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由塔

“......也许他网瘾重。”

“......”梁丘伏无语地盯着她。

同事才纠正说:“开个玩笑,哎呀,其实你想想,他当时并不清楚西园的出口,要拿手机寻求帮助也在情理之中。或者,他想联系外界,想报警,透露去向让人来救自己呢?”

“而且,也许他逃命的路上,碰巧撞见了被收缴的手机,就顺手牵羊了呢?”

梁丘伏在她的一串“也许”中渐渐平静下来:“也许孙陵白本人都说不出这么多的解释。”

但确实有可能。

但他还是偏向于觉得,孙陵白是和微埃特主动进入西园的,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微埃特是自由党人。孙陵白也会是吗?

但监测手环并没有警报危险指数异常。

梁丘伏在同事走进值班室前,问她:“针对**人定位器的检查仪,我们分局还有几个?”

同事查了下:“一个。您拿走要记得报备。”

“我记得,以前不用报备?”

同事半死不活地微笑:“上次追捕出逃的自由人,蒋长官带走了两个,全丢路上了,从那以后就要报备了。而且,那两个的钱还是由出借人——我贴上的,真不知道制定规章的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听傅原说了,当时情况特殊,北海当地人认为,那是射杀他们的武器......总之,等他们回来,我会让他们还你钱的。”

“好的,梁。你报备就行。”同事心不在焉地准备带上门,又突然探头问,“说起来,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听说你就待三年。”

“也许长一些。”

“长云区今年的冬天说是会下雪,这里会变得很漂亮。执行局的低温补贴也不错——虽然,等你复职也许看不上这些了,但我还是建议你留一下的。”

“谢谢。等西园的事结束,我得去一趟‘自由塔’,希望回来能赶上。”

手机屏在他脸上反着荧荧的光,他神色里有些忧虑。

但很快,来电响起,他收起那副没着落的表情,出去接了这个备注为“科”的电话。

......

三天后,寻岸花园14栋。

孙陵白鬼鬼祟祟敲开门。

刚进去,就被任择抱住了——

“天!你吓死我们了医生——当时你把病床一搁,下巴一扬,就往别的地方走去。我还以为你是想给病患让位置,以为车上一个多的位置都没有......”

一楼窗帘扔拉着,一片昏暗,吃完的盒饭叠在桌脚,桌上是打到一半的扑克牌。

莱芬、作家、锦传风和另外两个青年正坐在沙发上。只有莱芬没有握牌。

此刻见到孙陵白来,众人都把牌反扣,起身关心他。

听了前头任择的话,莱芬大笑:“得了,我开的可不是泰坦尼克号救生艇!”

孙陵白摇了摇头,感激地看向他:“但也差不多了。”

“是吧?我也觉得莱芬当时那个撞栏特别帅!真没想到他会亲自飙回来。”

莱芬面庞得意地扬起,眉眼也挂得高高的,叫点烟时眼角向下的力度格外大。

他嗯哼了声,享受着胜利带来的愉悦。

“作家,你实在要小心,梁丘伏在西园看到你了。”

微埃特去打开了窗子,无奈道:“锦老师说了,这种完全不怀疑自己眼花的人,极端自信自大,疯狗一样咬着我,有那个偏执精神病。”

锦传风发出旁白的声音:“不是学术论断,我只是在提供情绪价值。”

“......好吧。说起来,医生来了,当时拍下的能治失忆的‘记忆泪晶’,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于前在顶楼,带着助手布置操作室,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你要不先来接手我的牌,打发打发时间?”

任择笑:“又要输了找人接盘啊?”

“嘿,这是什么话儿......”

孙陵白坐过去,看了眼,的确一把稀碎得牛逼的牌。

但也真接了过去,坐在沙发背靠顶端和他们打。

“小林没有新消息吗?”

牌桌上沉默了一下,一张孤零零的“3”,瑟瑟发抖地从个儿高些的青年手里掉下来。

任择说:“等你做完‘记忆泪晶’的手术,我们就继续去找。”

又打了一轮牌,莱芬忽然若有所思道:“北海那边,今天应该会传讯来。一会儿我上去看看。”

这是-1925年的8月25日,孙陵白接受了三分之一“记忆泪晶”的注入——因为泪晶的药剂的作用太强,于前不得已采取这样的方法。

麻醉过后,孙陵白醒来,怀疑于前是不是没给自己做。

因为他的记忆毫无变化。

他甚至说,下回不用打麻药了,不仅没有痛苦,连一丝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于前挠着头说,可能是还没有到质变的剂量,等完全吸收了再看看。要是万熹敢卖假货,就让莱芬轰死他。

他们走下楼,众人已经等在那里,迫不及待向他们传阅北海来的信息。

“渔民只捞起了小林的定位器,并没有见到人,这是个好消息。”莱芬说。

“并且,我们获知了林相生的去向——5月23日,一队以蒋横舟为首的执行官,押送着五个自由人来到北海南部沿岸一个叫‘马踏西’的小村落上。

“对了,蒋横舟和你们的01号实验对象还有些关系,是他的老师。这次就是带着傅原等的一干新执行官练手的。

“他们本打算短暂休整就离开,但在5月26号,其中一个自由人逃了——不是小林。他们花了大功夫找他,两个月多后,终于从一户人家损毁不用的壁炉里把他拖了出来......”

孙陵白问:“然后呢?他们怎样对待他了?”

莱芬比了个手枪——“嘣。”

“枪响过后,押送离开的自由人只剩下四个。”

“他们要去哪里?”孙陵白担忧极了,苦思后,忽然从记忆边角扒拉出一个地名,“自由塔?”

莱芬点头,他朝后捋了把软塌塌的金发:“是的,我们也这样猜想。”

那是关押自由人的,有进无出之地。

联邦从来对外宣扬:没有族谱的自由人,是残缺人。应当用新世界道德进行规范,将他们置于自由塔这个人造的“保护皿”里,拯救他们格格不入、漂泊危险的悲惨命运。

从未有自由人从塔中逃出,那里有最森严的守卫。

也从来没有人知道那座塔在哪里,据说在海上。

“定位器坏了,我们要怎么找她?谁又知道自由塔在哪里?”

打牌的矮个青年说:“也许她根本没有去自由塔,我们不得而知。”

孙陵白咬牙想了会儿:“要是还能再催眠梁丘伏,从他嘴里套话就好了。他和傅原走得那样近,一定知道这件事。”

微埃特看他一眼:“我们都很想找到林相生同志,也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如果不能找到,也要接受这个结果。在找人这件事上,不是牺牲付出越多,就离成功越近的。”

“而且,执行局尤其是梁丘伏,一直在怀疑你。你那样做无疑是铤而走险,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孙陵白白着脸,不再说话了。

众人渐渐散开。

孙陵白单膝跪在羊毛地毯上,去捡那张被遗忘的扑克牌。

任择始终在后面注视着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医生,执行局乔装出现在西园,一定是有重大的任务。作家说的没错,你被牵连,应该要万分小心的。”

“你觉得会是什么任务?你觉得执行局和万熹是什么关系?”

任择和他坐到沙发上,皮质的气味带来晕车的错觉,思绪昏乱。

“当时我在第二园区的仓库点燃了镁粉,把它炸了,炸完时一、三园区并没有起火,它们的火也不是我这里蔓延过去的,而是后来别人放的。”

孙陵白蹙眉问:“你想说,你看到是执行官放的?”

“是的。我往你那里跑的时候的确看见了。”

孙陵白说:“那就奇怪了。小林族谱的事,只有沈拜身知道,是他告诉了西园的人,后来联邦过来抓小林,我原以为是西园透露的信息,来向联邦示好,或者达成什么协议......怎么又会敌对呢?”

任择摇了摇头:“别想了。你这段时候太累了,我从没见过这样死气沉沉的医生。”他比了个眼袋垂下来的夸张手势。

“说起来,沈拜身死了。前两天病死了,你知道吗?”

“太便宜他了。小林还生死未卜,他倒走得这样轻巧。”

任择说:“于前拿他试药了,虽然没来得及出结果,但痛苦的确到位了。你是不知道,他死前还流泪说后悔了呢。”

孙陵白把那张扑克牌卡进牌盒,叹了口气:“他没有后悔,只是怕死。”

“小林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地下诊所的最后一个伙伴了。”

“我还是会去找她。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任择把眼镜摘下来,忘了擦又戴回去,最后咬住了摇摆的念头——

“医生,太伤人心了啊。这是什么话?我也在呢,请牵连我。”

孙陵白朝他深深点了回头。

两片窗帘狭缝间的光芒暗下去。

“时间太少了......”有人这样叹息。

任择也想起医生残疾的大节点,安慰他:“锦老师和作家从第三园区带出了一串资料,等我们解密后,也许能派上大用场。我们一直在努力,总有一天能撞上好运的。”

孙陵白没有再张口,冲任择疲惫地提了提唇角。

在心里想:但世界不是哄小孩玩的良善小游戏,一切都是混乱的,没人知道脱离族谱的地方会如何发展。好运和坏运气都只是虚幻的自我直觉。

耳边,任择已经在说起进行了四个月的“地动”。说新思想的传播卓有成效,为之游行发声的力量也渐渐壮大,联邦也许很快就要放宽轨迹审查的力度了。

“医生,如果你有空,我真心建议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百八十个人坐在一起,了解旧世界的运行情况,在老自由党人的帮助下建立新的信念......

“那是很富有希望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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