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鹤将浮生扇盖在面庞之上,听它这语气,这才缓缓挪开扇子 ,露出黄蓝双眸瞧着对方。
“我说过,他们需要自己面对险境。”
薄鸢瞥了一眼:“云商也是如此?”
“云商……亦是如此。”百里鹤言语明显一顿。
“阿鹤,为何我们八百年的情谊,他区区不到一年便赶上了?”薄鸢眸子微眯发声质问。
“这是何意?”百里鹤将扇子彻底敛起瞬间起身瞧着它。
“莱仙宗同时相遇云商四人,你从未发觉你更与云商亲切?”
“薄鸢,你这是哪里话。”百里鹤面容滞涩,自下山至今所有场景在脑海中迅速略过,并未发觉任何不妥。
“那便是我感受错了吧。”薄鸢别过头去丢下一句隐隐嗔怪的言语。
“你这心思莫不是被凡尘沾染了?走,走,等他们回来便带你走!我的好薄鸢,你在我心中位置最重,岂能被旁人替代。”
百里鹤瞧出对方隐隐不悦,连忙轻声安抚。
“当真?”听到这话,薄鸢眸子有了些许欣喜,声音都夹杂了些许欢快。
“自然,我的目标是什么?寻香、化形,你我之事,我从未忘记。”对方不再阴郁,百里鹤声音也有了些许轻快。
“嗯,等离去后我再为你燃香。”薄鸢回应。
“不会……又引起大火吧……”百里鹤掩嘴浅笑。
薄鸢回了他一道阴冷目光。
“怎么会呢?薄鸢办事我最放心。”百里鹤连连摆手。
小洞天风景迷人,今日难得不再浸泡内阁中,肯定要好好畅聊一番。
从过去无名之山光景聊到现在,甚至开始畅想在此离去后的情景。
“百里师兄!”
百里鹤正摇扇轻笑,一道焦灼声音在远处传来,薄鸢闻声回头,百里鹤收起扇子,瞬间将白纱覆在双眸之上。
一名子弟慌忙跑来,临到面前才止住身形,而后扑通跪倒在地,呼吸急促,面色尽是急切。
百里鹤上下打量眼前弟子,陌生极了,随后将目光扫过薄鸢,而它也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很明显,眼前之人来的陌生又急促,似乎有什么大事。
可是……眼前之人是谁呢?
百里鹤微微耸肩,端坐身形瞧着跪地慌乱之人。
“你……是谁?为何慌张?为何来此?”
小弟子稳稳心神继续磕头:“弟子元淡,求师兄,救扶杂役峰弟子。”
唉,受罚才过了多久,章钦这人,又去欺负别人。
百里鹤耐心听完对方述说,心中对章钦印象愈发不好。章钦啊章钦,你倒是会挑日子,趁着师兄们外出,挑事欺辱同门。
唉,元淡痛哭流涕求他救扶,恻隐之心难能不动。
这位可怜小师弟想必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了他,百里鹤本意并不想理会,却又无法容忍章钦这等猖獗行为。
薄鸢只是微微颔首,章钦为人嚣张跋扈,既然上次受罚不知悔改,今日便好好教他做人。
“师兄,我们错了,下次定不会再犯这样错误。求师兄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百里鹤刚至杂役峰便听着凄厉喊声传来,放眼望去只见有一名弟子被按压在地上,其余弟子被人禁锢跪倒在地,赵许则手持藤条一下又一下抽打倒地弟子身上。
“让你手脚不干净!不打你怎么让你长记性!”赵许目光狠戾,下手极重。
“求师兄高抬贵手,放过丛琏。”
丛琏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百里鹤眸中寒凉,他倒没想到章钦竟敢做到如此地步,目光扫视众人,章钦一脸得意俯视杂役峰之人,其他同门皆是章钦信众。
一瞬,他真想打到章钦认识到自己自身错误,这般性格,迟早带坏那些信仰他的弟子。
既是普通弟子中佼佼者,何必这般猖狂,低调修习,互帮互助才是应有风范,而不是心胸狭隘。
“章钦,你还敢如此!”百里鹤怒喝。
怒意震慑在场所有人,赵许手中藤条停留半空 ,所有人视线齐齐望向来人。
瞧着百里师兄赶到,杂役峰弟子眸中有了希望。还好,还好元淡顺利出逃请来了师兄。
“还不停手?宗规抄不够?”百里鹤面色愠怒十分。
章钦挥挥手,赵许收回了藤条,羁押杂役峰弟子众人也同时松开手来,互相瞧着最后将目光落在百里师兄身上。
上次两位师兄私斗历历在目,这百里师兄凶起来,是在场谁也惹不起的,哪怕是章钦师兄。
“哼,原来是有杂鱼去通风报信。不过,又如何呢?”章钦直直盯着对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此人手脚不净,我岂能不教训一番?”
百里鹤轻拍元淡肩膀示意让他扶起地上丛琏,随后步步紧逼章钦。
“是他偷盗在先,师兄确实训诫,还望百里师兄明察!”赵许连忙开口述说。
“没有,没有,我说了没有!你们惯会冤枉人!”丛琏虽身负重伤,依旧咬牙回应澄清。
元淡与几位同门见丛琏小心翼翼扶起,同时也帮他辩驳赵许师兄指控。
上次离去后,章钦便发觉贴身玉佩丢失,奈何当时在受罚阶段,待出来之后安静了许久,在赵许私下调查后得知,其玉佩竟在杂役峰那位弟子房中,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丛琏自然不认,随后便遭到师兄责难,直到赵许从他屋中翻出玉佩,章钦眸色深沉,完全不给对方自证机会。
杂役峰众人定然了解彼此人品,此事明显蹊跷,奈何章钦认定了他犯了偷盗之罪,赵许在授意下更是无所顾忌训斥丛琏。
百里鹤眸色暗沉,目光扫过丛琏那边,眸中清明倔强,这股神情太过熟悉。
“章钦,事情完全没有调查清晰,就如此大动干戈训斥他们,不合适吧。”百里鹤手中扇子轻敲掌心,面色有着几分阴沉,碍于众多同门在此,他也要讲理一番。
“物证做实,你还偏袒他们到何时?莫不是师兄仗着亲传弟子身份,不辨是非?”章钦回声反击。
“嗯,你若这么说,那我便这么做,我命你以后不许再生事端,否则定罚不饶。”百里鹤不愿唇枪舌战,直接顺着对方所言意思开口道。
“你!”章钦指着眼前之人“怎么,他偷盗不算大事?还是说,师兄有心包庇?”
包庇?百里鹤心中不悦,是是非非他还看不清?这般折腾杂役峰之人,不过是舒展心中恶气,这里便是他们作威作福之地,上次处罚面上欣然接受,心里定然不爽,今日,不过是栽赃个祸事以此借口来泄愤罢了。
他走近章钦,在其耳畔低声道:“栽赃手段太过拙劣,当然,你若是想讨公道,我便细细探查一番,你看如何?那这行栽赃陷害之人,我看,也没必要留在莱仙宗了。”
章钦面色骤然阴沉,他侧目瞧着身侧之人,目光尽是阴狠。
“我们门中大比见!”章钦低声沉冷回应。
当初他就瞧不起这位空降弟子,如今他又三番两次来杂役峰阻碍他,对他心中不喜更浓厚几分。
他自然不敢让对方真正彻查这件事情,目光微微扫过赵许,这一切不过是在他默许下,构陷杂役峰的一件小事罢了。若因此而被扫出莱仙宗,委实不合算。
“罢了,既然百里师兄开口,那我便不再追究。赵许,我们走。”章钦目光深寒望向杂役峰弟子,随后不情不愿开口。
见章钦师兄离去,众人这才罢手随着他一起离开。
百里鹤见状不禁暗自咂舌:章钦品行一般,甚至有些善妒,拥护者倒是不少,他们是如何眼瞎的,竟拥护这样一位德行之人……
危机总算解除,杂役峰弟子对百里师兄各种恭维,而丛琏在其离去时便因松懈而陷入昏厥。
他去药堂寻了些良药送给杂役峰众人,止痛、固气、温髓各种丹药都讨了些,杂役峰这些人哪见过这些好东西,连连道谢。
丛琏伤痛昏迷一直未醒,甚至发起了高烧,他又去药堂寻了止热的药送来,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近乎傍晚。
临别时杂役峰众人皆齐齐来送,于他们而言,杂役峰向来是逆来顺受之地,只有他的出现,为他们带来了一束希望的光芒,对师兄更加敬重。
百里鹤离去并未回到小洞天,而是奔去了云浯悔之地,杂役峰无人带领,终究还会沦为被欺辱之地,总得想个法子,既知道了他们的难处,也不好不管。
另外,他还有事要追问云浯悔,关于此次下山历练。
在药堂寻药时,听闻此次下山并非只有师兄几人,一直闭关的简忱澈师兄竟然也随去了,且本次带领之人是青芜峰中木清澐长老。
各位师兄还则罢辽,此次却要惊动长老前去,故而事情定不简单,危机四起,岂能不管不问?
“此次历练,有危险,所以不让你去,上次你和云徵受伤最为严重,更不能让你们再去涉险,本次有你师兄简忱澈在,何况还有木清澐长老在,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你莫要再来追问了。最重要一点,你身为筑基,若是随去,不添乱则是万幸!”云浯悔折服小徒弟坚持,叹息过后缓缓开口。
前面几句真心实意,唯有最后一句,虽真实却无奈说出,云浯悔必须让他明白,这趟处理事情,他修为不足,难以起到任何帮助。
谈及最后一句时,目光温和瞧着对方,担心这句言语过分伤人,见到百里鹤面色无异这才稍稍放心。
“你且放心,若是有危难,会向门中传递信号,若真到了那般田地,为师也会毫不犹豫带你前去。”
百里鹤抚了抚鼻尖,也罢,他们既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也不必这般追问,何况,他可以私下偷着去。
面色浮现释然,这才缓缓开口:“全听师父的。”
嗯,此刻乖巧顺从,让云浯悔放心不少。
“至于你所提之事,我会和掌门协商,杂役峰向来偏僻鲜少有人去,哪只竟滋生这等脏眼之事。”云浯悔面色肃穆开口。
嗯……
云浯悔极好,竟真将他所言放在心中,杂役峰是该有个坐镇之人,至少有人教导庇护,不会再成为任人欺辱之地。
如此光景又过几天,这几天又恢复了来往洞天与内阁线路,偶尔薄鸢与之聊天,也是在深夜无眠之时。
他不再去管旁的事情,心中盘算准备下山,主意定下便与薄鸢说了心中想法,这次它没有阻拦,它知,即便阻止也抵挡不住他。
只是,还未行动,却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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