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冷,被褥还有点潮,姜梨睡了一晚起来感冒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姜旭一早起来就去食堂打饭,在食堂没碰见宋川,倒是碰见了小林,就拜托小林帮他找一根晾晒衣服的绳子,小林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就把绳子、榔头和钉子一起送到家里来。
姜旭吃过饭就开始忙活拉绷绳的事,姜梨裹着两件棉衣,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搬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抱着烫呼呼的搪瓷缸过上了老年生活。
姜旭拽住绷绳:“梨子,你看一下和那头对齐了吗?”
姜梨抬头瞥了眼,开始指挥:“往右边点,太右了,再往左边来点,对对,再高一点,行了。”
绷绳不长,顶多只能晒一床被褥,姜旭就先把姜梨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前几天给徐明辉买的感冒药没送出去,姜旭怕姜梨感冒严重了,催促道:“你把那三片感冒药吃了,要是还不好就去卫生所打一针。”
姜梨吸了吸鼻子,鼻子有些不通气:“知道了。”
姜旭忙完后又去收拾厨房的水缸,水缸很久没用了,里面布了一层灰,他拎着桶去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去洗水缸,姜旭刚进屋,隔壁的唐彩凤就来了,她自来熟的搬个板凳坐在姜梨边上,嘿嘿的笑了声:“没想到上面把这个院子批给你们了,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有啥不明白的你就问我,我在这住了好几年了,对这一片熟得很。”
姜梨想到家里做饭的厨具一样都没有,于是问道:“这边有卖锅碗瓢盆的吗?”
唐彩凤:“有啊,走,我现在带你去。”
姜梨摇头:“改天吧。”
她现在浑身没劲,就想坐在这晒太阳,虽然太阳也没暖和到哪去,但比冷冰冰的屋里强太多了。
“唐彩凤,你又野哪去了?鸡也不喂,地也不扫,一天天的就想着躲懒!”
隔壁院里传来老太太咆哮的声音,唐彩凤烦躁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起身跟姜梨说:“我先回去了。”
唐彩凤回去后,姜梨还能听到隔壁老太太唠叨的声音。
兄妹两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家待着,中午的饭点宋川也没回来,是姜旭去食堂把饭打回来,回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徐政委和徐夕妍,徐夕妍没给姜旭好脸色,闷着头先回家了,徐政委和姜旭聊了几句,姜旭提起宋川,问道:“徐政委,我妹夫他一直都这么忙吗?”忙到连饭点都不知道回来。
徐政委顿了下,笑了笑:“他这几天的确忙,等忙完这阵子就能闲一些了。”
姜旭不疑有他,跟徐政委告别后就回家了,徐政委看了眼姜旭的背影,低头叹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家,屋里的门半开着,徐政委推门进屋,看到饭桌上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在等他吃饭,张婶笑道:“你可回来了,饭都快凉了。”
徐明辉还在为上次他爹打他的事生气,看见他爹回来也不理人。
徐政委放下公文包,洗了个手坐到主位上,咳了一声对徐夕妍说:“妍妍,二叔跟你说件事。”
徐夕妍:“二叔,您说。”
徐政委:“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别总黏着宋团长,宋团长是结了婚的男人,你们两孤男寡女的被人传出啥不好听的话,我们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徐夕妍脸色微变,低着头用筷子戳馒头:“我又不是第一天黏着宋哥哥,也没见别人说什么。”
张婶道:“妍妍说的没错。”她看向徐政委:“以前也没见你说这种话,咋这几天就揪着这事不放?妍妍又没做错啥,再说了,宋团长结了婚就不能跟女同志说话来往了吗?她姜梨管天管地还要管她丈夫跟谁说话相处啊?要我说她就配不上宋团长,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哪一点能帮得上宋团长?他要是娶了妍妍就不一样了,妍妍是城里人,爸妈也是双职工,哪一点比不上姜梨那一家子?要说我,你还是趁早劝宋团长跟姜梨离——”
“张春荣,你够了!”
徐政委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巨大的响声止住了张春荣的声音,这么多年来,张婶鲜少见自家男人发这么大的火,她咽了咽口水,嘟囔了两句:“我不过就说了几句,你那么大火干啥?”
徐夕妍也被吓住了,在二叔家住了八年,她就没见二叔发过什么脾气。
徐明辉见情况不对,拿了个窝窝头就猫着腰躲屋里了,外屋气氛紧张,徐政委沉着脸瞪着张春荣,手却指着徐夕妍,气的鬓角青筋都凸起了:“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老跟在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屁股后面像什么样子?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团里,大家私底下都在说啥吗?”
徐政委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徐振彪身为一个团级干部,引导团部政治思想的政委连自己侄女的思想工作都做不好,宋团长的媳妇都随军来海岛了,她还不要脸的黏着宋团长,丢不丢人……”徐政委又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嘴里重复着:“丢不丢人啊!”
徐夕妍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抹眼泪,张春荣见状,伸手拍了拍徐夕妍的肩膀安慰她。
徐政委缓了口气,捏了捏鬓角:“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离宋团长远点,外面要是还继续传你们两的谣言,我这个政委就该被组织传过去谈话了,到时候别说我还能不能往上升了,就是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也难说。”
张春荣一听,觉得徐政委就是小题大做:“哪有那么严重,这是咱家的私事,组织难道还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
徐政委哼了一声:“要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我是一个团级干部,还是个政委,身为干部领导就得以身作则,一个家都管不好,怎么管得好一个团体?!午饭我不在家吃了,气都气饱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起身拿走公文包,转身就出门了。
徐政委一走,徐夕妍就委屈的看向张春荣,握住她的手边哭边撒娇:“小姨,怎么办?难道我以后见了宋哥哥真要绕着走了吗?”
没人的时候徐夕妍会叫张春荣小姨,比二婶的称呼更亲近。
张春荣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忍几天,等你二叔气消了我再跟他说说你和宋团长的事。”
她才不信事情有徐振彪说的那么严重,这些年妍妍经常黏着宋团长,也没见人说到她跟前来,咋姜梨一来就有人说闲话了?她觉得自家男人就是在吓唬她和妍妍,想让妍妍打退堂鼓。
…
介绍信上的日期快到了,姜旭明天早上就得走,当天晚上宋川回来了,身后跟着小林,宋川手上拎着两个网兜,一个网兜里装着好几个铝饭盒,一个网兜里装着一瓶白酒和几个玻璃杯子,小林扛着一个蛇皮袋子,一进门就喊:“姜大哥,嫂子。”
刚搬家,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就连门帘都没有,门一开,冷风嗖嗖往里面灌。
姜梨冻得打了个哆嗦,坐在长条凳上,双手抱着印着牡丹花的白色搪瓷缸子,里面是姜旭给她倒的热水,有点烫手心,宋川把饭盒和白酒放在桌上,看了眼低着头吹热水的姜梨,听到她吸了吸鼻子,鼻子好像不透气,便问了一句:“感冒了?”
姜梨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宋川在跟她说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宋川:“感冒了就去卫生所看,别硬抗。”
姜梨:“嗯。”
见她反应平淡又冷漠,宋川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情,把铝饭盒一一打开,饭盒里有白菜炒肉,卤猪头肉,还有一份红烧鱼和一盘花生米,外加一盘白面大馒头,小林把大包放下就要走,宋川说:“不急这一会,吃完饭再走吧。”
宋团长都这么说了,小林也不客气,挨着姜旭坐着,他很有眼色的给宋川和姜旭倒上酒,然后问姜梨:“嫂子,你喝酒吗?”
姜梨摇头:“不喝。”
从小到大,小叔就没让她沾过酒,哪怕后来入了社会,遇到应酬的一些事都是小叔找人帮她解决的,在小叔身边,她从来没有过生活压力与职场霸凌,但凡谁欺负了她,小叔都会帮她找回场子,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所以在她的人生宗旨里,有仇当场报了才痛快。
“我妹子不碰酒。”
姜旭说完,端起酒杯朝宋川举过去,宋川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姜旭说:“妹夫,我们姜家五代人就出了梨子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家里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你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今天我这个当二哥的就代表全家人跟你说几句,我把梨子亲自送到你手上,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欺负了她,我和我大哥一定会来海岛收拾你。”
说完一仰头干了一杯酒。
小林:……
他看了眼姜旭,又看了眼宋团长,别说姜家两兄弟了,就是三四五个兄弟都不是宋团长的对手。
宋川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仰头喝了一杯酒。
他喝完放下酒杯,看了眼对面的姜梨,姜梨小口的吃着馒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宋川有心说两句话的心思也没了,他觉得姜梨这人嘴巴不饶人,对人也不热情,就连对他这个丈夫也不见有个笑脸。
一顿饭的功夫,大半瓶白酒都进了姜旭的肚子,他打了个酒嗝,看宋川时都有了重影,姜旭趴在桌上,费力的抬着脑袋,两个脸蛋酡红,一只手还指着宋川,醉醺醺的警告他:“宋川我、嗝、我告诉你,你是个结了婚的男人,要、要跟徐政委的侄女保持距离……”
小林:……
他小心觑了眼宋团长沉下的脸色,很有眼色的抓住姜旭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姜大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屋睡觉。”扶着他起身就去了屋子,姜旭还摇着头:“我没醉,你才醉了呢。”
没了姜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川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看了眼抱着热水缸的姜梨,沉吟了半晌,说道:“我把徐夕妍一直当妹子,就跟你二哥对你一样。”
姜梨掀起眼睫看宋川:“我和我哥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你和她是吗?”
宋川:……
姜梨又道:“你把她当妹子,她可没把你当哥,我不信你一个有勇有谋、擅长作战布局的团长看不出一个小丫头的心思,除非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喜欢享受人家小姑娘在你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你。”
“姜梨!”
宋川豁然起身,下颔骤然紧绷,后槽牙都咬紧了,他觉得这女人就是有病,不糟蹋他心里就不舒坦!
姜梨:哟哟哟,恼羞成怒了?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宋团长:疯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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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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