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店内的陆泽成,也皱起眉头。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那声音在他儿时就听过很多次了。

他的父亲陆慈世是个负责也温柔的男人,在陆泽成十岁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儿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十岁之后,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他们搬家了。

搬家的原因只是因为陆慈世想要给文鸢一个更好的修养环境,新家的位置在别墅区,本来应该是个安静的地方。

但他们却有一个恶心的邻居。邻居是对姓周的夫妇,丈夫在警局工作,妻子是家庭主妇。丈夫周析所在的警局正好受理了文鸢的案子,因为被害者很漂亮,周析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邻居。

然后,就是年幼陆泽成的噩梦。周析的老婆吴娇听说了文鸢的事情,每每见着陆泽成,都会阴阳怪气一句,“你是个小野种”。

陆泽成其实知道她为什么针对自己,因为她的儿子和陆泽成在一个班,但成绩却一塌糊涂。儿子成绩不好,她每次去开家长会没面子,就拿着年级第一陆泽成的身世去大加抨击。

“期末班级的第一,好像又是囡囡班里那个陆泽成?”

“可真是厉害,那么小就能拿奥数冠军了。”

家长会不乏有这样的夸赞,这个时候吴娇就会扯着大嗓门道:“哎呀,厉害是厉害,可惜......啧啧。”

有家长会被她的话吸引,吴娇就会毫不掩饰地讲陆泽成家的故事,讲他的母亲“肮脏”,或者他的父亲是个被带绿帽子还帮仇人养孩子的可怜人。

因为这件事,陆慈世原本是个儒雅的大学老师,第一次打了人。后来因为文鸢实在需要照顾,陆慈世不得不放弃和他们纠缠,低价卖出了别墅,又换了更远的地方生活。

只是再怎么远,为了调查真相他们都无法离开这个城市。所以偶尔地,陆泽成也还是会和周家夫妻碰上。

比如现在。

“泽成啊,听说你要结婚了?”

吴娇拎着个小羊皮包缓缓走了过来。哪怕四十多岁的身材已经走形,也执着的穿着个漏风豹纹裙:“好像说是,要和什么老板结婚吧?”

吴娇这种小角色根本接触不到郁季上流圈子的信息,她也不知道陆泽成被陆家认回去的事情,只是刚才在店内闲逛时听到了导购议论的零星几句。

“真可惜啊,明明学习这么好,却没找到好工作,反而嫁给了个老男人。”

吴娇一边啧啧感叹,一边举起自己的带钻的皮包放在柜台上:“不像我们家昊昊啊,现在可是老总了!哎呀我这包就是他送我的礼物,泽成不是要和什么老板结婚,帮姨看看怎么样啊,我也不懂这些。”

陆泽成不懂奢侈品,也无意与她谈话。买的衣服已经被导购们都收好放在柜台边,他只想拿了东西回去找郁季。

但通向柜台的地方是个窄道,吴娇肥胖的身躯占了将近一半的位置,陆泽成不得不侧身走过。

可就是这一侧身,就碰到了吴娇的带钻小皮包,包上带着很重的金属链条,啪地坠落在地。

“啊!!!!!”

吴娇顿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刚才还说自己不知道包的价值几何,现在倒是急了,两三步过去把包给捧起来:“我这包花了五万块买的!要是坏了一点你给我赔钱听到没!”

陆泽成不说话,冷眼看着她把个小包像是宝贝一样捧着怼在眼上看。

“我的钻掉了!”果然片刻后,吴娇又发出一声尖叫。

她猛地冲上前推搡陆泽成:“小杂种,你给我赔钱听到没有!!赔!!”

她的嗓门太大还对客人动手,一旁的导购不得不过来劝阻:“这位女士,请放低声音,不要动手。”

“放低什么放低,你没看到这杂种弄坏了我的东西吗啊?!”

“可是您这样会影响其他的客人......”

“影响又怎样?!我难道不是客人吗?!我这包,”她扬起自己的小羊皮包,“可是你们家的款!!我花了钱的!”

导购瞥了一眼那看着光泽黯淡的小包不说话,吴娇觉得自己胜利了,又转头对着陆泽成输出:

“连个服务员都向着你,果然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狗。那个文鸢长的一副妖精样子,勾的男人心甘情愿给她养杂种,结果杂种也是个......”

“砰!!!”

陆泽成猛地拍向柜台,连玻璃都颤了一颤。

“这位女士,请你闭嘴。”

他的手指死死嵌入掌心,双眼通红,暴戾的情绪难以掩饰。

但哪怕怒火中烧,他还是记得,自己已经和郁季订婚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的行为肯定会被A市上层阶级和郁季绑定。如果他贸然做出冲动举动,最后被议论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郁季。

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能给郁季蒙羞。

吴娇被他的语气给震慑了片刻,但见他只是瞪着自己,胆子却又大了:“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个没家教的家伙,见到长辈还敢瞪眼?!”

“你以为你算老几?一个男的还去嫁给个老男人!你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气死我了,你这种货色赔得起吗就敢在我眼前——”

“啪!”

“啊!!”

吴娇肥壮的身躯差点飞出去,扶着柜台踉踉跄跄地连着后退了三步。她捂着脸,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到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

导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但赶快在她发现之前捂住了嘴。吴娇猛地抬头四处查看,然后锁定了刚刚坐下的郁季。

“你......”她的声音先卡了一下,因为郁季的脸。但在目光又接触到他的轮椅时又开始拔高:“哪里来的瘸子,还敢打我?!”

“你!!”

陆泽成的心里不可遏制地又涌现出怒火,他差点冲过去,但忽然却听到了一声浅笑。

他扭头,看到郁季坐在轮椅上,笑意晏晏。

“打的就是你,我开心。”郁季说,“你能怎样呢?”

他说着,就扬起了手。一旁的余遥立刻快步上前,两三下就把吴娇给制服,拖着拉到他们面前。

“干什么,你干什么?!来人啊!有人打人啊!!!”

她尖叫起来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确实有很多在逛商场的路人都驻足观看。有人在询问怎么回事,也有之前就听到对话的人做解释。

“那女人骂人家家人呢,怪不得被打。”

“可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吧?!”

“坐在轮椅上这个人,好眼熟啊......”

吴娇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只见来看热闹的人,却没人解围。

她看着健壮有力的余遥,心虚了一瞬,又看看周围人群,换了个喊法:“这群人当街打人啊!有没有人报警,有没有王法啊!!!”

郁季冷笑了一声。他又一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住的吴娇。

“其实我一般不打女人。”他说,“但我觉得你不是人,还挺想再抽你一巴掌的。”

吴娇气得要死,她伸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郁季,郁季笑眯眯地向前走,她却情不自禁向后退去。

他们站的地方正巧有个不明显的台阶,余遥送开手,吴娇赶快向后退,结果踩着台阶崴了脚,又哎呦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救命!我要死了!呜呜呜呜我势单力薄,你们有没有良心啊就这样看着......”

吴娇开始抹脸哭丧,周围的围观群众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人开始录像,有人则在等110过来。

余遥有些担心:“先生,有人在拍......”

“没关系,请尽管拍。”

郁季伸开双臂,朝着几个想要拍照的路人微笑致意,“请用最完全的视角拍下你们的所见所闻,我也希望有人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诋毁我的爱人,我爱人有素质不和傻逼一般见识,但我不是啊,我没素质。”

“所以,”郁季笑眯眯道,“她骂我的人,我就打她,怎么样呢?”

“郁先生......”

陆泽成注意到了他把“夫人”改成“爱人”,内心微微一动。他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心跳很快,却也有暖流经过。

“警察来啦!警察来了!”

警察来的速度很快,效率也很高,立刻就把他们几个给分开了。

“郁先生,这个......”

吴娇被带上了另一辆警车,来的警察看着郁季,深感棘手:“就算是您,当众打人也不可以啊。”

“当然不可以,打人是不对的。”郁季说,“我跟你们去局子里啊,否则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

警察就只能笑,然后恭恭敬敬把他迎上警车。

车里很安静,余遥在旁边,陆泽成则和郁季同坐在一边。

他犹豫了许久,才低声说:“谢谢您,郁先生。”

郁季挑眉,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

“我很感谢您,但是您......您不该动手的。”

当街打人这种事一旦爆出,对郁氏旗下的股份或多或少可能会有影响。郁季为他出头,他当然感动,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人这样护着他。

但他总是以理性为优先的,所以在感动的同时,也有些不理解。

“嗯,确实不该。”

就算他是郁季,就算他是为了维护“爱人”,但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总是不对的。

陆泽成握紧了拳。

如果真的要想让周家夫妇倒霉,以郁季的手段完全可以有更多无声无息的办法,可陆泽成却没想到他偏偏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这对郁季来说很不应该。

他忍不住去考量在这一行为背后究竟是单纯的维护,还是基于利益的交换。但思维又清楚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值得被这样花大代价去拉拢,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了。

“那为什么......”

“因为很爽啊。”郁季笑,

“泽成啊,你应该知道的。遇见一只讨厌的苍蝇和他勾心斗角可没有用,直接拍死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想要怎么做呢?是想要忍下今天这一切,让警察给你公道?是以后再做打算,暗中给他生活找绊子?又或是等哪个月黑风高夜去把他们直接做掉?”

前面还挺正常的,但后面那就话就太过了,让坐在前面的警察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陆泽成的想法当然是后者。他要复仇,这对夫妻自然也在他复仇的名单上,只是还未实施。

年轻人还是挺好懂的,郁季一下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敲他的脑袋:“是可以的,但是就算你这么做了,也不会有复仇的快感。”

“人都是需要肯定的生物,你复仇了,可你的父母注定无法看到这一幕,无法肯定你。但是我可以,我给你的肯定就是:别犹豫,如果你恨谁,甩他一巴掌,我会为你喝彩的。”

他俯下身,看着陆泽成的眼睛,含满笑意:“我赚那么多钱,爬那么高,如果连让你任性的资本都没有,那我干个屁呢,对不对?”

“有时候别想着计算得失,既然是个小孩子,放纵也没什么的。”

陆泽成愣愣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抬手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过速了。

在年少的时候陆泽成当然也想过将拳头狠狠砸在讨厌的人身上,但总是被理性和道德所束缚。

就像陆慈世也曾为他挥拳,可那一拳终究还是被挡下。大多数家长都更明事理,劝他如果打了人吴娇会更不依不饶,光脚的总不怕穿鞋的。

陆慈世确实也无法承担因为打人进入警局的风险,文鸢还需要他,陆泽成也需要他。所以陆慈世能选择的最好方法就是搬家,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陆泽成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要回到陆家,因为只有回到陆家,他才能接触到更高的跳板,才能有更多的力量去复仇。

——而现在,他得到了那个跳板。

而且可能对他而言,那不仅仅是跳板而已。因为他的心跳那么清晰,一字一句,都像是雕刻碑文的重锤,将这一幕铭刻在心底。

他的理性让他克制,可郁季却对他说,你应该放纵。

放纵的愤怒,放纵地冲向前,或者放纵地给讨厌的人来一巴掌。

陆泽成想,他或许明白郁季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用猜忌,无须揣摩。郁季的行为从头到尾都利落而干脆,纯粹清澈,如太阳炙热,也如繁星熠熠生辉。

这样的人,他想永远在他身边。

他想——

无论他在哪里,他都要回到他的身边。

情话满点的玉玉一枚!

好悲伤 昨天去修mac屏幕结果摄像头好像被换了orz最难受的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换了因为之前也挺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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