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结束一天的工作,梁家明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11点。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医科大分配的双人学生公寓,条件很不错,新装修、电梯房,是众多学子挤破头也想住进来的地方。

名额有限,价钱也不低,梁家明能得到这个指标,除了他这个“天才”的头衔原因外,导师吕盛斌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梁家明是免费住的。

指纹开锁进门,室友卢理正窝客厅沙发一边用电脑浏览文献一边打电话,茶几上摆满了乱糟糟的专业书。

卢理和梁家明现在都是吕盛斌手下的学生,不过卢理和他不是一个课题组的,而且他也没梁家明那么变态连跳几级,是以比梁家明要大好几岁,平时梁家明都叫他师兄。

两个人眼神示意一下算作打招呼,梁家明原本径自就要进房,但卢理的下一句话让他停了脚步:“祁放?这名字挺特别,怎么,他欺负你小姐妹了?”

因卢理本身在忙的关系,通话是公放的。

梁家明听见手机里女孩儿娇滴滴的埋怨声:“就是呀,我们学校百年校庆你知道吧,前段时间压轴大戏定了,请了严老师来导,那可是严老师呀!国家剧院的钦定总导演!我偶像来着。学校公开选角,层层筛选,最后A角定晗晗了,那可是正儿八经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定的。”

“哦。”

卢理操作着电脑噼里啪啦,回女友的语气明显有些漫不经心:“然后呢?”

“然后那个角色就被祁放走后门抢了呀!他都没有参与选角!”

女孩儿似乎气得不轻:“你是不知道,这个祁放简直就是我们学校的怪胎,大学三年,从来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不和任何人说话,傲得要死,这次抢我姐妹角色也就算了,他还故意嘲讽我姐妹!”

“那是有点过分。”

卢理说着,余光瞥见站房门前没动的梁家明,问了一句:“有事?”

卢理这个人,家庭条件优越,开朗大方,性格很讨喜。自从和梁家明分配住到一起以来,丝毫没有少爷脾气,反而还处处照顾梁家明,所以两个人关系一直很不错。

梁家明手指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才答:“喝口水。”

说着,便神色自然地转回客厅,拿了自己的杯子去接水。

通话还在继续,女孩儿喋喋不休:“卢理你有没有在听呀!还有啊,你之前说的联谊,你们那边谈好了吗,谈好了我就去和班长说。”

“谈好了。到时候我让网球社的负责人和你们对接,你把联系方式发给我一下。”

小情侣就着这些杂七杂八的话题又腻歪了几句,电话很快挂了。

卢理挂掉电话,刚准备专心肝论文,就见那个平时卷生卷死从不闲聊的室友竟然倚靠在房间门框上问他:“女朋友?”

卢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是啊。你还没见过吧,叫师青青,在隔壁读大三。”

梁家明脱口而出:“舞蹈学院?”

“对。”卢理一点头,又立刻“嘶”了一声,疑惑:“不对,隔壁那么多学校,你怎么知道是北舞。”

梁家明垂眸,静了片刻才开口:“抱歉,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的电话,好像有提到。”

“是吗。”

卢理想想也对,便爽朗道:“没关系。话说,她们学校很多漂亮女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话音一顿,卢理想起梁家明前段时间刚公开的性向和男朋友,尴尬地挠挠头:“你看我,差点忘了你有对象了。”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什么,整个人都兴奋地转过头靠在沙发上跟梁家明八卦:“对了,我看学校论坛都传疯了,说今天有个富二代公开追你跑来挖墙脚?还说长得特别帅,是真的吗?有人给你堵实验室了?”

“论坛?”

梁家明原本抱臂的双手松开,渐渐皱起眉。

他回想起今天祁放来找他表白的场景。

对方语气强势,咄咄逼人,两个人在致知楼前针尖对麦芒。他被祁放堵住不放,又见对方那毫不在意张嘴就说要养他的风流姿态,一时没忍住情绪。

“养我?有钱人就可以不用守法吗?”他语气嘲讽。

祁放八风不动:“我花钱养喜欢的人,不犯法吧?”

梁家明一滞,继而冷声:“同学,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

祁放却仍笑眼弯弯:“不可以说喜欢你吗?”

无论是人还是话语,冲击力都过分。

梁家明侧目避开他的热烈目光,再次想要离开,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一顿。

对方却借此往上走一步台阶,就擦着他的肩膀,隔衣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耳旁低声:“记住了吗,我叫祁放。”

“祁连山的祁,开放的放。”

梁家明垂眸,看向二人交握的部位,愣神间,对方已将一枚金属领带夹别上他的衬衣领口。

“上次见面,觉得你需要这个。”

做完这个动作,祁放松手,后退一步,神色满意地盯着梁家明的领口:“以后应酬你可以戴上。”

他低头,看清这枚价值不菲的奢侈品,脸色一冷,正欲将它摘下,却被对方再次抓住手腕。

因为动作幅度的关系,这回,冰凉指尖真正触及搏动的静脉,他动作幅度很大地一挣——

但祁放握得很牢。

直至现在,他仍记得祁放那双眼睛里的金色倒影,像一只豹,狡猾而凶烈:“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你不喜欢,可以扔垃圾桶。”

恰是此时,正好路过致知楼的某位老师看见他,疑惑地叫他名字。

他神色陡然一松,目光转落在老师身上,祁放已自然地松开手:“本来还想请你吃饭的,但看来你暂时不会愿意。”

“去和你的老师打招呼吧,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对方径自转身,似是朝他的老师微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其实是很简短的一段交集,居然有人传到论坛上去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

卢理拿过手机,点进自己和女友的聊天对话框,将分享过的八卦贴点开给梁家明看:“喏,还有视频呢!不过这拍的距离有点远,角度也不好,看不清正脸。”

梁家明端着水杯走过去,接过对方手机随意一翻,是一篇飘红挂hot的帖子,标题起得很有耸动性:“帅哥富二代高调来挖梁博墙脚,人家有对象甘心做小三?”,正挂在学校论坛首页,回复人数也不断实时刷新。

他点进去,往下评论一扫,全都是骂祁放的。

口袋里的那枚领带夹存在感强烈。

梁家明垂眸,没有应声。

*

在追梁家明这件事上出师不利,祁放半点没有放在心上,被拒后甚至还好好在医科大逛了一下。

这座百年名校虽然不似北舞那般极富艺术气息,但亦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他去几个网络上著名的打卡点走过,又坐在学校情人湖前的长椅上呆了将近半小时。

北舞人工湖里养了好几只昂脖子的黑天鹅,优雅又高傲,是北舞现在的门面,医科大倒是接地气,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黄鸭在湖水里成群结队,嘎嘎叫着来回游。

他近乎失神地眺望着远景,直到阳光愈烈,这才回到车上一脚油门离开。

大三课程满,隔天整整一下午都是古典舞训练课。

祁放赶到舞蹈大教室,推门而入的时候敏锐察觉到众人投射过来的视线。

那些目光不同以往,隐含其中的打量意味居多,祁放不动声色环顾教室一圈,发现还有不满瞪着他的。

他不自觉蹙眉一秒,但很快便略过这点不寻常,径自去更衣室换了衣鞋。

再出来时老师已经到了。教古典舞基础与身韵的老师姓李,资历颇深,教学也很严格,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她的铁血手腕下哭喊过——除了祁放。

老师来了,没人敢再分心,祁放穿着轻薄贴身的练功服,轻盈走到队列最前,老师看他一眼,眼里竟有笑意:“来了。”

说完,面容一肃,拍拍手,厉声:“上课。”

一整下午的课上完,窗外已经日薄西山。

不少学生刚经历过一轮“残酷洗礼”,正吊在把杆上歇气,待老师一走,教室里便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他们开始热烈讨论今天的晚饭和接下来的行程,唯有祁放,轻描淡写地抹掉额间的汗珠,脚步未歇地去隔壁换衣。

他一动,身后打量的目光再次聚集起来,祁放目不斜视推开门——

“祁放。”

有人在身后叫住他。

祁放回头,发现是班里出名的“系花”,章若晗。

对上祁放直视过来的冷淡目光,章若晗显然有些紧张,一向在外交际游刃有余的她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场压力,久违地有些卡壳,再联想到前两日对方在楼上窗台那个讥讽的笑容,章若晗深呼吸好几秒,才走过去,扯出笑容:“我能和你谈谈吗?”

祁放在学校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上课,从未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也从不参与学校剧目的排练,他倒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好和自己谈的,看了一眼时间,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的确有事,祁淞也就是他大哥昨天才从国外飞回来,今天说是路过他学校,订了间餐厅叫他去吃饭。

眼下司机恐怕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祁放说完转身就要走,章若晗脸色一白,正要追上去再说,教室门被推开,辅导员探进来个头:“哎,祁放没走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看见人,松了一口气:“在啊,逮你还真不容易。跟我走吧,系里有事找你。”

*

不得已,同祁淞微信解释过缘由,祁放换好衣服跟辅导员去了一趟学校的小剧场。

一走进去,正围在舞台上的一圈人都转头看向他。

系主任姓黄,是位很亲和的女士,前面头衔不少但从不摆架子,看见祁放来了,说话不疾不徐的:“来了,上来吧。”

说完,跟一个面容英俊周正的男人道:“严实,不是我藏着好苗子不给你,是祁放这孩子比较特殊。要不是教育部那几个老顽固点名要祁放,我也不会趟这浑水。”

祁放一打量现场这情景,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他没说话,乖巧地上了台阶走到舞台中央,现场灯光一打,他那张脸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漂亮,再配上他那极出挑的身段,光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尊艺术品了。

他一上台,严实就盯着他,素来冷厉的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扫视他,满满上位者的压迫感。

黄主任笑着解释说:“祁放呢,是梁校的学生,他从小带到大的,也一直是跟着梁校排舞跑比赛,履历漂亮得没话说,但身上担子也重,所以学校里那些到处刷脸的剧目,没叫过他,当然了,叫了梁校也不放人。”

严实目光沉冷,嗓音却优雅动人:“这形体,是个好的。怎么,你们的百年校庆就不是大事了?”

黄主任无奈一笑:“梁校那脾气,看着是温和宽厚,但对祁放看得紧。再说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又问:“祁放,你现在除了在准备桃花杯的独舞外,还有其他的剧目吗?”

祁放点点头:“有的。”

但更多的,他没再多说。

严实一挑眉,颇有兴味地问:“独舞?”

祁放迎上对方颇有压迫性的目光,不闪不避,再次点头:“是。”

黄主任微微一叹:“祁放,老师知道你现在排练任务多,不过这次学校百年大庆,上面来视察,定了你做压轴大戏的A角,这事后续学校会跟你梁老师解释,就辛苦你再加个担子。”

梁校、梁老师,说的是梁炳维,如今在国际上声名显赫的舞蹈家、编导家、视觉艺术家,曾被国外知名报刊称之为当今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为人温柔和善,是舞蹈界人士可望不可即的天花板,目前挂名在北舞做荣誉副校长,亦是从小就训练祁放的老师。

近期梁炳维受邀在国外参加某知名艺术节并担任相关环节评委,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祁放听罢,神色未改,腰杆笔挺,下颌线精致流畅,如一只再高贵优雅不过的天鹅,矜持地笑笑:“我听您的安排。”

严实仍凝视着祁放。

这小孩身上绷着一股劲,哪怕是现在这样放松地站在他身前,指尖却都仿佛蓄着力,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可以翩然起舞。

这必然是严苛训练的结果,才致使生活中每时每刻都不曾泄劲。

梁炳维唯一的关门弟子……不自觉的,严实想起那人作为艺术家的行事作风,打量祁放的神色中隐隐多了几分其他意味。

他面色愈发肃穆,冷着调子:“那行。你虽然是上面定的,但过不了我这关,我照样把你退回去。”

说完,严实看了一眼腕表,“给你五分钟,现场即兴自编一段时长不低于2分钟的舞。”

“放音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叫丘岢啊、椿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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