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理寺。
景岳看着案牍上这桩船夫被杀案的卷宗,他面上看不出情绪,整个人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分赃不均?被仇家牵连?
这份供词写的简直乱七八糟。
一旁的同僚小心翼翼地看向大理寺少卿景岳,心中除了尊重,还有浓浓的羡慕。
谁人不知这位景大人不仅能力出众,背后的靠山还很硬。
景王得势,连带着景岳这位世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们虽为同品级,但景岳的话语权俨然比他大多了,哪怕是大理寺卿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而景岳的实力——比他的背景还强!
景岳在办案上有天赋,绩效总是上佳,识人与追踪更是一绝。
他近日才平反了一桩震惊朝野的冤狱案,还得了圣人的点名赞扬,一跃成为最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少卿了。
同僚心情复杂地问:“景寺正,您看……这二人口供完全不同,究竟该怎么判?”
景岳平淡开口:“死因是什么?”
“死因是绞死。死者的伤口在脖颈处,凶器是极细且锋利的绳索。”
“凶器何在?”景岳锐利的目光射向他。
同僚有些羞愧,面色红温:“凶器……我们在现场并未寻到,似是凭空消失了。”
景岳平静地看着他:“张寺正,物证的说服力比人证更强。我以为这是常识。”
他整张脸臊得通红,仿佛回到了刚当差的时候:“已派人在找了。死者是在船上遇害,我们也正在尝试打捞。所以我才想先从供词上下功夫。”
“案发时有无目击者?”
“并无。死者是名老贼,为了方便偷盗,在遇害前将乘客们皆迷晕了过去。这三名贼人是一伙的,起了内讧才杀人。”
“乘客中,有无异常情况?”
“对了!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个奇怪的事儿,下船时听说有一对兄妹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景岳沉思,“查查那对兄妹的特征。”
老贼死亡后,这对兄妹就突然消失了?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景岳的直觉告诉他,定有蹊跷。
若要破此案,应从那对消失的兄妹入手。
张寺正恍然大悟:“您是说……他们可能是目击者?对啊,他们怎么消失不见了?该不会也遇害了吧?”
景岳轻笑一声:“可能是目击者。也可能,凶手就是这对兄妹。”
……
入夜。
景岳望着墙上挂着的舆图沉思着。安国公独女的出逃并非意外,对方既然早有准备,定然是已有了目的地。
安国公的旧部下皆驻扎在西方的边境线,在当地声望很高。
景岳的右手抚上了舆图,暗自思忖着方向。
而国公夫人的母家在南方,虽然多年多无来往,也说不定会参与其中……
“是西,还是南?”他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景岳盘算着她们会选择怎样的行走路线,又计算着时间与路程——
若是往西走,此时应当到了安泰城;而若是去了南边,最多走到红雨城。
他用毛笔蘸了朱砂,将这两个城池圈了红,又吩咐下属去这两个城中打探情况。
景岳拿起了案牍上那三起命案的卷宗。
他开始研究夏冉平日用剑的手法及惯用招式,甚至是刺入尸体的攻击角度。
单血槽三寸刃,常用剑,惯用手是右手,持剑的力度极大。
景岳面色冷静,越来越了解她了。
同僚敲门入内,兴冲冲与他分享最新消息:“景大人,还真叫你说对了!那对兄妹有问题!”
景岳回眸,随口问道:“查出什么了?”
“那对兄妹是京城口音,赶路去探亲。两名嫌犯用了刑,全说了出来。那小郎君是个练家子,出手干脆利落。”同僚因新线索而激动不已。
同僚继续念叨着,手中还掂着两枚亮晶晶的金瓜子:“小娘子则绵里藏针,威逼加上利诱的话术很是娴熟,出手就是两枚金瓜子,阔气的很~”
“金瓜子?”景岳面无表情的伸手,“给我瞧瞧。”
京中权贵的确喜欢将金子做成各种精巧的形状,如金瓜子、金花生之类的。这些小玩意在赏给下人时,不止实用体面,还有个好寓意。
但每家的制作习惯也不同。譬如同为金瓜子,凉国公家的是如大拇指般饱满的大瓜子,而安国公家的是瘦长如小指般的小瓜子。
同僚将证物递给他,景岳看了一眼形状,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
是安国公家的金瓜子。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们往南去了,景岳确信。
“景大人,你看出什么了?”同僚疑惑不已。
景岳拍了拍他的肩:“不必查了。”他提步欲离开。
同僚望着他的背影吆喝:“哎!景大人,您又去哪儿啊?您还没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这便出发去抓凶手!
景岳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摆了摆手告别,未再回应。
夏冉,他心中默念。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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