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师兄笑得内敛又和煦,对那姑娘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纷纷开始离场。
余同学也走过来站了我身边。
一场讲座下来,除了帮忙解决一段纪录片视频的链接播放问题,和最后提问环节的全场传递话筒,其他时间,他好像都是站在前排离我不远的那个角落。
就这样全程站着听完了讲座。
弄得我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我仰着脸跟他说谢谢。
他笑笑,说没事。
他伸手来拎小桌板上自己的背包,好方便我收起小桌板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捏着手里的书签卡片,被社长师兄答记者问的这一出一打岔,忽然就有了点打探什么的冲动。
我冲余同学举了举手里的书签卡片,笑咪咪问他:
“你也是这个社团的么?”
余同学看看我,和我手里的书签,点头:“是啊。”
我们所在的校区是学校的研究生部,社团基本也是和本科生部分开的。
所以像这样新学年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社团归属的,那应该就是研究生部的老人了。
没想到还是个高年级师兄。
我小心翼翼地追问:“你是几年级的?”
“研一。”他说。
“?”我很是费解,“那你什么时候加入社团的?”
余同学看着我一脸的求知欲,笑了:“我是本硕连读,大一的时候就加入社团了。”
“哦,这样啊。”我恍然。
不等我再继续打听点什么,从旁经过的同伴师兄就伸手过来拍了拍余同学的肩膀。
声音不大的一句交代,需要他把讲台上的话筒设备收拾一下。
我眼看没什么理由久留,便主动告辞要走:“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还没走开的同伴师兄听见了,又回过头来冲我眨眼:“急什么?再待会儿呗,等会儿海洋忙完了,让他送你回去。”
话里的弦外之音,语音袅袅。
我倒没在意这个,就是觉得已经麻烦人家站了两个钟头了,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无故打扰。
所以不等余同学开口,我就赶紧摆手说不用。
余同学垂下眼,把还拎在手里的背包搁在我背后的座位上。
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行,那你回去吧。”
前脚刚口是心非的我:“……”
总觉得好像没头没脑地错过了点什么。
我满心纠结地和余同学互道了再见。
他转身跟着同伴师兄上了讲台。
我还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慢吞吞地抬脚往外走。
正是向外的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我被堵在人群的最后面,一边走一步停两步地往前挪,一边又趁着这还没离开前的多余时间悄没声儿地再回头多探看两眼。
于是就看到了,还在演讲桌后忙碌的余同学已经被几个环肥燕瘦的女孩围住了。
旁边的乔教授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身边也有热情好奇的男生女生们围着七嘴八舌的。
所以期初,我还以为那几个女孩是等在外圈要和乔教授他们说话的。
直到有两个女孩拿出手机,有些小心试探地和他比划着什么。
我才忽然对眼见的情形有所觉悟。
这不就是那天在路灯底下企图和某人互加好友的我自己的翻版么……
不过我那时是借了姚师姐她们壮胆的东风。
可眼下这几位女中豪杰,却是互为支援地亲自上阵。
着实比我阵容强大。
好像也着实比我更容易有求得应有问得答。
忽然就有点挪不动脚了。
我下意识地抽身,往人流之外的空出挪了挪。
更方便能多留一回儿。
也更容易瞧得清余同学的反应。
他手里拿着收拾了一半的设备连接线。
原本还一脸询问的认真表情,很快就伴随着无奈,变得客气又疏离。
他冲她们抱歉又不失礼貌地一笑,摇头说了句什么。
女生们不肯放弃地坚持。
他也不做让步地继续婉拒。
女生们终于知难而退,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开。
已然礼貌送客的余同学,也终于不紧不慢地低下头,继续把手上的设备线收拾妥帖。
我默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想起手机里那个尽管不多说话却还热乎着的新鲜好友,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挺来之不易的。
眼见那几个女生朝门口走来,我也准备悄没声儿地混入人群离开。
可还不等我掉头转开视线,余光里就瞥见刚才一直注目的方向,似乎某人才感应到什么似的,冷不防地抬起眼,又朝门口这边多瞧了一眼。
可等我转过眼去想要再瞧时,那边的家伙却已俯下身去,专心致志地整理起讲桌桌面了。
8、
那天回去以后,我就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加入社团的事情来。
本科时加入的零星几个社团,都是组织松散一年也去不了几回的运动社团。
像这次海洋生物协会这样一听名字就学术氛围扑面而来的专业社团,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想要挑战。
那段时间,我正好又在冲刺准备十月中旬的注册会计师考试。
担心申请这样的社团需要恶补太多的专业知识,额外占用太多的时间。
我犹豫着。
却还是抱着手机,默默扫码关注了书签背面的二维码账号。
果然,没过两天,社团招新的消息就在官方账号上公布了。
简单浏览了报名要求,入团前确实需要简单的知识问答面试。
我瞅瞅摊在面前还有一半空白的注会真题集,无奈默默关掉了手机。
9、
说好了考试第一,友谊第二。
可心里到底还是惦记这么个事儿不能自拔。
大概是我脑内的碎碎念太过强烈,惊动了不知哪股宇宙中的神秘力量,周四那晚在寝室收拾书桌时,不知怎的,就从一本带来的笔记里,掉出一张都快被忘记的精致卡片。
拿起一看,竟然是那次在海水浴场时代替余同学前来接头的健身房大叔的名片。
意料之外的一记点拨。
于是我便有了另外的主意。
第二天周五,下午没课。
寝室里的其他三个都有课表伴着,脱不开身。
我跟自己说,反正每周都是要抽时间运动的。
与其留在操场跑圈,不如顺便就去健身房转转。
如果觉得条件合适,说不定真就可以当个常去的地方。
于是上午上完课,我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出发了。
距离学校不过三四站公交的路程,骑行也就十几分钟。
在近旁的日料餐厅吃了顿工作日优惠餐,然后才溜溜达达去了旁边的酒店大楼。
健身房的位置很好找。
进门一转首,就看见了前台侧边不远处,一整排透明的落地玻璃墙。
成排的健身器械面目整洁。
人不多的时间,也看不出拥挤吵闹的迹象。
看起来环境甚好。
那天也很是赶巧。
我刚一进门,就在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看见了那个在海水浴场塞给我名片的小胡子大叔。
他正低头玩着手机,身上是和那天不一样的亮黄色健身T恤和黑色短裤,显出更加明显的肌肉线条。
那一把修剪整齐的小胡子却是依旧。
我其实并不确定他的年纪。
或许不过才三十左右。
可因为那一把腔调十足的小胡子,我就总想叫他一句大叔。
见我是冲着健身房来的,就有等着招呼客人的教练小哥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来略显生涩地问候寒暄。
“请问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么?我可以先带您进去参观一下。”
教练小哥礼貌客气。
“呃,那个……”
我却还在盘算着怎么把一句“不用了,我就找你们老板”说得不那么霸道无礼。
沙发上的小胡子老板此时也被我的声音惊扰,忽然从手机里抬起头来。
“哎呦,是你啊。”
他也一下子认出我来。
随即从沙发上跳将起来。
“行了,你先歇着吧,我来招呼。”
他对我身边的教练小哥说。
大约有点社恐的小哥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叫不出名字的VIP。
我于是跟着热情的赵老板楼上楼下地参观了一圈。
健身房除了一层的器械区,瑜伽室,还有楼下负一层的一间健身操教室和一个大大的游泳池。
游泳池单独有玻璃墙隔开,里面人不多,水很干净。
赵老板领着我在池外站了一站,笑咪咪问我:“你会游泳么?”
“不会。”我照实摇头。
就在刚刚,我已经把自己先来旅游后来上学的来去背景简单说明。
他也知道了我是头一次来海滨城市生活,并对在哪能寻到好吃海鲜的延伸议题做了简单指导。
他大概也料到了生长在旱地的我对水上技能的天然陌生。
听我说连游泳这项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欠掌握,他也就是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然后又半是推销半是怂恿地对我笑:
“来都来了,想不想学学?保证给你找个最好的游泳教练。”
资深旱鸭子的我想也不想就连连摇头。
小时候听过的被游泳班教练一脚踹下水按头练憋气的各种恐怖故事瞬间涌上心头。
于是摇头更加坚定。
赵老板却误会了我的意思。
“放心,试用课免费。要是觉得不错,可以再多送你几节。”
很有诱惑力的优惠条件。
可我还是顽固地摇头,礼貌婉拒了。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不过就是在不会游泳的舒适圈呆久了,一时半会儿懒得挪一挪窝罢了。
赵老板也不勉强,带着我把楼下逛遍,最后塞给我一张可以刷开门禁的免费体验卡,让我在此地免费体验一整个下午。
“再晚一点还有瑜伽和健身操的课,你要是不着急走,也可以顺便体验一下。”赵老板说。
我看看他指的白板上的当日课表。
大概是为了配合大多数打工人的下班时间,两节课开始的时间确实都不早。
要练到结束,天恐怕都黑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时间。
赵老板在一旁却又忽然幽幽补充道:
“今天周五,海洋待会儿也要过来,要是天晚了,你们还能一起回去”。
“!”
意外收获。
我于是装着不经意地浅浅点头:
“哦,这样啊,那我就多练一会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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