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裴奉仙和朋友们玩了许久,尽管她几次暗示,甚至下逐客令,琴邬还是赖着没走。
裴奉仙也懒得管他,她和朋友们玩得很开心,有意冷落琴邬,他仍旧一副慈母贤良的模样,都不忘给他们盛酒。
她恶意地想着,琴邬果然是个贱骨头,喜欢伺候人。
酒喝得太多,朋友们离去后,她便醉倒在了桌上。
琴邬眯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云玉,踹了一脚,没有反应。
楼里的东西,还是有些用处。
他抱着少年,脸上挂起满足温柔的微笑,双眼充斥着占有,错杂的情绪在这张脸上同时显现,格外割裂。
四周寂静漆黑,点起的红灯笼的油也差不多要烧尽了。
一道纤长身影抱着蓝衣锦袍的少年,一步步走向竹影摇曳之处。
*
裴奉仙醒来时喉咙发干,“水。”
杯盏递来,她伸出手,低头饮水下意识道:“谢谢云玉姐姐。”
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
琴邬脸上出现片刻龟裂,想到目前和裴奉仙的关系他柔声道:“云玉饮酒太多,昨日我让人照料她去休息了。”
“你现在,在我的别苑。”
裴奉仙猛然起身,盯着琴邬:“你什么意思?这帮丫鬟小厮全部都是你的眼线,到时候更好在父亲面前说三道四了吧?”
“奉仙,我没有那个意思。”琴邬呼吸一紧。
“之前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从没人教过我好坏人情,我只知道被伤害了就要报复回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琴邬泫然若泣,潋滟的眸子委屈巴巴,带着乞求,语气卑微至极。
他长得好,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他这幅模样也会心软,如果裴奉仙没有一连被坑两次的话,也会轻易原谅的。
“不知道不是你伤害我的理由。”
“你觉得我昨日的那些朋友如何?”
琴邬眨了眨眼睛,眼泪还在眼睫上,想不通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如实说就行。”
“有的沾染脂粉气太重,有的礼节不严,只有一两个能看得过眼。”
裴奉仙颔首,琴邬的评价很精准。
“但就是这群你都看不过眼的人,都不会随意拿别人的清白和名誉做文章,琴邬你连他们都不如!”
琴邬面色吃痛,咬唇看着裴奉仙。
他像是下了咬将嘴唇咬破的决心一般,裴奉仙看了碍眼,一手挑开他的牙齿,他不察,一缕银丝从齿缝滑出,牵引在绯红的唇瓣和裴奉仙葱白的指尖。
琴邬发出呜咽声,裴奉仙抿唇,这是意外突发情况,她还没动作,一张带着冷梅香的手帕便覆了上来,一点一点地擦拭她的指尖。
裴奉仙看着琴邬蹲下,一副示弱的姿态,随着擦拭的动作,他的发顶在视线中微晃。
他不是说她轻薄她吗?罪名她都担了,没道理什么都讨不到。
裴奉仙啧了声,“琴邬你漱口了吗?”
他抬头,一双眼剔透:“漱了两遍,还用了花瓣水。”
裴奉仙颔首,一把按向琴邬纤细如白鹤的颈脖。
他口中溢出闷声,“舔我的手。”
琴邬看着手心葱白的指尖,眼中一热,伸出一截小舌,倾身碰触。
裴奉仙眯眼,十指连心这说辞当真不错,明明琴邬不过是在舔舐她的手,她却感觉心头一阵酥麻。
她的眼中浮现一抹欢愉,看着乖顺跪坐在她面前的琴邬,裴奉仙狠狠按向琴邬的脑袋。
“唔——”
细碎的呜咽声,让人闻之心疼。
裴奉仙心头的痒意更甚,“三只。”
她命令道,琴邬也很是听话,她话音一落,带着些许粗粝同时又有些细嫩的舌,划过食指中指无名指,从头到尾。
不知过了多久,“好了。”
琴邬抬起头,裴奉仙看着他眼神迷离发丝散乱的模样,声音带着戏谑,她食指拇指用力掐住纤细的颈脖,迫使琴邬的头抬得更高。
另一只手拍了拍琴邬的左脸,手背顺势拍了拍他的右脸。
“看看,这才叫轻薄。”
“真该让那老不死的也看看。”
她一点也不介意琴邬告诉她爹什么,左右都这样了,她想如何便如何。
“琴邬,爽吗?”
她陡然松手,扔破布一样将他丢开,琴邬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
他习过舞,不至于倒下,但他想裴奉仙想看这一幕。
“回答我。”
裴奉仙脚尖挑起琴邬的下颌,美人抬头泪意盈盈。
琴邬道:“我喜欢。”
*
那日之后,裴奉仙打算给琴邬一个机会。
不是她原谅了他,而是她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府中能陪她的人不多,玩琴邬算是一个消遣方式了。
玩可以有三分真七分假,七分真三分假,但全无感情便玩不痛快。
裴奉仙带了三分情和琴邬玩,玩得倒是还算符合预期。
琴邬不愧是头牌清倌,她那没良心的爹让琴邬来教她,也不算荒唐。
琴邬的学识很不错。
若是在学堂,应当能与行若真持平,行若真乃书香世家,能持平已经足够说明琴邬的优秀了。
“楼里还教这些吗?”琴邬在教她古文释义。
琴邬一顿,“幼时家中长辈教的。”
“你还有长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裴奉仙:“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琴邬轻轻摇头,有些恍惚:“我家里算是书香世家,被奸人所害后我才沦落到楼中的,也幸得幼时学了些东西,有一技之长。”
裴奉仙盯着琴邬,看着他安静下来恬淡的侧颜,若是没有变故,他这样的长相,配上清雅出尘的气质渊博的学识,只怕做女官也行吧?
本朝有女官,不过选拔方式比较严苛,但裴奉仙觉得没有家道中落的那个琴邬可以。
嗯,如果她小时候不贪玩打好基础,应当也可以。
琴邬说完见少年盯着他一脸失神的模样,轻笑:“你在想什么?”
“在想十四岁的生辰礼。”
琴邬笑道:“把这一篇字练完,少不了你的。”
裴奉仙把支起的脑袋摆正,拿起墨笔继续写字。
裴奉仙十四岁的生辰礼是五间铺子的收租权,她很满意。
她爹在外面跑船队生意,琴邬负责管家,她负责收钱,收的钱放到钱庄,这是独属于她的资产。
又是三年过去。
裴奉仙学会了如何经商盘账,比起以前的纨绔,如今看来更像个清俊少年气的公子。
说来好笑,大家都说洛城的小纨绔改过自新,今非昔比,不少人来说媒,全被裴家现今的主母不动声色地推掉。
最后甚至放话:“成亲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容色在我之上便可。”
此话一说,洛城的红娘们全部歇了心思,芳心和草心都灭了不少。
裴奉仙听到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噗嗤一笑,揽过云玉朝丫鬟勾唇一笑:“你觉得云玉姐姐的容色在琴邬之上吗?”
方才舌灿莲花的丫鬟一顿,看了看云玉精致如冷玉,锐如锋刀的眼,偏偏她还肃着张脸坐在少爷腿上。
丫鬟呐呐道:“云玉姐姐自然是美的,若真要说,她与琴夫人不相上下,但琴夫人身上有着特别的气质,让人想……”
裴奉仙摸了摸云玉的下巴,“但说无妨。”
丫鬟红了脸,大着胆子道:“想欺负。”
“哈哈哈哈哈。”裴奉仙大笑不止,云玉看着她眼中闪过无奈。
十七岁了,都还是这样哎。
“喝点水。”她起身添水推杯,裴奉仙就着云玉的手喝了这口水。
一旁的丫鬟们都已见怪不怪了。
裴奉仙冲那说话的丫鬟点了点:“巧灵,以后那些放肆话,千万不要在琴邬面前说,他心眼小的很。”
“奴婢知道啦。”
裴奉仙挺双标的,让巧灵别在琴邬面前说,晚上却对着琴邬咬耳朵。
“有人说你看着秀色可餐,很好欺负。”
琴邬被裴奉仙压制得难以动弹,水色的眸子瞪着她。
“你觉得呢?”
她小霸王似的坐在他腿上,支着左膝手架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扫过琴邬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
“我怎么觉着你这胸脯和男子有点像呢?琴邬,你该不会是男子吧?”
琴邬一惊,身体下意识僵硬。裴奉仙是男是女他都无所谓,他爱的是这个人,但裴奉仙如何看待,他不知,也不敢赌。
裴奉仙又摇头:“不对不对,哪有男子做成你这样的。”
琴邬看向裴奉仙,没好气道:“你不也一样吗?”
昔日的少年出落得更加精致,唇似樱瓣,一双狐狸眼像是勾魂眼,走到一处就撩拨得人心池一乱,这些年他推掉的婚事没有百个,也有八十了。
琴邬看着裴奉仙手心的玉势,恢复一往的嘴毒:“哦对了还不举。”
这话对裴奉仙属实没有杀伤力,但为了掩盖身份,她还是要装一装的,“不举又怎样?照样能让你心服口服。”
玉势打在琴邬脸上,裴奉仙命令:“张嘴。”
琴邬衣衫凌乱,裴奉仙拿出红绸绑着他的脚腕,朝床下走,拿起毛笔,沾上颜料,在琴邬的身上勾画着。
狼毫落在肌肤上的微刺酥麻感不断传来,一起一浮,琴邬时而像熟虾般拱起身子,时而脚腕颤抖,连带着上面的铃铛也随之响动。
“这个声音,倒是比你那次一边舔手,一边弹琵琶的声音还要动听。”
“呜呜……”
“裴……轰……”
琴邬口中发出细碎不轻的声音,也是难为他了。
裴奉仙大发善心,将他发间的玉钗一扯,青丝披散滑落在他颈脖胸膛,像在白纸上作的水墨画,而她画的颜料,则是水墨山水上的花。
“那个人说的对,你确实是惹人欺负。”
她将玉势拿出,将玉钗横在琴邬唇间,指背一热,是琴邬的泪。
清雅出尘的脸上满是泪痕,唇瓣也带着水光,裴奉仙摇摇头:“我们琴邬哭得好可怜啊,不过我更想欺负你了怎么办?”
“裴奉仙……你……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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