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在赵涟岁记忆里她被同行的伙伴背叛差点当场被尊者诛杀,若不是候因前来相助,她可能连后日被押至仙盟的机会都没有——

见赵涟岁久久不言,与她对视的目光中甚至带着同归于尽的意味,青蛇不免长叹一气,惊醒了沉湎回忆的赵涟岁。

青蛇在一片碎瓦残檐中幻化成一个身形高挑、容貌昳丽的女子。她身着绿色纱裙,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两耳坠着蛇形耳饰,打眼一瞧便让人知其不凡。

青蛇道:“你看看,你那师兄也没说错,你这修为又能做什么呢,而且你这性子怎么想的都是同归于尽?”

赵涟岁面色铁青,如吞了苍蝇般道:“那不是我师兄,只是你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青蛇:“可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啊。”

赵涟岁不说话了,宋庭照嘴上说的是否和心里所想的不一致她不敢保证。

青蛇赢了这局,笑盈盈地说:“你看,你也不这么认为的吗。”

“前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人。”赵涟岁实在不想跟她掰扯,她御剑腾空垂眸盯着地面,“只要不过分,我们尽量弥补。”

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显,赵涟岁也不敢惹恼她,免得连累了他人,只能好言好语哄着对方。

青蛇沉吟一会,道:“先自我介绍吧,我叫林青蛮,这名字是将我封入此阵阵师的名字,我觉着与我有缘,便用了这个名字。”

说完她盯着赵涟岁,目光期待似在等待什么。赵涟岁品出其中之意又不是十分确定,内心忐忑道:“好名字,确实与前辈相称。”顿了顿,她继续说,“晚辈赵涟岁,赵无暇是我的养父。”

林青蛮满意点头,从屋檐跳了下去,站稳后对赵涟岁招手:“下来吧。”

赵涟岁舒了口气,猜对了。她御剑飞下去,落地便利索地收起长剑,免得又惹得对方不快。

林青蛮坐在石桌凳子上,双腿交叠,手撑着石桌,说:“好,既然你决意要插手,那你听好了,我要沂水城灭城。”

闻言,赵涟岁猛地一颤,下意识反驳:“不可!”

林青蛮右手支着脸,野兽的瞳孔眯了起来,变得危险可怖。她虽不说话,但气势却是咄咄逼人,令人不容忽视。

赵涟岁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解释说:“前辈看着不是生性好杀之人,可否换个条件。”

林青蛮哼了一声,方道:“你不必把我高高架起,我是妖兽,向来讲究有仇必报。”她吹了吹指甲盖不存在的尘屑,“沂水城那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豢养阴灵又害了多少婴孩你不会不知。”

赵涟岁沉默,并不接话。林青蛮继续道:“他们这般无法无天的行事,甚至连累青河镇,害得此地滋生了不少邪祟,我自认作为大阵护灵还算尽职尽责,可如今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他们一日不死,我这一日不安啊。”

“你能答应我的,对吧?”她起身站到赵涟岁身侧,右手五指搭在她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蛊惑着。

赵涟岁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城灭了,会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果的我们担不起。”

幻境中时日不知,天空是灰蒙蒙的,周围的建筑也是灰白之色,如同被烈火焚烧过而留下的灰烬,她身临其境只觉难以喘息。

唯一拥有色彩的林青蛮,却是烂杀之人,白净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赵涟岁后退躲开她的桎梏,躬身作揖:“晚辈当不成侩子手,请前辈放弃这个念头吧。”

语毕,她保持姿势缄默不言,与林青蛮互相执拗着,都想让对方妥协。

最终,林青蛮像是失去了耐心般挥了挥手,朝她凶狠道:“滚吧,你的仁慈只会害你。”

赵涟岁讶异,微微抬头朝她眨了下眼,刚要说话,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旋转起来,晕厥感如千百双手撕扯着她,待她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却发现此刻她依旧站在顾平淮房间门外。

宋庭照的手刚把那扇门推开,杨阗与他师弟正在把窗户打开。

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在原地呆愣许久,一时间竟不知此刻是不是还在梦境中。

宋庭照回首瞧见她这幅模样,上前询问她:“岁岁,你身体不舒服吗?”

熟悉的场景和话语让赵涟岁下意识后退半步。

“岁岁……”宋庭照止住了步伐,她的惊吓不似作假,“你在害怕我?”

赵涟岁沉默与他对视,杨阗听见这边的动静疑惑地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了。

赵涟岁收回视线,将凉如冰块的手贴着脸,心有余悸地说:“我,我没事,倒是你们没受伤吧?”

她没头没尾的话让众人顿了几息,似有一只手拨开了笼罩在众人灵识上的阴霾。蓦地,在场的几人陷入了死寂。

良久,宋庭照嗤笑,声音中蛮是不快:“原来,被耍了啊。”

杨阗更是低声咒骂,揉着眉心心累道:“真是对不住,是我们不小心着了道,连累了你们。”

他们几人说着,同时看向房间内,本该坐在里面诊脉的何师妹不见了,而床上的那几人似乎有转醒之意。

几人惊喜地快步走回房间,此时顾平淮已经睁开眼坐了起来。他用手轻敲脑壳,企图让自己清醒些。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让他顿住了动作,缓慢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逐渐复苏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他在一堆信息中捕抓到与宋庭照有关的记忆。他有点难以置信抬头,跨过门槛的几人中果真有他所熟悉的身影。

“阿照。”

四五个人就这样涌了进来,宋庭照和一位模样陌生的姑娘走进关心询问他的情况,顾平淮瞧着难免有些惊讶。

两人之间氛围亲昵,想来不是普通关系,他自觉替某人疑惑。这般想着,他的脑袋又疼痛欲裂了,他蹙眉敲了好几下。

“师兄,你怎么了?”宋庭照颇为紧张地拉住他,后面想起他可能还听不见,又将他手掌摊开,要在上面写字。

顾平淮反应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别紧张,师兄现在听得见看得见。”

赵涟岁在一旁闻言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林青蛮已经放过他们了,连躺在隔壁的赵咏宁他们三人都醒来了。

赵咏宁看见身侧的许阔岱,惊吓一跳差点没给他来上一脚。他四处观望,看见赵涟岁时脸上的惊讶更多了,看到杨阗时则是换成了愧疚无助的表情,他们给远在望京城的归一书院惹祸了。

顾平淮知道他们有话要聊,起身靠在一旁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赵咏宁连忙爬出来在床上就给杨阗两人跪拜请罪。

“请师兄责罚,咏宁办事不利,将师门委派的任务搞糟了,还让其中的邪祟污秽之气跑了。”他俯身叩在被褥上,虽然敲不出声音,但着实令顾平淮震惊。

顾平淮记忆还有些模糊,但是隐约记得他和柳芙一路追踪妖邪之气追到了赵咏宁等人身边。当时若不是他们两人出手,赵咏宁等人必定要折在此地。

想到这,他赶忙询问柳芙的情况:“柳芙那呆子如何了,怎么不见她人?”

杨阗那边正在训着赵咏宁三人,赵涟岁不想掺和太多,听到他的声音便小声答复:“师姐在隔壁房间休息呢,没伤到根本,好好养着便可。”

顾平淮闻言这才放心,朝她拱手礼貌道谢:“原来是这般,我师妹真是叨扰道友了,待他日回必定报答道友。”

他这般礼貌客气的态度比起隔壁杨阗生气嘲讽的语气更令人难过酸涩,赵涟岁快速抬头看了眼宋庭照,后者亦是疑惑蹙眉。

她咬唇道:“大师兄,我是岁岁,你不必如此。”她近乎是哀求的语气,却更令顾平淮尴尬疑惑。

顾平淮无辜地挠挠脸颊,道:“我与道友初次相逢,尚不上亲昵,小名暂不喊了。”

赵涟岁闻言眨巴一下眼睛,茫然地与宋庭照对视:“师兄?”

宋庭照亦有些意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慢慢与顾平淮解释便成。

宋庭照看向顾平淮,欲要说话却被后者打断了,他作势离开:“我先去看看柳芙那呆子,等会再说。”

“诶大师兄!”宋庭照生怕他摔了,连忙搭把手扶住他。

顾平淮这人向来直来直往,此刻面对眼前这位眉眼透着委屈的姑娘第一次产生了心虚的感觉,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屋内。

赵涟岁垂眸,无神地发起呆。杨阗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安慰道:“赵道友,许是你师兄还未缓过神,待他静思定能想起你来。”

赵涟岁轻道:“他想不起来的,那位前辈一日不死心,便一日不会让大师兄想起来我。”

室内一静,几道视线都放在了她身上,赵涟岁失笑让杨阗继续,自己独自离开房间。

杨阗冲她喊道:“她让你作甚?”

赵涟岁背对他摆手,道:“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师弟们吧,别再出事了。”

赵涟岁没再凑到顾平淮面前,反而是悄声地出门去了。街上的商贩比她们来那日要少上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了。

她这般闲逛也能遇上七公,那夜被她救下的人此刻正礼貌地将客人送出去。七公扭头看见赵涟岁时,也是一脸尴尬。

但他依旧上前来拱手作揖,向赵涟岁问好,她心里嘀咕:原来是生意人,难怪那么面临那种情况还能保持冷静欺骗她。

“仙长,近日可安好。”七公笑着问。

“尚可。”赵涟岁打量着他的铺子,好奇问道:“我能进去瞧一瞧吗?”

“哦,自然是可以的。”七公后撤一步,抬手让她先行一步,“只是里面买的都是些俗物,怕姑娘看不上才是。”

店内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珍宝陈列在内,令人赞叹不已,见赵涟岁似乎有兴趣,七公便自发地向她介绍各类珍品的来历。

赵涟岁双手合拢在宽大的袖袍内,赞道:“你这生意做的是五湖四海的啊,只不过那么多珍品,在这青河镇真的有出手阔绰的人吗?”

面对赵涟岁的惊讶,七公含笑点头:“仙长别小瞧了小小青河镇,以前的青河镇热闹地很,这里靠近沂水城,但距离沂水又还有一段距离,过路行人都会选择在此停歇一晚。”

赵涟岁挑眉:“以前?那现在呢?”她环伺一圈室内,食指轻抚摆在展柜前面的珍宝,冰凉温润的玉器并未沾染灰尘,看得出店家经常擦拭保养。

七公闻言笑容一僵,随即轻叹道:“现在生意确实不比以前,青河镇外游荡着妖魔,除非是有仙家护行,否则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很难自己出行。来得人少了,镇子也比以前萧条了不少。”

赵涟岁“唔”了一声,好笑道:“你在我面前说这话,是想说我们修行之人没尽到责任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继续欣赏这里的珍品,蓦地她的目光被某处悬挂着的画卷吸引住了目光。

七公没注意到她目光,反倒是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忙着拱手道歉:“小人绝无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见仙长目慈眉善才忍不住与仙长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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