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咦，老大怎么没动手呢？”
“笨，那是个普通人，老大动嘛手呢，你是不是傻。”
潜伏在兰街东头高楼上的执行处老油条狠狠敲了敲新人的头。
江或是处里的老人，这次负责任务的高点制霸，他给新人指道：“你看那姑娘的长相能是印影吗，普普通通的，放人堆里都找不到。”
“不是啊，明明很漂亮的”，新人揉了揉眼睛，再在望远镜里盯了几眼，隐隐瞥见玻璃窗后那双乌黑的瞳孔之后他一怔，疑惑道：“咦，好像真是个普通人，难不成刚刚看错了？”
原本相当惊艳的容貌从记忆底层变得模糊，一瞬间认知就被彻底替换。
“别发愣了，老大有动作了。”江或出声提醒。
雨幕仍在继续。
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快速地从咖啡馆走出来，顿了顿，把手中的伞放在咖啡店门口，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径直离开。
命令随后而至，李却归带着冷意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保护城区市民，我发现它了。”
“收到。”
“收到。”
江或严肃了脸色，高楼上的大型狙击设备在他手中成了最听话的机械，这里面装着能够重创印影的特殊弹药，他视力超群，狙杀经验丰富，此行负责远距离清扫敌人。
新人名叫丰延，他双臂一护，两柄薄如蝉翼的寒刃从他的血肉里自然而然延伸出来，寒光锋利，衬得本来稚嫩温和的面貌多了一丝肃杀。
丰延工作上是新人，但不代表搏杀上是新人，他此行负责保护江或，加之万不得已的时候与印影近身缠斗，拖延时间。
微冷的雨丝落了满脸，两人不敢放松警惕，仔细地巡视着每一寸土地。
三百年前，隐藏在世界缝隙的暗界悄然降临，狂乱的灰色无序地蔓延，怪物剧增。
人类由无措到构建出相对完善的防护体系花了不小的代价。
得益于暗能量的剧增，部分人类获得了足以与印影匹敌的能力，他们作为城市另一面的守护者，谨慎地维持现有的稳定。
李却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气味最浓重的西边。
通讯器中后勤人员表示对兰街西部的人员驱散已经完成，狙击手江或与异能者丰延负责兰街普通市民安全，并协助李却归完成猎杀任务。
“嘎咔咔咔，嘎咔咔咔。”
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一处井盖发出的细微动静似乎并不引人注目。
李却归对此无知无觉。
他缓步走到街角，仔细辨认着空气中的蛛丝马迹，但原本浓郁集中的气味突然被稀释扩散到了更大的范围，这让他并不能清晰地确定方位。
周围一片安静。
“难道去其他地方了？”他低声道。
兰街东边突然传出熟悉的轻鸣声，像幼鸟的鸣叫，这是经过处理后狙击的声音，是江或那边的动静。
“不好，居然躲在那边。”李却归立刻掉头往回赶。
就在他注意力移向另一边的时候，身后的井盖瞬间被热浪冲翻，巨大的蠕动黑影瞬间笼罩了李却归。
张开身体，俯身吞噬。
仅仅一瞬间它就完成了进食的所有动作，将面前的人塞进了食道里。
危机解除，它满足地晃晃身体，为自己的强悍和对手的弱小而自得。
雨声是它的圆舞曲，人类的嘶喊是为他助兴的掌声。
还要吃更多，更多，更多。
“去地狱里吃吧。”
被无数鲜红丝线搅碎的时候它正在得意地晃动巨大的头部，紧接着蠕动的庞大躯壳顷刻间分崩离析，身体化成灰烬，在雨幕中被冲刷地渣都不剩。
站在高楼阳台的李却归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轻飘飘跳下来，落在实地上，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按，那仿佛从异空间延伸出来的无数红丝线全部消失。
他捂上左眼，适应着结界消失的脱离感，等到左瞳孔深处的红色全部变回黑色，他揉了揉眼睛，呼了一口气：“回家得赶紧滴点眼药水。”
这印影太辣眼睛了。
以“看见”为前提，由左眼构建独属于能力主人的猎杀结界，在李却归看见印影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它的死亡。
就是有时候十分考验演技，既不能显得太轻松，也不能显得太谨慎，要演技加身，适度放水，才能成功引出这些胆小如鼠的印影。
对他来说，困难的从来不是祛除，而是引诱。
感知中最强的一只被解决，剩下的小猫三两只狙击组完全有能力扫尾。
在相继的两声鸣叫后，通讯器传来江或两人报告任务完成的声音。
“报告老大，任务完……滋。”
嗯？
结界散去，原本压抑的乌云消散了不少，虽然还在下雨，但少了那股腥臭的味道，令人舒心不少。
李却归敲了敲通讯器，只得到了电流的滋滋声，翻过去一看，通讯器外壳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是刚刚那只污秽的粘液。
“不小心沾上了。”
兰街虽然称作街，实际上是一整片区域，东西两边直径相距五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没了通讯器还是有点小麻烦。
印影出现的时候会影响到信号，所以出任务时他们通常会使用特殊的通讯器，不过现在印影被解决，手机也能用了。
李却归取出手机给江或打了个电话，对面没人接，他微皱眉，又拨给了新人丰延，还是没人接。
通讯器损毁算特殊情况，他打电话确认情况也是以防万一。
“可能他们都没带手机。”
李却归一边往东边赶，一边拨通了后勤人员的电话。
“能联系到江或他们吗？”
电话接通，后勤人员的反应很奇怪：“老大，你不是正和……”
李却归听到那边有通讯器讲话的声音，是后勤人员和执行者正在对接，而且声音该死地熟悉。
他在手机里听到后勤人员那边的通讯器里传来“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
它说：
【任务完成，即将归队】
滴！
通讯器挂断。
“老老老大……你是老大吗？”后勤人员一手拿着挂断的通讯器，一手拿着显示老大来电的手机，感觉要精分了。
李却归直接打视频过去，一边飞速赶路，一边吩咐：“掉最近的直升机接我去东边，本次任务难度升级，初步判断有隐匿型印影潜入，已知有高度智能，会使用通讯器，有伪装变换能力，已经控制本次任务狙击组，快！”
短暂的混乱过后，后勤人员很快就恢复到了应该有的专业水准，迅速的交涉过后，一架直升机很快进入李却归的视线范围。
李却归一跃而上，机翼震颤声之后，飞速向目标地奔去。
……
“这是梦。”
“梦从人类意识中诞生。”
“人类主宰意识。”
“人类是梦的主人。”
“梦的造物对主人无害。”
“我是梦的造物。”
“我对人类无害。”
“无害物会被信任。”
“你们信任我。”
“信任是狂热的开始。”
“你们崇敬我，爱戴我，视我为主宰。”
“现在，请尊崇主宰的命令，去死。”
扭曲的文字像附骨之蛆一样往脑袋里面钻，面前似人非人的污秽扬起了笑脸，只不过多余的两张嘴使它的面部格外逼狭，看起来更恶心了。
它的语言无比动听，至少在江或耳里是这样。
他从没听过这样优雅的腔调，就像留声机里缓缓传出的悠扬曲子，听的人心神一颤，忍不住想跪着俯首膜拜。
超群的视力让江或在任何时候都比平常人看的更清楚仔细。
面前的祂有着神圣纯洁的外表，一只睁不开的肿胀细长小眼，三张没牙的樱桃小嘴，皮肤上如同涟漪一样的斑斑点点，走起路来一脚低一脚高，惊艳地江或眼角直抽抽。
他一把按住跳动的眼皮，对自己反胃的事实感到疑惑。
“小丰啊，这位美女声音好听，长得也怪让人心疼的，就是我可能吃坏肚子了，好想吐啊。”江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一转头过去，发现丰延脸色泛青，小老弟看起来比他还难受，抖着嘴唇说：“江哥，我可能也吃坏肚子了，对着美女居然也想吐。”
江或回头一看“美女”，发现祂靠的更近了，强视觉冲击一下子压过了忍耐的极限。
江或：“呕！”
他扶着丰延大喘气，胃里翻江倒海，呕地耳鸣，嘴上还不住道歉：“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俩都吃坏了，真不好意思，呕，你刚刚，刚刚让我们去什么来着。”
成功把两人丑吐的印影沉默地看着溅到脚边的不明液体，一脚六一脚七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请尊崇主宰的命令，去死。”
布满阴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脸色灰白的二人。
二次施展能力强化言灵对付这两个废物可谓大材小用，不过被嫌弃外貌这件事对祂来说不共戴天，费点功夫早点送他们下地狱也未尝不可。
江或吐的厉害，低着头感觉脑袋发昏，耳鸣声不断，没听见“美女”具体在说什么。
“什，什么？”
还没问出口，他便发觉一股冷意在靠近他，求生欲在此刻达到最高，他猛地偏头，躲过了来自身后人的刀刃。
从血肉中延伸出的薄刃锋利得可怕，饶是江或躲得快，一缕血丝也从面颊上渗出。
他怒道：“丰延，你疯了！你还在实习期，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小子开了！”
实习期三个字成功使丰延的动作慢下来，他面色痛苦，手臂上肌肉鼓劲，青筋暴起，拼着渗血也要把双刃收回去。
嘴里喃喃：“别开我，我听话，别开我，我听话。”
印影的扭曲文字还在脑海中回荡，逼得人疯狂，为了扼制自己的行动，丰延抖着手，箍住自己的脖子。
事情发生得太迅速，江或忍着头痛，看见这幕顿时爆了一句粗口，不协调感扑面而来，再回头看“美女”，哪有半点美好。
腥臭，恶心的印影。
扭曲的文字在江或眼中来回切换，现实与幻觉交织，闹得他快精分了。
容不得迟疑，这东西似乎只能靠语言攻击，没有其他的手段，江或趁清醒一把薅下腰间的枪对准它开了一枪。
子弹顺着雨幕穿过了印影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印影是有实体的，他的特质弹药对印影伤害巨大，江或看着眼前像水中倒影一样的污秽，暗骂一声该死的幻觉。
再不把这印影击毙，丰延这小子能把自己掐死。
江或抽空看了丰延一眼，觉得这家伙最多能再撑两分钟。
这叫什么事，能打的先倒了，通讯器被抢了，留他一个远程和印影近身搏斗，回去报工伤，和老大要双倍补偿，不，三倍！
江或子弹上膛，谨慎地一点点往他的大型设备边上挪。
等老子拿上家伙，扫也得给你丫真身扫死。
混浊扭曲的语言还在往大脑里钻，江或那几步走的异常艰难，斜着从几十米高楼往下望的时候，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抖着嘴唇豁了命扑向自己的器械，肌肉记忆灵活丝滑地开锁，瞄准。
幻觉越来越严重，视觉范围内和吃了毒蘑菇一样混乱，江或索性闭上眼睛，他白着脸，手却及其稳，精准避开了丰延那一小块地方，然后无差别开扫。
“唉，怎么回事？这枪冒烟了，不会是坏了吧。”
江或下意识回道：“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刚检修过，要坏也是那丑比印影先坏。”
“真的，不信你趴枪口看看，肯定冒烟了。”
江或鬼使神差地睁眼就往枪口上凑，动了一半立马停住。
这里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只可能是那鬼东西在说话。
可惜为时已晚，有东西在背后猛地推他了一把，与此同时，熟悉的器械启动声随后而至。
江或最后一眼就是那肿胀小眼丑的发指的印影站在他的身后，三张嘴一起露出轻蔑的嘲笑，还有那刺目无比的死神威光。
“砰——”
死寂。
被自己的家伙干碎，也太特么憋屈了。
江或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女儿下章提刀救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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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美女污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