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黄梅凶客9

吴明总算松开了他,他翻看手上的破书,问他:“你想看看这个吗?”

“你怎么老是偷看别人的东西。”白朝驹压低了声音,但也情不自禁地把头凑过去。

那是本类似地图的东西,上面仔仔细细画了黄亭周边的大小道路,东到处州,西通良州,南达坎南,北至建州。每条道有多少里,要走几个时辰,每个时辰要行几步都记录地清清楚楚,这简直是给军队行军用的。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这东西?”白朝驹惊呆了,他只是听师父说过,驿站是传递军事情报用的,也供官员们在行进途中食宿换马,传递文书之类的。但这黄亭驿站只是个私驿,竟也记录地这样详尽。

或许这地方本来就是官驿,后来没落了,就被民间接管。

两人看得认真,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似乎也人睡不着,半夜起来聊个不停。交谈声越来越大,逐渐激烈起来。

白朝驹猛地站起身来:“他们吵起来了。”他拉着吴明,要他跟自己一块过去看。

俩人借着烛光,正向有响动的房间一点点摸去,忽地听见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白朝驹猛地冲过去,一脚踹开西厢房的门,响动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见到朴素的木床上躺着个人,正是白日里划拳的李大哥。他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血糊了满脸,浑身抽搐着。

房间的窗户掩着,窗边却撒了一地的雨水,显然是行凶者从窗户逃跑了。

“你快追!我去找药姑来救他。”白朝驹对吴明吩咐道。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吴明一个箭步跨过窗栏,飞跃出去。

白朝驹回忆着白日里店家所分的房间,小心地敲响了东偏房的门,那里是药姑住的房间。

“药姑,药姑!”

他敲着房门,见屋里迟迟没有回应,敲门的力道也一下下得加重。最终惹得隔壁睡觉的人忍无可忍地开门,对他喊道:“大半夜的干什么?”

说话的正是三兄弟其中一人,白朝驹抱歉地对他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西厢房的李大哥被人打了,全身是血,我来问问有没有止血的草药。”

“什么鬼。”那人嘟囔了一句,无奈地看了白朝驹一眼,合上门,回屋去了。

“我没有止血的药。”药姑终于打开了门,她皱着眉头,有点不悦地看着白朝驹。

她见少年眼神干净明亮,不像是有坏心思。此话一出,少年脸上多了几分忧虑,有些泄气地垂着头。

“好吧。”她无奈道,“我就陪你去看看吧。”

“谢谢药姑。”白朝驹一下露出明朗的笑容,“在这边,我带您过去。”

她见这少年傻憨憨的模样,扑哧一笑,心想他说得什么被人打的事情,应当只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随着少年的指引,走进西厢房,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这时李大哥已经不再抽搐,双眼死死地瞪着门口,脸上红色粘稠的液体和透明的液体混着一切,一块深一块浅的,口子里头破碎不堪。

药姑先前有点行医救人的经验,对此番景象的承受能力强于常人。她几步走上前去,伸手探向李大哥的颈脉,再左右翻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回过头来,对白朝驹摆了摆手。

“不行了,他已经没了。”

白朝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尽管方才他见到李大哥时,已经预感他时日无多。可此时此刻他真正得知这个消息,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明明几个时辰前,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一下就没了。

白朝驹环顾四周,他见地上横躺着一把矮凳,矮凳的脚上湿红一片,想来凶手就是用这打得他。

他还在想着,就有人推门进来了。吴明一手拿着雪亮的刀,架着个浑身湿透的人。

那人白朝驹也认得,就是和李大哥划拳的人。他姓陈,店家管他叫老陈。他其实也不老,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看长相是个老实的普通人,很难想象他会对李大哥下次狠手。

可他衣袖上沾染的红色血点出卖了他,那一定是他给李大哥开瓢的时候沾上的。

“呵,没错,就是我和他起的争执。”老陈承认了,“他分明输给了我,又把输给我的钱偷回去,这算什么本事?”

顺着他的话,白朝驹看到床边散落了数十枚银锭。想来方才的争吵声,就是由这些银锭引起的。

“那你为何要动手打他?”白朝驹问他。

“我动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动的手了?”老陈说道,“他自己没站稳,脑袋磕在凳子上,磕了个大口子。我好心把他扶上床,谁知道他这么快就不行了。”

“呵。”白朝驹冷哼一声,他知道他在狡辩,若是李大哥磕伤后,他再去搀扶,他的袖子怎么可能沾上飞溅的血点。那只能是他大力击打时,血液飞溅而出沾上的。

白朝驹懒得和这睁眼说瞎话的人辩驳,直接说道:“反正你自己都认承认和李大哥的死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跑,等天亮了,我就把你带到官府,让官府的人好好问问你。”

他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捆牛筋绳,和吴明一起三下五除二得把他捆住,捆住房间的柱子上。

“等天亮就等天亮,我也不瞒你小子,官府里我有的是人的,他们还不一定关我。倒是你,敢这样对我,你可小心点。”这老陈依旧面不改色对白朝驹放着狠话。

“好,那咱们可走着瞧。”白朝驹微笑地扎紧了最后一个结。

这会儿已经过了丑时,药姑打着哈欠,转身回去睡觉了。白朝驹和吴明约定轮流守他,一人守一个时辰,守到天亮。

吴明先守着,白朝驹这会儿也睡不着,他在大堂里烤了半天衣服。等换班时,他反倒困了起来,眼皮子开始打架。

这时候,走道里传来一声惊叫,女子的声音。

坏了,药姑不会出事了吧。白朝驹慌忙过去,五月的黑夜很短,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白朝驹往走廊看去,只见药姑神色慌张地跑着,胸前抱着被褥。

她见到白朝驹,缓了口气,神色不宁地对他说道:“小兄弟,刚刚有人进了我的房间,我好不容易醒来,发现身上的被褥都被他掀开了,房门也半掩着!”

“你说什么!”白朝驹大惊,她这意思很明显,有人对她图谋不轨,也不知有没有事成。

她知道白朝驹一直守在西厢房,方才进自己的房间的不会是他。而且他年纪小,一脸情窦未开的样子,也犯不着对自己动心思,就对他说:“小兄弟,我实在有些后怕,你若不介意的话,让我和你待会儿。”

“当然可以。”白朝驹连连点头,“只是我还得去守那贼人,药姑愿意和我一起?”

“也行的。”药姑应道,她随着白朝驹往西厢房走去。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房间只剩下摊牛筋绳,被五花大绑的老陈不见了踪影。

坏了,给他逃跑了。白朝驹冷汗直冒。

药姑也看出他的紧张,赶忙对他说:“你快去追贼人,他肯定还没跑远!我去喊人帮忙。”

“好,麻烦药姑了。”白朝驹一个跨步从窗台翻出去。

不一会儿,驿站里的人都被叫醒过来。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这么闹腾?”三兄弟揉着睡眼,从东厢房走出来。

“呵,你们可别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药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昨夜,就是你们中的一人,偷偷跑到我屋里来吧!”

“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三兄弟里一个年长点的率先反驳道。

“阿大,别信这婆娘的,她指定是自个儿做了噩梦。”另一个兄弟安慰他道。这三兄弟姓周,按大小排分别是周阿大、周阿二和周阿小。

“做了没做,你们心里有数。”药姑辩不过他们三人,值得撂下句狠话。

这会儿,屋子外头传来店家的叫喊声:“找到了!这老陈找到了!”

一行人闻声出去看,看到院子的角落里躺着个血糊刺啦的尸体,他的脸上血红一片,脸皮已经被撕掉了。

从他身上的穿着,尤其是袖口上一连串飞溅的血迹可以辨认出,这就是老陈。

白朝驹蹲着他身边,淋着小雨,翻看着他身上的衣物。吴明站在他身侧,看着地上留下的乱糟糟的脚印。

“杀老陈的凶手就是无形手,他肯定在这里。”白朝驹对吴明小声说道,吴明也点了点头。

“这肯定是你们三兄弟干的!”药姑率先喊道,“其中一人故意跑到我房间里,好让我惊慌失措地大喊,再让那小兄弟闻声出来。这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把小兄弟支开,就能暗中取老陈性命。”

“简直是胡说八道。”周阿大怒喝道,“我们仨兄弟根本不认识这人,无缘无故为何杀他?”

“呵,这样默契的配合,只有你们才能做得到吧!”药姑说道。

“那可难说,我看那个黑衣服的一脸煞气,指定不是什么好人。”周阿大指着吴明说。

“怎么可能是他?”白朝驹要上前反驳,却被吴明拉住了衣角。

吴明迎着细雨,对周家三兄弟说道:“既然你们怀疑我,就过来把我捆了。”

“你这是干嘛?”白朝驹一脸疑惑地小声问他。

吴明不回答他,伸手示意他拿出绳子。白朝驹一脸不理解,他见周家三兄弟真向这边走来。

“他自己都说了,要我们把他捆起来。难不成你小子和他认识,要保着他?”周阿大狐疑地看着他,“搞不好这老陈,是你们俩配合杀的吧?”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杀老陈?”白朝驹真没想到这帮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我不认识他。”吴明沙哑但有力的声音传来,“你们不愿意捆我,是觉得我与此事无关了?真正的凶手才知道我与此事无关吧?”

你可别激他们了!白朝驹心想着。

他见周阿大一把夺过自己手里的牛筋绳,同他两位兄弟一起,一人按手一人按脚,还有一人拿着绳子,分工协作地把吴明牢牢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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