱着高白琪，迈着步伐，穿过走廊，来到高白琪家的房门前。高白琪伸手识别指纹，在“呲——”的一声机械音之后，高白琪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在屋内的唐子妍早就听到门外的解锁指纹声了，她放下水笔，来到门前准备迎接高白琪。

“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到了吗！我想吃冰淇……”唐子妍的话语和笑容嘎然而止，唐子妍扶着被打开的门，呆滞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唐子妍看到了可能是她16年人生来，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的合租兼监督人高白琪姐姐，平常总是一副自得的模样，此时却柔弱地躺在一名少女怀中。抱着高白琪的少女还不是别人，是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苏姐姐。

“我……”唐子妍一改活泼的样子，开始捏着甲床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高白琪无奈地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做作业做傻了？赶紧来扶我一把……”

唐子妍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小跑上去，苏言婉就微微蹲下将高白琪放下，看着高白琪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苏言婉下意识想要搀扶，但身边的唐子妍比她的动作更快。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向沙发，苏言婉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我走了。

“嗯。”高白琪回应一声，她回头看向门口的时候苏言婉已经轻轻关上房门了，尽管关门的声响不小，但比平常唐子妍关门轻多了。

“高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吗？”唐子妍双手虚握作筒状，朝着高白琪的伤口吹气，弄得高白琪一阵痒意。

高白琪躺在沙发，看着唐子妍抬着自己的腿放在沙发上，忍不住揉揉唐子妍的头发：“你吹什么，去看看药柜里有没有碘酒先。”

唐子妍听话的去翻柜子，但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碘酒。她走回高白琪身边，表示没有看到碘酒。

高白琪想，可能是之前用完丢掉了，而她一直想着要买碘酒的事也被她自己忘记了。高白琪捏着唐子妍耳垂，好声好气地说：“子妍去药店帮我买瓶碘酒吧，拿着我手机去。”

唐子妍接过高白琪递来的手机，狠狠点了点头。高姐姐受伤了，不说她肯定也会帮忙的！

“那我走啦，你要不要先喝水？待会我走了就没人帮你拿水了。”唐子妍在玄关处穿鞋，还是有些不放心高白琪，频频回头。

高白琪看到她这副模样，只是招招手，表示自己没事：“你不是想吃冰淇淋吗，顺便去买了吧……噢对了，我的滑板还在下面，摔倒了不方便拿，被你苏姐姐踢到了一处死角，你可能要找找才能找到了。”

“放心吧——！”唐子妍的声音消逝在门缝间，砰的一声，唐子妍关上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高白琪的错觉，感觉唐子妍一听到冰淇淋这三个字好像就直接冲出房门了。真是的……高白琪手肘靠着沙发背，摸了摸自己眉尾。

唐子妍出去没多久，刚出电梯就遇到苏姐姐。她看见苏姐姐手上提着滑板，另一只手则是拎着一袋塑料袋。

“苏姐姐？！”唐子妍朝她小跑去，停在苏言婉面前。

“嗯？”苏言婉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来者是唐子妍，“刚好，你拿去吧。”

说罢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眼前只矮自己半个头的唐子妍。

“这是……？”唐子妍有些不解。

苏言婉听闻歪了歪头，似乎在不解唐子妍的疑惑，她只好拉着塑料袋，指着里头的药酒，“消毒的，摔伤的……”

唐子妍见她在耐心地解释药物的作用，她急着踏起小碎步：“不是这个啦苏姐姐！我是问为什么要对高姐姐这么好呀？”

“昨天喂猫之后我就问了高姐姐，但是高姐姐说你们只是普通路人关系。可你现在还帮高姐姐买药酒，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收。”唐子妍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通通诉说了出来。

“……拿着吧。”听了唐子妍的话，苏言婉只是迟疑了几秒，她将塑料袋再往前递了递，“我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汇报的，只是自己想做。

苏言婉可以为了夏常青对高白琪撒谎，也可以为了埋藏自己心底的谎言而对唐子妍说谎，她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面上表情无懈可击，没有人能察觉到她是否在撒谎。

但是苏言婉骗不了自己，在她从学校周边回到小区，正好看见她熟悉的金发人影从滑板上摔倒的那一刻，苏言婉忍住了想要立刻冲出去的冲动。

苏言婉不知道她的冲动始于什么，不过苏言婉将其归功于自己看不得有人摔倒在自己面前。如果是高白琪以外的人摔倒，她照样会紧张。

公寓大厅的理石地板洁净得可以看到反光，衬着头顶的水晶吊灯熠熠，唐子妍见苏言婉的一头秀发浓墨，和身后的夜色好像交融在一起浓的分不开，可是吊灯的光打在苏言婉黑发上的时候，唐子妍移不开眼睛。

苏言婉的眼睛非常非常漂亮，仔细看会发现苏言婉的瞳孔偏褐色。唐子妍就注视着这双眼睛，眼睛的主人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依旧有一种想要看下去的魔力。

唐子妍听见苏言婉说道：

“你就当我单方面想要和高白琪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