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莓的父亲林天磊疲惫道:“是同行不可能不熟,加上孩子在同个高中,开家长会偶尔会碰上。”
“那你们知道崔怀良骚扰你女儿的事吗?”
“他追求的第二个月导致绣莓成绩下滑,开完家长会我问她原因,她说过。”
“采取措施了吗?”
“当时我就给她班主任打电话了。”或许这通电话过程不是很愉快,导致时至今日被提及,林天磊眼里仍有愤怒,“他说,这就是青少年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会敲打崔怀良,让他不要太过分。”
卫司融察言观色片刻道:“警告不起作用,想过给她换所高中吗?”
近几年市三中师资力量不断下滑,教学质量也跟不上来。
当然不排除因为校长更注重建设校容校貌,收入太多富二代的缘故。
以林绣莓回回考试能上六百的成绩,转入市一中会更好。
林天磊抹了把脸:“我也想过,但绣莓说她喜欢市三中,在那边学习挺好的。我们尊重孩子选择,就听她的,让她留在市三中,早知道会有这等劫难,我惹她不高兴也要帮她转学。”
“我看资料说崔怀良对林绣莓的骚扰长达一年之久。”
提及这点,林天磊和林太太浮现出愧疚来。尤其是林天磊,更是羞愧难当:“绣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我和她妈妈工作忙,平时报喜不报忧,也是我们事业心太重,没注意到孩子情绪低落。说来说去,绣莓遭遇到这种事,我和孩子妈也有责任。”
卫司融默然。
宣帛弈看他一眼,继而问:“案子发生后,崔又富私下里来找过你们吗?”
林天磊摇头:“没有。”
“林先生,现在我们怀疑你女儿的案子不是简单的强.奸案,还请你务必实事求是的回答。”卫司融语气很沉地说。
林天磊眼眸闪躲,底气虚了道:“我没说谎,他真没找过我。”
旁边的林太太手快绞成麻花了,紧张感油然而生。
满室静谧中,卫司融问:“他没找过你,他的秘书来过?”
正要喝水的林天磊手剧烈一抖,脸色跟着一变:“没有。”
这种反应要说没有那才是活见鬼了。
“给了你多少钱?”卫司融开门见山问,见夫妻两脸色又是大变,杀人诛心般换种说法,“或者许给你们什么样的好处?这是你女儿可能一辈子跨不过去的心坎,金钱能平掉她心里的沟壑吗?因为这件事,连提前几个月准备竞争的项目也黄了,甘心吗?”
林天磊脸白了,抖着唇说:“我……”
“对,崔又富的秘书来过。”林太太眼泪汪汪道。
林天磊骇然,慌里慌张呵斥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太太一把挥开他要捂自己嘴的手,横眉大怒:“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做人事,把犯罪当生意在谈,你也不是个东西,就想要他补偿项目来掩盖女儿的痛苦,我办不到!”
“我、我哪里是你说得那样?绣莓也是我女儿,我肯定也为她好。”林天磊急了。
当着外人面掰扯这件事,显得同意和崔家做交易的他太丑陋,也太没人性。
明显林太太因为这件事和他心生罅隙,完全不顾及他面子,哭着道:“我在你眼里看不见对女儿的疼爱,满是算计。他们许诺你拿到生态公园项目分你一杯羹,你就能忘记崔家对绣莓做的事。”
“无稽之谈。”林天磊底气不足反驳了句,“再说崔怀良那个小畜生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啊,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
这话属实够气人,让林太太直接挥起一巴掌甩在林天磊脸上:“在你心里女儿也是一桩生意?”
完全没意料到的卫司融瞪大眼睛,这是要当着他和宣帛弈的面打起来?
他很没有见识地偏头看宣帛弈,眼神询问,这不劝劝?
宣帛弈几不可见摇摇头。
那边林天磊捂着脸瞪向林太太,好半天收回手,委委屈屈倒苦水:“我这是为谁?最近因为她,公司顾不上管,应酬不能去,身心全围着她转,那生活不要了吗?公司倒闭,没了收入,还怎么照顾她?”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倾诉点,林天磊抽口冷气又说:“我也很心疼她这么小有这遭遇,可人总得向前看,停留在过去,痛苦的还是她,心理医生也说过,等她情绪稳定换个新城市生活,有助于她恢复。”
林太太抽抽噎噎,看着像是被说服了。
林天磊松了口气,陡然间旁边伸出来一只递抽纸的大手,手的主人不紧不慢道:“所以你们没接受崔家开出的那两个条件,那又得到怎样的补偿?”
刚庆幸的林天磊又哽住了。
而林太太则心直口快道:“他答应给两千万,外加等我们在新落脚城市开公司的时候给予一定的帮助。”
林天磊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被卫司融和宣帛弈同时注视,脸瞬间涨得通红,几乎无地自容。
宣帛弈冷笑:“有证据吗?”
“有。”林太太痛痛快快说了,“一份协议和几张分开支付的支票。”
“能给我们看看吗?”宣帛弈又问。
林太太冷眼看着想拦她的林天磊,站起来扒拉开他的手和腿:“我去拿。”
静悄悄的客厅里,林天磊垂着的头仿佛坠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怕看见卫司融和宣帛弈鄙夷的眼神。实际上在林绣莓的遭遇被报道后,他遭受过无数种眼神,或是怜悯或者同情或者可怜,早在一次次眼神洗礼下丢失掉所谓的颜面。
可今天林太太当着检察官和警察的面说出那桩堪称肮脏的交易,他的羞耻心似乎回来了,也知道这事儿做得难看。
他没办法,要生活啊。
躲避好几分钟,林天磊终于自我说服抬头看向卫司融和宣帛弈。
臆想里的鄙夷并不存在,两人神色很平静,仿佛司空见惯,倒是见他看过来,还很礼貌地问:“林先生要补充说明?”
莫名的勇气贯彻进林天磊心里,他喉结滚动,磕磕绊绊道:“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崔家私下里愿意赔偿的这件事。”
卫司融眼神鼓励:“怎么说?”
“崔又富用他儿子做棋子毁我女儿,是想让我放弃竞标,结果来看他计划很成功。”林天磊说得很慢却条理清晰,“他儿子为此入监狱,付出相应代价,那他完全没必要再找我协商赔偿,既然他做了,就表示这件事有鬼。”
这是卫司融和宣帛弈心里有数的事。
林天磊又说:“参与竞标的少说也有十几家,都按照这个套路来,他不得赔个倾家荡产?所以我把事情捋了一遍,又跟合作伙伴打听,最终得知件事,他想要拿到标的同时拆散瑞龙集团现有的稳定盈利模式。”
卫司融眉眼微抬,这是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想法。
一直没太多表情的宣帛弈眼里有了波动,接腔道:“何以见得?”
“崔家现在在和飞腾实木合作,这是家跨国企业,得政府扶持入住本土,本来打算大施拳脚,结果发现有瑞龙集团这个龙头老大压着,各方面做不到出彩,赚得钱只勉强算得上肉汤。”林天磊不是信口开河,这是有实际数据做支撑的,他见两人听得认真,便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据我调查,飞腾实木一直和瑞龙集团有摩擦,不过瑞龙懒得管。现在飞腾实木想出新的瓦解瑞龙集团的办法,那就是拆解它的合作方。”
“这么说很多瑞龙集团的合作方也收到相似的邀请了。”宣帛弈下结论道。
林天磊先点头后摇头:“目前还在尝试阶段,拆得是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合作方,真正像窦家那样长年累月有交情,合作密不可分的,飞腾还不敢动。”
怕动得太明显被瑞龙集团注意到会死得很惨,毕竟余尤尧不是省油的灯。
理清楚来龙去脉,宣帛弈说:“这些都没有证据。”
“有证据也没用啊。”林天磊苦笑道,“他们能说这就是很正常的生意竞争,不存在违法行为。就拿绣莓的遭遇来说,他完全可以归咎为管教不当让崔怀良作孽,之所以给那些补偿还是希望我们能闭嘴,别说不该说的事。”
确实,这全是受害人家属的片面之词。
真上升到商业层面,拿不出证据。
卫司融已经能想到他们签署那份协议内容,以飞腾实木的狡猾,敢给外人的东西绝对是安全无漏洞。
果不其然,那份协议只提到这是崔又富良心谴责下给出的补偿,只字不提飞腾实木。
即便他们很清楚这份协议和那些支票背后的深意,没放到台面上来写,就是空口无凭。
林太太和林天磊愁容不散,见他二人沉默,心里不安更浓了。
林太太问:“没用吗?”
卫司融收起协议:“我能带回市局吗?”
“能。”林太太说行林天磊也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他俩带着那份协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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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珠沉玉碎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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