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死无对证的事。于是他把记忆泪晶带来的三分触动,装到了十分,情真意切地撑住梁丘伏的肩膀——
“你被我压了,还是你求我的......”那对润蓝的瞳仁猛地缩小,平日里叫人恼火气馁的坚冰全碎开了,只剩下难得的可怜与可爱。
孙陵白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眼皮,然后飞快地吻了上去。
梁丘伏果然挣开他,后背紧紧靠着沙发,问:“你干什么!”
孙陵白一只膝盖压在他腿侧,叫那处的沙发塌陷下去,梁丘伏有些应激地扶紧了沙发,眨眼时仍感觉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黏黏糊糊粘在上面。
“我想你。”孙陵白把另一只膝盖也压上来,分在梁丘伏身体两侧,重新环上他的脖颈,“你以前从不这样对我。”
梁丘伏蹙着眉看他,有些咬牙切齿:“我想抽你一管血去做化验。你一定是昏了头了。”
孙陵白歪头“哦”了声,那块歪歪扭扭的毛巾立刻滑落下来,掉在梁丘伏腿上。
孙陵白冲他眨了眨眼,作势向他靠近,梁丘伏呼吸一滞,嘴唇翕动道:“停、停下......”
却见那道带笑的眼锋骤然一转,落到他身后一同沾了雨的童话书上去了。
“......”
孙陵白只是取个书,梁丘伏却始终绷紧了身体严阵以待,一副反应过激的模样。
“好啦,放轻松,亲爱的,你看这是什么?”孙陵白把书递给他,不明所以地说。
他接过来翻了翻,什么都没找到,直到合上时力道太大,一片刀锋样的白飞窜而出。
照片。
他的神色如那人所见的僵住了。
连那人又凑上来勾着他脖子,得意地亲了他一口也管不得。
梁丘伏问:“你怎么会有?”
“嗯?”孙陵白没听清,以为在质疑这东西的真假,于是挨他更近,几乎耳鬓厮磨道,“宝贝,你大可送去做鉴定——如果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自由爱人的话......”
然而,这次,他没有如愿见到梁丘伏恶寒的神情。
捏着照片的人低着头,乌黑的额发垂下,遮住他眼里的思绪,看着竟然像是伤心......
——是了,这么个坚定的族谱拥护者,陡然知道自己过去偷过禁果,这当然不亚于一个晴天大霹雳。
他会怎么做呢?把自己赶出去?死不承认?还是......对自己“负责”?
然而孙陵白没想到,这人将照片拢进手掌一合,不容置疑地宣布:“我的了。”
“......!”
遭了,他怎么就没料到,还有一招叫“毁尸灭迹”?
孙陵白当即就要去抢,梁丘伏当然不给他,于是气恼之下,干脆再豁了出去,扳住那张固执的面孔,恶狠狠亲了上去。
梁丘伏瞪大了眼睛,立刻把他掀翻在沙发上,一串急促的咳嗽后,怒喝他:“孙陵白!你信不信我给你抓监狱去?”
孙陵白瞧见他手指都不敢收拢、怕攥皱照片的模样,扬起个欠揍的笑:“哦,那你抓啊。其实知道了过去的事,你很高兴吧?一直在规训和情感之间挣扎着,突然知道自己早做过了选择,大松了口气吧?”
梁丘伏抓着他的袖子,把他一路拽到了主卧里。
孙陵白原本云淡风轻的神情有些碎开了:“等、等等......梁丘伏,你要做什么?”
恼羞成怒也不是这么个怒法吧?
梁丘伏回头凉凉瞥他一眼,从门框上一根根扒下他惊恐的手指,把人拉到床头——
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副银白的手铐,将孙陵白和床头柱拷牢了。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梁丘伏,小心我报警。”
这话说得好笑,叫梁丘伏掀了掀眼皮:“报警没用,我现在怀疑你服用不明精神药物,给你抽血。”
随即就到床头另一侧翻箱倒柜起来。
“我真的没吃奇怪的东西......不闹你了你撒开我!”
“嗳梁丘伏!我身上还湿着呢,你让我换个衣服我难受......”
“别抽——算了我自己抽行吗?”
梁丘伏这才停下,把才找到的针管和止血带递给他。
“你解开我手铐。”
梁丘伏顿了顿,才照做:“老实点。”
孙陵白呵呵两声:“十几岁的梁丘伏就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捡起的记忆稀碎,但那句仍温柔地笼在耳边的“这样子才像约会,对不对?”,和现在这人说话的语气截然相反。
......退一万步说,虽然没看到他们表达爱意的互动,但把这句话断章取义一下,他从头到尾编出来的东西,怎么不可能是真的呢?
他恍惚了一下,红色就充满了整只针管。
“梁丘伏。”
那人正用纸巾擦着被他沾湿的地方,闻言停了动作,抬头看他。
孙陵白愣了愣,重新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嘴唇都有裂纹了,要不再过来给我亲两口?”
“......”
他像是打定主意不和自己说话,板着脸取走床边的水杯,喝了半杯。
“去换衣服吧,如果外面还在下雨,你就在客房住。”梁丘伏揉了揉太阳穴。
孙陵白停在房门口,突然转头问他:“你真的一点都不信吗?”
“你真的一点都没骗我吗?”他定定地回望他。
“......好吧,床上的事的确——”
“孙陵白!”他把水杯重重一放。
再开口时声音却低了不少:“我不会抹灭过去,如果它真实,但也不会被它影响。我是执行官,也许你记忆里的我还没有经过宣誓、没有亲眼目睹世界的规则,直到违抗他的后果......”
他面上乍然露出一瞬的迷茫,很快又捂着心口闷哼了声,再抬头时,只剩下疲惫:“也许六个月前在执行场,我该和傅原交换检查队列......”
他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又沉默下去。
那个一切不稳定的源头,正带着怜悯注视他,用正派的语气、带着蛊惑的句式问:“所以你,是因为恐惧、而非忠诚吗?”
梁丘伏刚想回答,眼前的场景却忽然旋转起来,世界像被装在封闭不安的油桶里,由眼前人推滚着。
“你......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那人震惊又委屈地跑过来,接住了他:“我带你去医院。”
他还想说什么,黑暗已吞没了视线。
最后传来的知觉,是那人拨电话前的嘟嘟声......
“哈,是的,快上来,搞定了......对,再带两只麻醉剂,他只喝了半杯,我怕他中途醒来。”
孙陵白挂掉电话,注视着可怜的执政官,俯身替他揩了揩嘴角的红印——当然是擦不掉的,于是他干脆在原处又掐了把。
随后这作恶的人脚步轻快地转悠着去开门,不料在折返的时候和黑洞洞的监控对上了眼。
他歪头和它对视两秒,很快蹲下来,扬起眉毛冲它亲和地说:“对不起啦,小监控。”
床头柜的小锤子被他抡起,把眨巴着眼的监控探头砸了个稀巴烂。
被吵醒的晴晴“茂茂”叫着,重重地走过来。
孙陵白揉了揉它的脑袋:“大人的事,小朋友不用害怕,睡觉去吧。”
晴晴又蹭了蹭它,嗷了几声回了猫窝,但还露出一只圆噔噔的金色眼睛盯着他。
孙陵白忍不住又对着它傻笑。
真想把梁丘伏永远敲晕,把小猫带回家。
也许,这还真是自己的猫也说不定——他想到了那个碎掉的陶瓷猫咪。
任泽很快上来了,进门时晴晴也乖乖地不吵不闹,孙陵白更喜欢它了。想到梁丘伏被这么乖的猫抓伤好多次,愈发觉得是人的问题。
任择说:“他在哪儿呢,别搁这看猫了,一会儿出了问题,我和你都得完蛋——我还没做过这样冒险的事......”
“加入自由党不算吗?”
任择噎了下:“好吧。但至少,这会是死得最快的事。”
两人到了卧房里,瞧见两只手都被拷在床头的梁丘伏。
任择猛然一愣:“你们搏斗这么猛烈吗?”
孙陵白嘴角抽了抽,要对在“猛烈”中落败的家伙注射了催眠药剂,紧接着预备打麻醉时,被任择拦住了。
“药剂升级了——从陈科那里拿来的。现在二合一了,既能构筑让受催眠者信任的情境,又能有延迟他清醒的麻醉功效。”
孙陵白皱了皱眉:“你和陈科私通了?我记得于前和他关系不好。”
任择说:“就是于前拿回来的,听说X蛋白的新阶段实验,陈科帮了不少忙,他们关系缓和了......先不说这个,呼,别紧张,这是我第一次独立给人做催眠引导......”
孙陵白默默退开一步,似乎想逃开什么:“......先说好,你这个‘别紧张’是对谁说的?”
任择指了指瘫成一片的梁:“你觉得,他听得见吗?”
“......开始吧。”来都来了,算了。
任择用力呼出口气,捏着《潜意识引导步骤详述》,磕磕绊绊地渐入佳境。
其间被梁丘伏眼皮的一个抖动,吓出了美声。
“梁丘伏,你认识林相生吗?”
“她是逃逸的自由人。”
“谁告诉你们的?”
“西园。执行局帮助他们寻找拍卖会目标用户,他们提供波动因子级别较高的自由人或反叛者信息。”
“所以你也是目标用户?”任择转述着孙陵白的问题。
梁丘伏胸膛猛然挺起,手指抠紧了床单,像一条被怒火牵引的鱼——
“我、不、是。”咬牙切齿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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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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