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觉得很丢脸，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因为离开家而掉眼泪呢？

周丰年订了外卖不一会儿就送到了。江姜看着这些精致的小炒，心里默默记下配料，吃的时候又在思考这样的味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要说味道，江姜还有点骄傲，他觉得这些真的都没有他做的好吃。

吃完饭江姜想帮忙收拾，被周丰年往手里塞了一瓶果汁，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来弄就行，很快。你去房间里待着吧。”

江姜没办法，握住果汁冰凉的瓶子纠结了好一阵，还是站到了厨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看周丰年。

周丰年将垃圾分类，挨个放进不同颜色的垃圾桶里。江姜觉得新奇，没忍住问他：“如果不这样分开丢，会怎样？”

周丰年像是被他问住了，动作一顿，想了想如实说：“我还没有经历过。从个人角度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很强硬的惩罚措施——但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垃圾分类还是有一定必要的。”

江姜想着，真不愧是大城市。

周丰年收拾完毕后把手洗干净，走到门口屈指轻轻弹了江姜脑门一下：“你好像只小猫。”

接着周丰年搂住他，把他往房间带，手不老实地覆在他后腰，轻轻摩挲。江姜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们坐在床边接吻，唇齿呼吸间都是周丰年的气息。周丰年的呼吸渐重，手紧紧扣着江姜的腰，沿着脊椎向下揉……

一段突兀的电话铃声扰乱了这一室暧昧亲昵。

手表嗡嗡震动，周丰年只能松开了江姜，伸手去关掉。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来电提醒，先是愣住，又皱起了眉，满脸的烦躁。

“是魏老，”周丰年抱歉地看着江姜，“估计是跟我说毕业论文的事。”

江姜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周丰年有些懵懂：“啊？哦……那你快去接吧。”

周丰年飞快地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江姜耳根子通红，觉得身体都软了。

这个电话接了很久，久到江姜都有些困了，周丰年还是没有回来。

江姜知道周丰年最近特别忙，他忙着家里的事，忙着交接实验站的工作，更忙着毕业。

他之前一直听韩邵念叨着什么预答辩，几个和周丰年同年级的学生都唉声叹气。所以他猜，这应该是个很棘手、很麻烦的事情。

“姜姜儿，”周丰年接完电话回来，几步走到床边蹲下身：“你先休息，我可能要工作一会儿，好吗？我保证只要几个小时，一结束我们就去超市，好不好？”

江姜不可能拒绝周丰年。虽然他心里堵得慌，但是他知道周丰年压力很大。江姜看着周丰年的脸，感觉到他最近有些憔悴，有点心疼道：“好。”

他看着周丰年接着电话离开，犹豫再三还是躺下，把脸埋在枕头里。

明明在白荷村时，周丰年也有这样忙的时候。他记得有一回，周丰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好几天不露面，微信也一天才勉强能回一条。后来他才知道，周丰年跟着几个博士在赶一个大项目，牵连着他们实验室好几个博士的毕业成果。

之后周丰年和他道歉，江姜摇摇头，完全没有一点点埋怨。他知道周丰年做的是很厉害、很关键的事，做好了可以帮助全国的农民收获的更多——在他眼里周丰年也是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他没什么文化，不能帮到周丰年，那就更不能耍脾气去拖他的后腿了。

但是为什么这次的感觉却不一样呢？

江姜不明白，也不愿意去细想了。

好在，周丰年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被周丰年轻轻的啄吻扰醒，迷朦着眼，眼角微红，水汪汪的。周丰年瞧着心痒，仿佛一下午的烦恼和疲惫都烟消云散。

周丰年开车带江姜去最近的超市。江姜坐在副驾上好奇地看着取代了中控台的大屏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头问周丰年：“你停在高铁站的那辆车，白色的那辆，要怎么办呀？”

周丰年忙着导航，没有抬头：“我把备用钥匙给韩劭了，他过两天去开。”

那得交多少停车费呀？他记得他二姐就抱怨过县城里停车费都要好几块钱一小时，停两天，那得要多少钱。

不过他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转头看着繁华的街道。S市的马路是这样宽，这样干净，车子虽然特别多，但都井然有序。

到了超市，江姜和周丰年一起推一辆购物车。这里的超市和他印象里实在不同，甚至比他在电视剧里看的还要大，东西还要多。

江姜强忍着去打量一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好奇心，拉着周丰年无头苍蝇似的走，绕了好一阵子才到了蔬菜区。

江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里的蔬菜像花店里的鲜花般，按照品种用玻璃纸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货架上。还有一些未包装的，顶端时不时有机器投下淡淡水雾。江姜眨眨眼，觉得自己像在《西游记》里的瑶台仙境。

他一个个货架看过去，蔬菜的品相都很好。于是他下意识去看价签，上面的数字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竟然这么贵啊。

面对足足超越了他认知中三倍的价格，江姜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心里一番天人交战，他还是回头对周丰年说：“哥哥。”

“嗯？”周丰年在他后面推购物车，也在观察着蔬菜，听见江姜叫他就马上抬头：“怎么了？”

“我觉得这儿的菜，太不划算了，”江姜又忍不住去抠自己的指甲，他把手背在了身后：“能不能去菜市场买呀？”

周丰年一怔，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欠考虑，有些懊恼。他快速回想着最近的便民菜市场在哪儿，又意识到了现在的时间：“菜市场都在老城区，现在开车过去可能要花一点时间，可能我们赶过去就关门了。”

江姜暂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菜市场会在离居民区那么远的地方，但他对周丰年的话都坚信不疑，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没关系的姜姜儿，”周丰年有些小心翼翼，观察着江姜的神情：“不用看价格，你就买你想买的就好。”

他上前拦住江姜肩膀，笑着附耳轻声说：“魏老刚给我做了一笔差补，哥哥有钱。”

江姜被他逗得脸热，不自然地挤开他，耳根红红地去选菜。

他按照心里打算的食谱，选好了食材，又去拿了肉和鸡蛋，周丰年又购置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品。结账时江姜都没敢看那个数字，只顾着将买的东西都放进购物袋里。

回到家里天已经全黑了，江姜拎着菜扎进了厨房。周丰年也识相地不去打扰他，将买回来的其他东西安置好后坐在沙发上看文献。

公寓厨房里的有些东西江姜都没怎么见过，也用不明白。他不愿意去挨个问周丰年，好在只要有锅有灶，他就能烧菜。

江姜做了炒菠菜，粉蒸排骨，紫菜蛋花汤。周丰年刚好合上电脑，闻见厨房传来的饭菜香，觉得心里很软很软。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的阅读灯，厨房的灯光很亮，透出暖暖的颜色。他看着江姜的背影——清瘦的、坚韧的、温暖的。

周丰年想着，他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

有记忆起，父母就很少一起回来。小时候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是姐姐和保姆，后来上了小学就开始寄宿。他从来不觉得哪间房子是他的家，只是一个又一个住所。

这套公寓是他上大学时母亲送给他的。他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有很多朋友、同学来借宿过，也曾大家一起买菜回来自己做饭。

但是无论是哪一次，感受都和此时不同。

周丰年将电脑放下，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江姜正在尝紫菜蛋花汤的味道。听到他的脚步声，江姜回过头，轻轻吹吹小汤匙里的热汤，笑着递到周丰年嘴边：“尝尝，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再加点盐？”

周丰年扶着他的手腕，就着勺子喝了汤：“刚好。”

江姜正准备转过身关火，突然被周丰年拉着手腕抱进怀里。

“谢谢你江姜，”周丰年埋首在他颈窝：“谢谢你到S市来。”

“谢谢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