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岛八个柱族,相互依存多世,关系素来和睦。xinghuozuowen依据祖辈留下的规矩,若想保人间万代昌平,柱族之间断不可厚此薄彼。
但其实早在凌若的孩提时期便明白一个道理,世间根本没有那么多“和谐”,靠的是一方的不在乎,和另一方的忍让,才能做到表面的和颜悦色。
总有柱族和柱族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总是有个亲疏远近的。
梦魂族和驭水族素来交好,纵然凌若与伊澜每次碰到少不了一顿吵嚷,也不会影响两族关系。毕竟是祖祖辈辈的积淀,不会因为两个小女孩而决裂。
至于伊澜和尔东的关系,与柱族无关,而是后者一厢情愿。就如凌若与山远,也只是年少时单纯的友谊罢了,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距离和能力类别都会影响彼此的远近。
所有的记忆中,儿时争吵的场景最令人记忆犹新,也最可疑。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么绝对是这里可以找出什么关键。
而且是魂玉将她带到那里。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些什么。正因如此,才被人篡改记忆。
没想到即便回到冥岛,也是有什么在暗中涌动。
如果从未出岛,她一定会像调查死尸一样,就算是把这个小岛翻个底朝天,也得将那个从中搞事、破坏安宁的人找出来。
然而现在心中尚有牵挂,不管她是跑江湖的凌若,还是生活在冥岛的凌若,此刻都只想着解救小雪。
尤其是重回冥岛后,她隐约觉察到小雪真正的身份。
但是,凌若希望这个结果,抑或是发现,可以等小雪彻底醒来以后再分享。
“看来得要去找契木了。”
闻声,玉郎君微微颔首。
见状,少女满腹狐疑,“怎么,难不成紫阳真人连契家的人都认识?”
“不曾,不过对冥岛柱有所耳闻,而且冥岛柱族姓氏独特,想猜到这些并不难。”
这不是困难与否的问题,而是他为什么会知晓的问题。虽然真实情况与他的解释有些出入,但是能了解到这种程度,绝不是一般人。
在常世,玉郎君的确不算一般人。
活得久远,见证历代更迭。
除魔大业背后的真相有待商榷,与事件中的当事者熟识,也的确将他放在某种尴尬境地。不过最让世人震惊的,反倒是不太重要的那一点——活有千岁。
常世普通人能活到五六十岁已经是大岁数,能到耄耋的老人少之又少,若是谁家有一位近百之人,怕是会被供着膜拜的。
不作神仙,而是人瑞。
然而冥岛上满地跑着玩闹的孩童,基本上都是百岁以上。到玉郎君这种岁数的,岛上不在少数。
但是即便将冥岛的时间流速转换成常世时间,凌若的年纪仍旧比玉郎君小上一些。
玉郎君是前辈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活得久,就知晓的更多?
说起来,她俩人能在常世结缘,说到底还是因为一场乌龙。京城告示榜的女子失踪一事,以及在醉仙居的道听途说。
原本认为是她平日看话本太多,养成胡思乱想的习惯,总是没有的事假想成很复杂有严重的状况。
可是就在刚才,重新想起醉仙居的姐妹仨。凌若觉得“幕后之人”是绝对存在的,是此人将她引向紫阳仙府,引向了玉郎君。
那么,幕后之人会不会与自己的失忆有关呢?
对方目的究竟为何,她至今不知。
现在才开始怀疑玉郎君是不是太过后知后觉?
“走吧。”
“嗯?”
玉郎君轻轻挥袖,眼前的一切,以及刚被凌若捏在手中的茶杯蓦的消失。
“紫阳真人当真小气,连最后一口茶水也不留给我。”
对方不可置否,朝着少女轻轻笑着,便兀自向外走去。
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自觉”的客人……凌若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不过若只是在这喝茶发呆,的确解决不了问题。前途凶险,冥岛的未来只会比现在遭遇的事情更为棘手,必须尽快复苏小雪,否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没有个懂她的在,心里始终没底。
契家的能力关系到冥岛每一位居民,是所有柱族都想交好的对象。但正因为此,契家与任何一个柱族都保持距离。
凌若感到头大,没有深厚的交情,更没有能交易的筹码。
抬眼看向四周,茂林覆盖,乍得看去像是在一片蓊郁深林中建造的县镇。
冥岛不及常世繁华,千秋百代对此地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这里没有天灾,没有**,感受不到饥荒,也不会被战火牵连,像极了世人口中的世外桃源。
正是这么一处地方,一处原以为该是和平清乐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烟火气。
少女心事重重的走着,岛上的景色犹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寡淡、没有生气。
还是常世的人们懂得享受,建造房屋都是依山傍水,景色秀丽,生活也便利。
不像冥岛,各个柱族的存在皆是根据冥岛柱的位置而建,屋里屋外的风光万年不变。看得久了,连厌倦都懒得去厌倦。
跑了圈常世,去过的地方多,视野跟着变的宽广。她想到某处地方的风格与冥岛极像——陵墓。
难怪时常能感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阴森。
起初以为是冥岛外围迷雾之中有许多通往阴间的裂隙所致,看来并非如此。
在此地生活这么久,凌若今日终于第一次意识到,岛上的人生活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显露在外的古老陵园。
这八根柱子出现的位置十分固定,刚好将冥岛分成八个等分,以柱子作为领地建造出不同风格的房屋。
岛屿的最中心是一片巨大湖面,只言片语无法描述出它的波澜壮阔。
若非刚才想抄近道去契家,凌若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并观察整个冥岛的中心。
冥岛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岛屿,像极了楼门县镇内房屋和巷道的布局。
两家原本挨得很近,却热络不起来。对梦魂族而言,除却每一个新生儿需要去契家绑定魂玉和建立灵宠联系,大多时候都没有交集。
一个略显清高,一个跟谁相处都留有余地。
凌若收起巨大却轻盈的广袖,将它卷了几圈,挽了起来。
“嗯?”玉郎君见状,面上尽是狐疑和不解。不就是去趟契家吗,缘何搞得这般偷偷摸摸。
少女或多或少的猜到玉郎君的困惑,展颜微笑,“冥岛的规矩中,要求我们做任何事都得有序。”
“换言之,抄近道是违反岛规的?”
听到对方的回答,凌若满是认可的点点头,“正是。”
因此,从未有人会像她一样想辙抄近道、省脚程。这些行为在其他柱族、前辈眼中被认定为“大不敬”。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笑出声来。
这一笑,玉郎君更是不解。与其说冥岛岛规严苛,不如说他们是墨守成规。在他看来,越是古老、注重世代传承的地方,就越古板,越是不懂变通。
以上这些尚且属于他的理解和认知,毕竟活的久了,走的地方也多。自然眼界宽,见识广。面对各种常人眼中的“怪异”,大多都是淡然处之。
可是对于凌若这变来变去的反应,他是觉得自己的见识有些不够用了。
“小友此番是在笑何?”
“啊,是我失态,让紫阳真人见笑。”凌若以袖掩面,在偷笑过后,才将脸重新从广袖中露出来。
“倒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只是觉得讽刺。方才我就在想,冥岛上的规矩怕是要比常世帝王更繁冗。”
很多规矩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嘛!她在心中如此作响,但毕竟是冥岛人,有的话不能说出来。
“确是。”玉郎君点点头,“没想到冥岛这处远离俗世的地方,竟也如此注重森严等级和所谓礼法。”
“好了,笑也笑过了,还是趁没人注意飞过去吧。”
“飞……过去?”
红衣男子朝着湖面附近望去,她管这叫人少?还想用飞的?那岂不是成了众人眼中之焦点?
在心中连续发出多个质疑后,摇了摇头提醒道,“吾未料到小友在恢复记忆后,性格仍是这般活泼。”
其实是想抱怨凌若粗枝大叶,脑子想的简单。可是毕竟还在人家岛上,说的这般直白怕是不合适,便选择了比较迂回的方式。
“啊,我想到了!”
原本在身着绛紫色梦魂族衣裙后,配上她愈加冰冷的语气,还以为恢复所有记忆,也恢复原有性格。
不料,和之前认识的样子一般无二。
难不成刚才的沉稳都是装的?
完全没必要。
“小友如此激动,是有何美事?”
“不是不是。”少女急忙摆手,“出岛之前只会梦魂一族的术法,但是出去一会见了世面,可是学到不少东西!尤其是素清派给我的心法,是真的好用!”
听闻素清派三个字,玉郎君的脸有短暂的阴沉。了,但随即又恢复正常。投出一个疑问的眼神,示意凌若一口气把话说完。
“直接横跨会被人发现,运气不好的话就被那些族长抓起来了。我倒是无所谓,只为将来的继位者,没人敢惹。”
“所以?”
既然没人敢惹,为何又突然胆怯了呢?
“所以…就是,我名气太大,不想造出什么动静,还是选一个低调的方法比较好。”
“比如,使用隐身符,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玉郎君如何得知!?”
说到心坎里,连刚才小小的赌气都忘记,也不刻意喊紫阳真人,而是改口叫回玉郎君。
“呵,吾与素清派初有交集时,汝这个小娃还不知在哪一处虚无游逛。”
“为什么是在虚无之中,我不能在母亲的腹中吗?”
玉郎君无非想表达他与素清派结识早、交情深,自然知道的也是。不料玩笑说得太冷,年轻的少女根本无法领悟。
“莫再多言,召出隐身符。”
事赶事,都赶到了一起。
自打进入楼门县以后,正儿八经的打架真没几场,所以手头上根本没有多余符咒。
上次在恐吓周安平时,使的是某日临时起意,自创的混乱符。
眼下,绘制符箓的材料不够齐全。黄纸和毛笔被收在乾坤囊中,倒是不缺。她缺的是墨,那种素清派特制的,能驱邪祈福的墨。
一时半会是搞不到这东西的,尤其此刻她身在冥岛,想回常世已经不可能了。
忽然想起之前在探索始祖皇陵时,师侄曾与她说过:人血也是一种“墨”。
事实上,以鲜血绘制的符箓,其效果远胜于“墨”。
但是曾多次被师侄禁止使用。
当时尚未恢复记忆,只觉师侄管的太多,不会有那么多问题。等回到冥岛以后才想起有这么一种说法,以血画符,邪。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凌若毫不迟疑,一口咬破手指,以指尖溢出的血滴迅速画出符箓。
绯云自出现在岛上后,便安静的出奇。连此等“良机”它都沉睡不醒,没有一点动静。现在没闲工夫顾它,凌若将其中一张黄符递给玉郎君。
正欲施展时,突然想起件事:
玉郎君虽不是出身素清派,但也是正经八百的修道者,隐身符或者隐身心诀那不都是信手拈来?用得着等凌若这位后辈支援吗?
倒不会因此认定他是奸细抑或叛徒,只不过此人的想法未免太过神道,令人难以揣测。
掠过“湖面”,映入眼帘的不是碧波荡漾,而是波涛汹涌。这最中央的“岛中湖”根本不是湖,而是和岛外围一样的海水,冥岛人称此地为虚海。
最神奇的地方也不是它的存在,而是它的维持。因为在虚海四外,并没有湖河汇入外海,同样也就不会有海水通过哪里流进虚海。
虚海的水,是从冥岛的地下而来。
也就是说,冥岛的底部与东海相连,是漏的。
海风拂面,并不和煦。
第一次如此靠近虚海,仿佛被拉拽到了地深之源,神秘的、寒冷的、阴森的。
与她有相同感受的还有身旁的红衣男子,纵使踏遍万水千山,没见过的“景色”仍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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