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曲婉歌带着一群山匪和贺思兰,比来的时候还浩荡地打道回京。

她挑开马车的帘子往外一看,都是些无比轻松的神情。这种心情会传染,她也跟着高兴起来,连带着面前的贺思兰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贺思兰这个看起来有病的东西一路上坐在自己对面,用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是个人都不高兴。

曲婉歌憋了一会,果然又不顺眼起来:“你礼貌一点,我未出阁,你还强上我的马车,本来就逾矩。”

贺思兰手里捧着暖炉,把披风裹得紧紧的:“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努力在拉开距离吗?外面冷,冻死了,我一路骑马过来,哇塞那个天寒地冻啊,你想象不到。”

曲婉歌显然不想搭理,干脆由着他去。结果贺思兰偏不让人省心,支支吾吾半天,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好奇,问道:“……哎,曲姑娘,问你个事儿。”

“嗯。怎么了?”

“就是……那个,就是你对祝云林有没有……那什么的意思?”

曲婉歌寻思着估计是宫宴那会儿太过故意的话传到贺思兰耳朵里了——保不齐还传到更多人的耳朵里,当即觉得很难解释起来。

她盯着贺思兰好长时间,把贺思兰盯得直犯怵,然后才道:“早没有了。以前也只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点头之交而已。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宫宴上的事?就是想看看公主是个什么人而已。况且我性格同王爷像,你没听说过夫妻之间性格互补才最好吗?”

这些话确实经了不少人的口,但叶文芍跟祝云林说过之后就再传不出来了,可能是当时祝晴月身边或者梅园的什么小宫女传的。

曲婉歌:“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你怎么天天净担心这个?”

贺思兰同萧至明可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的不学学坏的:“我总听萧至明给我讲市井上流传的话本,上边都是那个男主不爱女主,旁边儿有个男主的白月光来插一腿,可缺心眼儿了,特损。”

然后他又好奇问道:“那结果呢?你看出公主什么来了?”

曲婉歌从袖中又掏出那个本来应该在傅远望下属那边的书信,在贺思兰眼前晃了晃,道:“挺好,蛮喜欢的。”

这信其实是那个小土匪又跑到她面前,说太贵重了,还是暂且交还,等到了京城再给他们。

任务了结了。有一半的山匪留下收拾寨子,另外一半就先跟着回京。左右也是妥了。

回去的路上自然也就不赶了,毕竟还真没什么人乐意在忙完一大堆事之后就即刻接手皇帝那边儿的另一大堆事儿。

京城里头也都不闲着,图纸完善了许多,大致的方向也都有了。

修理建筑建造新居的民众也都差不多齐了,派了朝中重臣去南方安抚整顿流民。

天寒地冻的,却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叶文芍与萧至明商量考题,祝云林去宫中帮着祝风理处理事务,一整天下来,也就只有晚上能见面。

但是晚上见面也是什么都不做的。有时叶文芍会等祝云林一起吃顿宵夜,有时祝云林回来的时候叶文芍已经睡下了。

同王妃亲近的愿望还得留到开春,那会儿大抵是天下安定,国泰民安。

有时祝云林会在家中处理文书,但是他眼睛也好的差不多,叶文芍自然就不去管他。

这些日子总算是把考题商议出来了,就颂天下名山大川各类风景名胜,要求有独立思考精湛的个人见解和对事物别具一格的观察。

目的是要在选人的同时选几篇文,好刻在那么多建筑上,就显得风雅别致。

今年的第三场雪很快也来了,祝云林好歹扯了理由说天冷路滑不易行走,留在家中歇了一天。

叶文芍一大早打开窗户一看,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下第一场雪时,她在皇宫的梅园折花;下第二场雪时,变故刚生不久。

没什么时间跟精力去仔细会会北方的雪。

这下有了。

吃早饭的时候,叶文芍扯扯祝云林的袖子,问道:“你今天没什么事儿了吧?”

“没有。怎么了?”

“那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祝云林笑了下,脑子里立马就想出了叶文芍和他堆完一个雪人之后相视而笑的温馨场面,直到叶文芍对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堆你的,我堆我的,比比谁滚的球大。”

祝云林满肚子风骚被这句话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可能是最近太忙太累了,那些小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他蹲下身攥了满手的雪,然后走到叶文芍身后,道:“公主。”

叶文芍正蹲着去滚她的雪球,闻言转了脸看他,猝不及防就被祝云林捧着脸抹了一脸的雪。可偏偏男人还不放过她,手就这么一直放着,她想溜又溜不掉,只能冻得眼睛紧闭,匆忙站起来扒拉两下。

离得太近,叶文芍看他上挑的桃花眼里全都是挑衅和戏谑,连着左眼眼角下的痣都风流起来。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他时的阴郁。

祝云林这个人,肚子里装了许多文字,却又偏偏上了战场。舞枪弄棒都流泄着风雅。叶文芍只听说过他那段时光,那些过去的影子只能靠这些小动作窥见。

叶文芍不甘示弱,眯了下眼,把冰凉的手贴到对方的脖子上:“你干什么?冻死了知不知道。”

祝云林好像丝毫没感觉一样,只是笑了下,道:“我知道啊,这不是正在捂手吗?你也不亏啊。”

“是你搞偷袭。大男人不专心事业,偏偏往这上面学小孩子性子。”

“因为我想和你堆一个雪人。”他捧着叶文芍的脸,与她四目相对,说的极为认真:“快点答应。”

叶文芍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把放在祝云林脖子上的手拿开,上面的雪都化成水,湿漉漉一片。她推了一下祝云林,把他推开,说:“行,一个就一个。”

半路雪有下起来,不过不怎么大,就跟闹着玩儿的一样。两人也没要打伞,就在卧房和书房的夹角对面堆了个好大的雪人。

中途叶文芍跑去厨房偷了根胡萝卜,中途路过梅园,又折了两支梅来当做手。

雪人比叶文芍还要矮两个头,已经算不小的了。

等完工之后,肩上、头上都是落满了雪花。

祝云林站在叶文芍身后,看她俯下身来与雪人面对面,伸手就拂去了叶文芍肩上的雪。叶文芍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直起身子回头看他。

他道:“叶文芍,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共白首?”

叶文芍眨了眨眼,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多。

比如,他最近都很不一样,距离都太近了,他是不是真的想与我好好过日子?又比如,他性格不爱束缚,要是贸然回答,会不会让他不高兴?再比如,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只是因为同情我的身世?

短短的一瞬间,生命之中的沧海一粟,就勉强借着它淌过了许多不愿告与人知的想法。

万般的思虑怀疑和自己将要破土的真情实感混在一起,同这雪花一起落到地上,安静得即使在夜里也不为人知。

祝云林知道这话逾越,虽然有了夫妻之名,可若是叶文芍真的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万一这种强烈的安定感又只是一种自己的突发奇想,是劫后余生的慷慨大义,那又不是辜负了美意?

两人诸多顾虑,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就在祝云林准备笑着打岔过去时,叶文芍说话了。她是个公主,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还是个王妃,王妃就要在府里管着丈夫。

她说:“算呀。你说话好没谱,什么叫算共白首。你不愿意与我以后也共白首吗?”

祝云林垂眸笑了下:“愿意。挺好。”

手上的雪化了个干净,稍微有点风吹着就格外冷。

叶文芍把冻得通红的手伸出来给祝云林看:“看,肥肠。冻死了,回去吧。”

祝云林本来想拉过她的手给她暖暖的,可叶文芍速度太快,还没等祝云林伸手,就已经把手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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