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臻本想让林慢回客栈，可小黑撒娇讨巧非要跟着，林慢也眼巴巴望着他，他怕节外生枝又出什么意外便带上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放心。
城主府占地甚广，祁臻让小黑巡视了一圈，叮嘱林慢：“你在这里等我。”
林慢和小黑只好蹲在墙角数月影，咕咕叨叨：“好无聊哇。”
林慢失望道：“我还以为祁臻会带我们进去呢。”
“我就知道，也就是落个望风的活，他才不会带我们玩！”
林慢想了想：“他也是怕我们遇到危险，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那是你，我可厉害啦，才不是累赘！想当年，我也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你？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林慢要笑死了，“你上次还被一片叶子吓坏了呢！”
“你别不信我，我告诉你——啊！！！”小黑忽然弓身一跳，大叫起来，林慢吓得一抖，转头一看，一个黑影飘在柏树下。
“小、小黑，那是什么？”
小黑叫完了，也反应过来，他怕什么，甭管妖魔鬼怪，他九命猫妖一族还怵过谁不成？小黑抚了抚胸口，冷静了一会，唉——最怕突如其来了，很容易吓死猫的。
林慢颤巍巍地开口：“这位鬼兄弟，出来晒月亮呢？”话说完，林慢想给自己两个嘴巴。
黑影飘了过来，小黑跳上墙：“呔！何方妖孽？”
黑影大叫：“我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啊啊啊啊，有妖怪！”
林慢捂着耳朵，这位鬼兄弟太狂躁。
鬼影飘到林慢跟前，一副焦灼之像，跟傅书生有的一拼，想来也是刚死不久，看打扮，倒像是富家子弟。
林慢忽然悲伤地想：自他死后，遇到的都是同类了。他心里生出几分同情：“这位鬼兄，莫激动。小黑虽然是妖怪，但是你也是鬼，大家差不多，就别瞧不起妖怪了。”
小黑哼了一声。
鬼影惊惶道：“我是鬼吗？我死了吗？！我怎么死了！？”
“问阎王爷去吧！”小□□。
“不，我不去！我还没活够呢！我还没娶媳妇，我不能死！”鬼影忽然压低声音，对林慢说道：“有两个妖怪在追我，你帮帮我！我不能被他们抓走，我是徐锦章，城主之子，你要是帮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给你的猫配一窝小母猫！”
“你就是徐锦章！？”
“嘘，他们来了！”
林慢往墙角一躲，果然看见两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拿着锁链晃荡。
“牛妖？”
小黑鄙视道：“牛头马面都不认识，不想投胎了是吧。”
林慢赶紧道：“小黑快躲起来，别被发现了！”
小黑挺直脊背神态高傲，对着下面一喊：“喂！底下两个。”
牛头马面回头，看到一只猫妖，顿时面面相觑：“你干什么？”
“我乃九命猫妖。”小黑矜持地点头。
牛头马面笑了：“所以呢，叫着我们哥俩是活得不耐烦了，想下去走走？”
小黑大怒：“你们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九命猫妖！”
“你还是只小猫崽吧？诶，一边玩去，我们还有公事呢。”牛头马面说着便走了，小黑气得脸都绿了。
林慢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看他引走了鬼差，高兴道：“小黑你太厉害了，还是你有面子！”
小黑又松了口气，还好林慢是个傻的，不然可丢大脸了！
林慢问徐锦章：“你怎么死的？鬼差都来抓你了。”
徐锦章垂着头，似乎接受了现实，一脸灰败，真有些鬼森森的恐怖。
“我，我不知道啊！我刚刚还在屋里，和小红共度**呢……”
“哈，你个下流鬼，牡丹花下死，你爽不爽？快说，桥姬是不是你害死的！书生是不是你引到水边的！？”
小黑这么一说，林慢很快明白了，桥姬是受尽蹂躏而死，死后化为厉鬼向人索命，但她不会滥杀无辜，只会向凶手寻仇。她杀书生的时候喊的却是徐锦章的名字——他才是凶手。
林慢一指他的衣服：“书生穿的也是这样的衣服，他穿不起这样的衣服，是你的！你骗了书生，让他去水边做了你的替死鬼！”林慢总算把这一切串起来了：“桥姬来找你报仇了！”
“我、我不是，我没有……”徐锦章连连否认，脸上却止不住的心虚。
“就是你！是你！”林慢气愤道：“书生被你害死了！”
徐锦章忽然蹲下来，抱着头，大叫：“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想害死傅连笙，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
他抬起头，脸上流下两行血泪，衬着惨白的脸，看着很可怕，林慢往后退了一点，道：“你别哭了……”怪吓人的。
“呜呜，我不知道桥姬是谁，我只知道一个叫乔玉儿的……”
乔玉儿是明水巷豆腐西施的女儿，闺中素有美名，宛如一朵清丽的玉兰花，笑起来如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徐锦章偶然路过，墙头一见惊为天人。乔玉儿发现登徒子，只把他打得从墙上跌下来，他也不恼，回家一晚上辗转反侧，当即决定要娶了乔玉儿，三番五次跑到乔家献殷勤，乔玉儿无不是横眉冷对。
徐锦章失去耐心，便把乔玉儿强掳回去。当晚，乔玉儿抵死不从，一把剪刀握在手里，徐锦章没提防，差点破了相。
这下徐锦章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把乔玉儿关在柴房里饿了三天。谁知仆人来报，乔玉儿想不开自尽了，徐锦章这才慌了神，他无法无天惯了，却还是第一次沾上人命。于是赶紧让人把她抬出去葬了，又请道士做法事超度亡魂。
“谁知底下的人阳奉阴违，直接把尸体扔到洛水里！”徐锦章痛哭：“乔玉儿变成水鬼，天天来吓我。道长说，等月圆之夜，她就会把我拉到水里当替死鬼了！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死哇！！”
“住嘴，别嚎了！”小黑一脸怒意，林慢也板着脸，生不出半点同情。
徐锦章瑟缩了一下，接着说：“道长说，傅连笙生辰八字跟我一致，身形也大致相似，可以骗过她，借此逃过一劫。我、我就让他穿着我的衣服，骗他去河边。”
徐锦章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
“不许哭！”林慢怒道：“你一下子害了两条人命，一句害怕就能推干净的？贪生怕死可以原谅，你故意害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一开始，我没想过害死乔玉儿，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我没想她死的……”
“那傅连笙呢！亏他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
“我，我对不起他，都是那群道士害我！”徐锦章总算找到罪魁祸首了，“是道士，是他们害我！都是他们教我的！”
“碰！”两道劲风从墙头落下，祁臻落在林慢面前，长鞭直指：“哪里来的小鬼？”
“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徐锦章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一个和尚，那和尚庄严肃穆，眉长目深，不似一般出家人眼神慈和，反而凌厉冷骏。眉间一枚鲜红的佛印，浑身正气浩然。
徐锦章惊惧不已，浓郁的檀香味钻入身体里，似乎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徐锦章呻吟一声，晕了过去。
林慢看着飘在地上的徐锦章，暗地里往祁臻身后躲了躲，他也闻到了檀香，感觉不怎么好，还是躲远一点，免得成死鬼了。
“他是谁？”
“他就是徐锦章！”林慢贴着祁臻的耳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桥姬不是自杀。”那和尚忽然开口。
“嗯？”林慢看了眼祁臻，祁臻微微点头，示意林慢是自己人。
“自杀的人不能成为水鬼。”
“可他也不至于说谎，他人都死了。”林慢道。
和尚又道：“是那帮道士。桥姬受人蹂躏至死，死后怨气成煞，她奈何不了道士，只能找徐锦章报仇。”
“徐锦章，江城人氏，强掠妇女，欺善凛弱。今长甘寺弟子桑若替天行道，判尔轮回畜道，尽赎前罪。”和尚语气凛冽，念出一串经文，手持一把降魔杵对着徐锦章劈下去。
“且慢！”祁臻伸手一档，雄浑的力道将他震退两步，一道金光烙在他身上，竟渐渐融进他身体。
桑若看着这一幕，收回降魔杵，道：“你是纯阳之体？”
祁臻不置可否，只道：“徐锦章还有用，等他醒来问一问道士的来历。小黑。”
小黑伸伸懒腰，迈着猫步围着徐锦章走了一圈，林慢全神贯注，以为他要发个大招。只见小黑冲着徐锦章的耳朵大吼：“喵！”然后他就被吓醒了。
林慢：“……”好随便哦。
徐锦章能感觉到来自桑若和尚和祁臻的威胁，一个劲往林慢那躲，祁臻刚问了一句，他就哆哆嗦嗦把事情交代了：“一个月前，江城郊外莫名其妙死了好些人，我爹愁眉不展。我遇到这群道士说有妖怪作祟，于是把他们请进府，没两天怪事都消失了，我便奉他们为座上宾。他们平日里也不出门，就在府里炼丹画符而已。不过，有一个道长修炼双修之法，占了不少丫鬟。我看他们法力确实高强，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祁臻问：“那些丫鬟还在吗？”
徐锦章声音渐弱：“道长不太喜欢别人干涉……”
“那就是凶多吉少了。”祁臻语气发凉，又道：“你既然怀疑郊外死人是妖怪作祟，难道想不到这群道士有可能和妖怪是一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城主府隐藏自己？”
“这，这倒是没想到，他们留下来，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副画什么的？”
祁臻道：“之前江城死的都是男人，道士进府后，死的都是女人。除了乔玉儿，其他的尸体都在哪？”
“我不知道呜呜呜……”徐锦章这会儿也知道引狼入室了，害了那些女子不说，自己也丢了性命，一时大哭起来。
“两位高人，一定要抓住这群道士啊！是他们害我！我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呜呜，我是独子，我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林慢想不到他还是个孝子。
这时，伴着一股兰香，一个青色的身影飘然而下，却是黄昏时遇到的青衣男子：“你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兰因，那群道士呢？”桑若问。
“追到城郊就不见了。”
“祁臻，他们……怎么回事啊？”林慢拉了下祁臻的袖子。
小黑：我的大招——金毛狮子吼
林慢：这招你只占了个吼字
小黑：(ˉ▽￣～) 切~~还有毛呢，你个没毛的
祁臻：他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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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百鬼图（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