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舍不得告诉你那些事情，但解离性失忆毕竟不是永久性。

你是在很久之后的某个夜里想起来的，做了冗长的一场梦，睁开眼后看到的不是外省出租屋发霉的天花板，而是被小夜灯映亮的吴邪的侧脸。

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是他在轻轻摩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养成了这个习惯，总在半夜惊醒，担心你流泪。

你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胳膊，抚摸皮肤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半梦半醒地呢喃：“我想起来了。”

吴邪的手指僵住片刻，你敏锐地察觉，又往他怀里滚了滚。

那些记忆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忍受，相反，你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接纳了它。

你低低地讲给吴邪听，从十二年前他生日那天被计程车阻断的最后一面，再到十二年后终于回到杭州旧屋，挑拣着与他有关的事说，其余苦痛的就一笔带过。

“那天雨下得好大，车窗都被淋得模糊了。我坐在车里，想透过窗看你最后一眼，也没能看成，那个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有定数。”

“后来债还完了，奶奶又病倒了。我不是故意不找你，实在是脱不开身。然后精神就有点差劲了，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奶奶走后......我回来，把屋子收拾得跟以前一样，可是宝丽来又不在，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其实我没打算要活着了。”

“我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可能都不记得我，就觉得，回到这里结束也不错，于是躺回到床上去睡觉，第二天就走。”

“谁知道，”你扭过头看着他，“谁知道一觉醒来，人变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个。”

小夜灯光线暖黄，柔柔地落在吴邪的眉眼。他认真地听着你说话，不曾打断，你伸手抚过他的脸颊，他明亮得一如既往的眼里，不声不响落下好多温热的泪水。

“哭什么，”你调笑着说，“黎簇要是知道吴老板夜里埋在老婆怀里哭鼻子，得笑死了。”

“他敢笑。”

吴邪冷哼一声，鼻音很重，随后嘟囔着说：“外面再厉害，在家还不是亲亲小狗。”

“知道了亲亲小狗。”

“明天给我补过生日好不好。”

“嗯，想要什么样的蛋糕？”

“就甜得腻死人那种。”

“好，都依你。”

“然后再去浙大门口拍照。”

“知道了。”

“然后再去那家奶茶店......”

“嗯嗯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