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捉)

“啪!”

“你这逆子,敢说这种话......快给郁先生赔罪!”

“郁先生啊,泽清年纪小不懂事,您可千万多担待啊!”

耳边是纷繁杂乱的声音,郁季揉了揉眉心,冷声道:“闭嘴,吵。”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原来的议论和窃窃私语声全部停止。郁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慢挪开遮挡眼睫的手。

此刻他正坐在轮椅上,位置比周围站着的人都低上几分。但当他的目光巡视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时,无论是谁都胆战心惊地避开,生怕惹了他的不快。

郁季环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后再低下头,看到一个被保镖压着,不得不跪在地上的青年。

“泽清,陆泽清?”他开口,语气不辨喜怒。

被压着的青年没做声,只是猛地抬头,算是俊朗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屈辱。

于是郁季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显而易见,他穿书了。

若是以往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穿书”,但是多亏了他那总爱谈天说地的好秘书,让他了解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说知识。

比如就凭刚才三言两语,他不但知道自己穿了书,还知道了面前的人是他所穿这本书的主角,而自己不过区区炮灰罢了。

“郁,郁先生,您不必担心,今日的订婚宴一切如常,泽清他倾慕您许久,刚才只是一时犯浑,您可千万不要在意。”

离他最近的男人一脸谄媚,他向后走了两步,又把被按在地上的青年拉起,推到了郁季前面。

“你这孩子,之前在家不是一直说喜欢郁先生吗?现在郁先生就在这里,你快去啊!”

他这一出卖子求荣的戏码太明显,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嗤笑,倒是流露出羡慕表情的居多。

“郁先生看着可没生气,这陆家小子的命真好。”

“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如果郁先生喜欢女人该多好......”

“你可真是白日做梦。”

此刻的陆泽清已经被自己的便宜父亲拉到了郁季身旁,他咬着牙说:“郁先生,刚才是泽清冒犯了您,泽清给您道歉。”

这话说的倒是谦卑,如果不是他脸上挂着十足的屈辱,郁季还真以为他“认识到了错误”。

刚才发生的事情郁季还有记忆,他这具身体的原主看上了陆泽清,今日本是订婚宴,但陆泽清却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摔了原主递给他的酒。

原主这位“郁先生”,是郁氏财团的掌权者,在A市说一不二,属于那种只要指哪就能让哪家破产的存在。不知道多少企业仰仗他的鼻息过活,而陆家也是其中之一。

原主原本这是陆家要攀高枝的前奏,但陆泽清摔了酒酒杯,明摆着是不乐意做个牺牲品。陆家家主的脸都被吓白了,当即就把儿子给按住下跪。

只可惜他这儿子不太争气,挣扎了半天也不肯跪,最后还是陆父叫了个保镖,硬生生把儿子踹了强压在地上,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不畏强权,又忍辱负重。如果这是个龙傲天文,郁季觉得陆泽清现在应该继续挺直腰背,跟他来一个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然后再立下三年之约......不是。

他揉了揉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然后抬手拽住陆泽清的领带。

陆泽清本是站着的,但郁季坐在轮椅上,他便不得不弯下了身子,姿态略有些滑稽地又跪倒在地。

此刻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陆泽清甚至能清楚看见面前人那纤长的睫毛和令人惊艳的面容,当即呼吸都轻了片刻。

他的心里忽然涌现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所有人提到郁先生都是胆寒于他的手段和狠绝,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先生也有一张姝色面容。

他因为这张脸愣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那份原本的坚定都弱了不少。

“郁、郁先生......”

“三十年河东?”郁季问他。

“什、什么?”

陆泽清茫然,他不知道郁季在说什么,只能继续道:“泽清错了,郁先生能不能原谅我?”

郁季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这么一沉默,却让陆泽清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他这几年的积蓄全都投给了赵家,就等着实施计划后把郁季扳倒,好让那个人高看他一眼。

虽然郁季也算是顶级豪门年轻有为,但和那个人相比还不太够。况且......

陆泽清想到了他初见郁季的那一幕。那也是一场酒会,觥筹交错间,有个青年颓然冲入人群,然后哀求郁季放过他。

这个青年在场所有人都认识,是曾经A市中层阶级家里的独子,被郁季看上了之后,这位一向喜欢养小情人的郁先生就指明让青年来他身边做事。

虽说是做事,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要干什么。青年当即拒绝,而郁先生嘴上没说什么,但自那次酒会后这家的情况就大不如前,商场上也屡屡遇错。

之后安家股票暴跌,状态每况愈下,不得不孤注一掷,将流动资产全都投入股市拉动股价。然而即便如此也多的是人不愿放过,最终这场拉锯战由安家的大败告终,股票强行被平仓,安家太爷当场住进了ICU。

而安家独子安澈不得不又一次站出来,这次不是为了体面的拒绝,而是屈辱着送上自己,求得安家平安。

安澈的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属于那种柔弱可怜的小白花类型。如今这样低声下气求人,当时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郁先生会高抬贵手,而谁知上位那人只是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问:“你是谁?”

这话就杀人诛心了。

或许难为安澈不是他的本意,但因为他的态度,A市所有豪门都自发远离了安家,甚至不惜搞垮安家作为投名状。他将曾经小有名气的安家搞垮甚至不需要抬手,只是一个态度就决定了他人的生死。

......而这尤为不够,当他人带着耻辱来向他求饶,郁季这个罪魁祸首甚至连受害人是谁都不记得了。

如果郁季能听得到他的心声,一定会拍手赞叹这位“原主”果然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样,就连沾花惹草的本事都等比复刻。只可惜他没有读心术,因此只是欣赏了好一会儿陆泽清扭曲挣扎的脸,觉得乐子十足。

陆泽清当然发现不了自己脸上的五彩纷呈,他只是在对比之后,让自己坚定决心不要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坏了大事。郁季不是好归处,要想走得高,他得和能接触暗线的人打交道。

于是他摆出一副温软模样,乖巧道:“我喜欢郁先生,郁先生原谅我吧。”

倒是能屈能伸。郁季这么想着,却打了个哈欠。

陆泽清这一步走错了。他想,自己上辈子缺什么都不缺百依百顺恭敬顺从的人,要是陆泽清能喊一个三十年河东满足他看真龙傲天的愿望,他还说不定就陪着陆泽清演反派了。

于是郁季无趣地放开手,拿出一旁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指尖。

“泽清。”他轻轻咬着那两个字。

郁季的长相和声音其实一直都和他的做派不符,曾经因为这点看轻他的人很多。

那声音柔和,像是爱侣间的呢喃,让陆泽清哪怕刚做好心理建设,却也忍不住放轻声音。

“我......我在。”

“泽清倾慕我吗?”

郁季依旧在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这动作虽然露出十足的嫌弃,但他开口暧昧含糊的话却让陆泽清的警惕心麻痹了八分,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都好说了不少:

“自然,我很久以前便喜欢郁先生,刚才只是有些紧张,不是要拒绝先生的意思。”

“这样。”郁季丢了那手帕,朝他勾了勾手指:“跪过来。”

陆泽清看着他的脸,又心里默念了三遍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才磨蹭着来到他旁边。

“酒。”

他身旁的推轮椅的保镖执行力很强,立刻就拿来了酒杯和红酒。郁季拿着那透明的杯子晃了晃,说:“张嘴。”

陆泽清一愣,但保镖已经强行捏开了他的嘴。于是郁季便慢悠悠将红酒杯卡在他的唇齿,慢慢道:“泽清既然喜欢我,那大概不会再拒绝我的一杯酒。”

那红酒杯的底座卡在陆泽清齿间,陆泽清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红酒倒满,而多余的液体顺着杯壁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精心打理的发型被酒沾染,笔挺的西服也变得皱巴。郁季将红酒慢悠悠浇下去,满意地欣赏着陆泽清又一次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

“1980年的勃艮第,挺不错的。泽清那么喜欢我,美人当然要配上好酒。”

“泽清喝了这杯,就当赔罪吧。”

“诸位见证。”郁季单手捏起那还盛着酒的酒杯,似笑非笑,“如果陆少爷喝了这一杯,我就勉为其难娶了陆家少爷。”

他说完,便在陆泽清屈辱的目光中松了手,任由玻璃酒杯坠落,碎成片片残渣。

陆泽清的脸一下变得涨红,他的眼珠瞪大,低头看着流了一地的酒液,又看着郁季空空如也的的手。

他在原地猛地反复深呼吸,脸色从红变青又变白。极度的屈辱甚至冲破了他的底线,陆泽清觉得周围的目光像是无数根钢针,一层层扎入他那不多的自尊心上。

陆家也算是A市有头有脸的家族,谁不知道陆泽清这位被找回的三少爷美名。陆泽清平日高高在上霁月风光,哪怕陆家本身是个泥潭,他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陆涛让他下跪已然是耻辱,但还能解释为被逼无奈。可郁季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往他本就脆弱的自尊上插了一把刀,若是他不遵从意愿,恐怕明天他连着陆家都会倒霉。

——但即便如此。

作为书中主角,陆泽清还是有那么点智商在的。他已经发觉了郁季此举比起找场子羞辱,倒更像是在拿他做个乐子看。

以此取乐,代表着郁季不会与他多做计较,这只是暂时的惩罚。

可能是生气了。陆泽清想,毕竟他之前确实当众落了郁季的面子。

不过陆泽清知道他们的婚约无论如何都会履行,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再受这个耻辱。毕竟郁季指明要娶的是他陆家三少,必然是对他感情的。

陆泽清不指望郁季气过了道歉,但只要郁季的助理第二天来陆家。所有人都会知道郁季爱他,而且就算生气也会找他和好,他陆泽清名财双收,才是最大赢家。

想到这里,他便踉踉跄跄地站起,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郁季就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离开,才开口:“还挺傲气,你说是不是,陆家主?”

陆涛的冷汗直流。他站在一边,连话都不敢多说。

郁季就笑了笑,抽了新的手帕擦手。

其实陆泽清的离开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不枉他演的像模像样。

他过去虽然也是个当权者,但能让他动手收拾的人少之又少。就和陆泽清记忆中的一般,如果他想收拾谁,通常只需要一个眼神,下面的人就能帮他把看不顺眼的东西料理了。

不过他的好秘书陆成却是很喜欢这种折磨人的戏码,郁季每次酒会上都期待着看他有什么新招数折腾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一些。

而且看上去,效果不错。

说起陆成。

郁季转过头,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位置,将目光锁定在宴会厅的角落。

他的脑海中还有“原主”的回忆,原主和郁老爷子很亲厚,而陆家早些年和郁老爷子关系好的时候,曾约过娃娃亲。

只是后面郁季将郁家拔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陆老爷子也已经过世。这么一来二去,陆家和郁家基本已经没了什么关系,只是郁老爷子病危时到底还念着那门娃娃亲。

郁季孝顺,为了完成老爷子一个遗愿结婚也未尝不可。

陆家子弟众多,但陆涛就有三个儿子。郁季对这本书还有点印象,文中说“原主”在酒吧看上了个小侍者,据说是陆家刚找回去的儿子。

陆家,找回的儿子。这两条信息足以证明是那位陆家刚找回的三儿子陆泽清,于是原主想起了答应爷爷的婚约,让助理去和陆家知会了一声。

原主的本意是要先看看人,但陆家为了攀高枝何其迅速,三天就办好了订婚宴邀请原主参加。原主也闲来无事,便想着顺便把婚约给解决了。

但这中间却出了点问题,原主在来到酒宴上后发现,他在酒吧惊鸿一瞥的小侍者并不是面前这位陆家三少陆泽清。

不过对于原主而言,他只是要完成婚约,是不是小侍者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给了陆泽清一杯酒,但陆泽清这个一向清白高贵美名在外的少爷,却“不惧权贵”摔了酒杯。

话再说回来。

郁季的想法和原主何其相似,他也觉得这婚约有没有,实现不实现,和谁实现都没太大关系。

他甚至更倾向于把陆泽清放在身边玩儿,因为过往他和陆成就喜欢一起看其他人无能狂怒的样子。

但在刚才,就如同原主的惊鸿一瞥一般,他也看到了一个令他熟悉的脸。

本来想多存存稿但是还是忍不住1号开文了!

感谢各位收藏的小天使!!看在作者这么卑微的份上答应我至少坚持三章(不你

俺第四章就发红包!

*1980年的勃艮第,瞎编的,我是穷人我也不懂x

到底是谁看了十几遍还是没发现自己有错别字啊,哦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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