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尘去后备箱给李清源拿了一瓶矿泉水,李清源三两下灌完了一瓶矿泉水,“我要热死了,快过来帮忙。”
两个人合力把山茶花种了下去,又把那十多盆盆栽摆放到前院的各个角落。忙完花的事,叶可尘把车里带过来的床单被子搬到房里铺床。
李清源摸了摸那木板床,“这床板这么硬,要不要买床垫?”
叶可尘把一张厚厚的褥子铺好,“不用,我爸爱睡硬板床,把褥子铺厚一点就行。”
李清源:“现在天气热了,褥子铺这么厚会很热。”
叶可尘朝他脚边的那个灰色袋子指了指,“在上面铺上冰丝凉席就好。”
李清源帮他把褥子铺开,铺上床单和凉席,铺好叶杰军的床。两人来到到了叶可尘房间,李清源问道:“你也睡硬板床?”
叶可尘早有准备,去车后座搬进来一叠足有一厘米后的泡沫垫,“我垫一层这个。”
李清源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买个床垫?”
叶可尘:“没必要。”
李清源想到癌症后期病人的疼痛,不再多说。叶可尘现在恨不得代叶杰军痛,那还会在意床是否舒适好眠。
铺好床,两个人又去李清源的越野车上,把一箱箱生活用品搬进来,摆放好。
李清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镇上煤气店老板今天傍晚会把煤气送过来,家里可以住人了,你什么时候帮叶叔办出院?”
叶可尘把小时候和叶杰军的合照摆放到客厅的柜子上,“明天。”
李清源:“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们。”
叶可尘:“不用,没什么东西,办完手续,我们就直接回来了。”
李清源:“那行,那我明天在这里等你们。”
第二天早上,叶可尘跑上跑下办理出院手续,办好手续后,梁医生和护士长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梁医生对叶杰军道:“叶老师,回家好好休养,保持心情愉悦,有利于提高免疫力,帮助病情恢复。”
叶杰军精神状态不错,笑道:“会的,你们留步。”
叶可尘的心情很复杂,对一般病人来说,出院是好事,但是对于叶杰军的病情来说,出院意味着生命倒计时的开始。他压下心里的苦涩,诚恳地向梁医生和护士长道谢,感谢他们在叶杰军住院期间的照顾。
临近中午的时候,叶可尘开车带着叶杰军回到了南埌村。叶可尘停好车,把叶杰军扶下车后,李清源端着一个盆子来到叶杰军面前,“叶叔,欢迎回来,洗洗手。”
叶可尘看到盆子里有柚子叶,还有一种他不认识的植物,叶杰军伸手进去搓了搓手,“清源,果园怎么样?”
李清源笑道:“挺好的,改天带您去看看。”
叶杰军洗完手,李清源放下盆子,又从大门口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瓦盆,里面放着松针还有橘子皮,他拿出打火机,点燃松针。叶可尘不明就里地看着李清源的这一套动作。
叶杰军倒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在叶可尘的搀扶下,抬脚迈过燃烧着松针的瓦盆,笑问李清源,“清源,你怎么知道这些习俗的。”
李清源用盆子里浇灭瓦盆里的火,“去年,国良叔出院的时候,我看到国良婶就是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叶可尘问道。他在这边长大,但还是第一次见这操作。
叶杰军回道:“这是这边的一个习俗,很多人认为医院和监狱是晦气的地方,家里有人出院,或者出狱,进家门前要用柚子叶水洗手,还要跨火盆。在民俗中,柚子叶有“保佑”的意思,还有去霉运的作用,用柚子叶水洗手,能洗掉霉运,跨火盆,就是把霉运烧掉的意思。”
他们三个都不相信这些,但是习俗里美好的祈愿还是要尊重的。
进来家门,叶可尘怕叶杰军坐车累,想扶他去卧室躺会,但叶杰军说不累,想在客厅坐会,吃完午饭再睡。说到午饭,李清源叫叶可尘到厨房,指着桌子上那一袋子新鲜的蔬菜说:“给你摘了点菜,你以后买菜只买肉就行,菜去我果园摘,什么菜都有,煤气也装好了。叶真也拿了一些吃的放在冰箱了,她本来要在这等你们,可刚才有客人找她。”
叶可尘点点头,看他准备走的样子,问道:“现在十点多了,你不吃完午饭再走?”
李清源:“不了,陆奶奶昨天身体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陆奶奶情绪还没好点?”叶可尘眉头皱了一下。
陆奶奶是个苦命的女人,儿子十岁的时候,丈夫因为生病去世了,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后来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了个孙子,眼看着就苦尽甘来了,儿子儿媳却出了车祸,留下一个三岁多的孙子。
要不是为了孙子,陆奶奶说不定就跟着儿子儿媳去了,陆奶奶再次像抚养儿子一样含辛茹苦把孙子李文峰抚养长大。李文峰也很争气,高考时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省城塎市某分局,后来又调到了市局刑侦支队,前途一片光明。他已经攒够了首付,正计划买房后把陆奶奶接到省城塎市一起生活,却在前段时间,因为出任务,被犯罪分子捅伤牺牲了。
小时候在南埌村,叶可尘除了李清源,玩得比较好的就是李文峰了。他牺牲的时候,是李清源帮着陆奶奶处理的后事,叶可尘当时请假去参加了李文峰的追悼会。接二连三的失去至亲亲人,年近八十的陆奶奶精气神一下子就垮了。
叶可尘这段时间忙叶杰军的事,也没顾得上关心,这会听李清源一说,想起追悼会上陆奶奶那孑然一身的背影,心里咯噔了一下。
李清源摇摇头,“年纪大了,又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差了。”
叶可尘:“那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李清源伸手拦住他,“不急这一天,叶叔刚出院回来,你在家陪着他,我过去看看,你过两天再找时间过去。”
叶杰军现在的确不能长时间离开人,叶可尘只好作罢,拿了一盒高蛋白粉让李清源给陆奶奶。
一米八二的李清源迈着大长腿,很快就到了陆奶奶家。院子大门没有上锁,他推开院门,看到陆奶奶坐在地上,一个眼神锐利的高大男人双手放在她头上。
“住手!”
那个男人的眼神过于锐利,陆奶奶又坐在地上,李清源第一反应是他想伤害陆奶奶,把手里的袋子一扔,喊话的同时,身形如影冲过去,脚一抬,对着男人就是狠厉的一踢。他这一脚要是踢中了,一般的普通人得在医院躺半个月。
但那男人灵活地避开了,还手如闪电,往李清源踢出的那只脚的脚腕抓去,李清源收脚的同时迅速挥出一拳,那男人略一偏身,躲开他的拳头,在他挥出第二拳的时候,猛地伸手地抓住他的拳头,李清源暗暗吃惊,抬脚往他下盘扫去。转眼间两人交手了五六招。
“哎呀,别打了,清源,别打了,周队长,别打了,别打了......”陆奶奶被李清源进来就打人的举动弄懵了,这会才回过神,连忙劝架。
两人怕伤到她,这才停下攻势。
这个人是什么人,身手居然和他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他一筹。李清源刚才情急之下没细看,这会抬头,对上一双不怒自威的眸子,锐利中带着一股正气,让人不自觉就心生敬畏。
李清源转开视线,看到了陆奶奶刚才坐的地方有一个低矮的小凳子,陆奶奶刚才不是坐在地上,她是坐在板凳上的,只不过板凳比较矮小,不细看像坐在地上。
“陆奶奶,您没事吧?”
陆奶奶解释道:“我偏头痛犯了,周队长说帮我按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一过来就动手呀,三十的人了,下次别这么冲动。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周队长,这是和文峰一起长大的朋友,李清源。清源,这是文峰的领导,周峻烨队长。”
李清源明白自己误会人了,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向男人道歉:“周队长,不好意思啊,刚才误会了。”
周峻烨看了李清源一眼,看到李清源的左额角那个淡淡的疤痕时,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正常,淡声道:“没事。”
说完转身看向陆奶奶,“您现在有没有好点?”
“你按过后好一点了。”陆奶奶按了按额角,招呼道,“来,你们都进来坐。”
一进屋,陆奶奶就张罗着要给他们做午饭,哪能让一个八十多的老人给他们两个青年做饭,叶可尘本以为周峻烨会拒绝留下吃午饭,没想到周峻烨不吭声。
李清源瞪他一眼,只好拦下陆奶奶,自己去厨房做饭。
但这顿饭,周峻烨还是没吃上,李清源刚把饭菜端上桌,周峻烨的电话就响了,挂完电话,周峻烨就匆忙离开了。
看着周峻烨离开的背影,李清源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个背影好像在哪看到过?
但是想了好一会都没想起来,李清源不再想,和陆奶奶开始吃饭。
李清源走后,叶可尘开始做午饭。叶杰军现在吃粥的时间比较多,但是一直吃粥也不是个办法,他打算午饭做馄饨。时间来不及炖汤了,把猪骨头放进高压锅煮个汤底,又把肉馅剁好腌着,然后切蒜末和洋葱末,放进不粘锅里慢慢炒香。
馄饨包好下锅煮熟,舀起放进装着骨头汤底的大碗里,再加一勺炒好的蒜末和洋葱末,滴几滴香油,撒上葱花,香气四溢。
叶可尘把混沌放到饭桌上,叶杰军却让他把桌子搬到前院,“去前院吃吧,前院有花草、有自然风,吃着舒服。”
“行,听您的。”叶可尘把桌子和椅子搬到了前院的屋檐下。
贺青岑上午和几个研究生聊了一下他们手上的课题,中午吃了午饭,想眯一会。今天太阳很明媚,他去窗边拉窗帘的时候,向下看眼,就看到了正在前院吃午饭的叶可尘和叶杰军。
正对着这边的叶可尘,余光里发现这边二楼的窗户里多了道挺拔的身影,下意识抬头往上看,“青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