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惟被齐天客气地邀请去了一间包间谈话，没有关门，沈还戴着耳机，偶尔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
刚开始并无动静，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传出来，一个半小时后，包间里的坐而论道似乎进入**，沈还等待游戏开始的空档，听到了江季惟激动地说了句：“可是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
沈还：“……”
三个小时后，齐天七窍生烟地扶着门逃了出来，冲着陆余舟摇头摆手，“不行，这活儿我干不了了，这小子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跟他说不通的。”
正好游戏结束，陆余舟已经关掉了直播，闻言骂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齐天一头栽进沙发里，已经没力气跟他争论，那模样好像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摧残。
江季惟出来的时候，一脸胜利的姿态，看到“沈还”后，表情立马又变成了质问，“还还，学坏了啊，想方设法找这么多人演戏逗我玩儿？”
陆余舟：“……”
他对江季惟露出一个关爱智障的笑，转头对沈还说：“回去吧，哥。”
“终于演不下去了？”江季惟奸笑一声，过去一把将人脖子勾住，没勾着，还没看清动作人就闪开了。
沈还一直就是这个德行，江季惟没做怀疑，道：“既然不演了，那咱们之间该说说清楚了，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饭。”
“不行，他今晚有事。”
沈还脱口而出，既然江季惟都不相信他已经和陆余舟“交换人生”了，那这顿饭是坚决不能单独吃的。
江季惟狐疑地看向“陆余舟”，“什么事？”
“……”
沈还心想，能拖一天是一天，等两人灵魂换回来了，他再去跟江季惟解释。脑细胞飞速运转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突然间醍醐灌顶，对着“沈还”道：“晚上不是约了妈给你介绍那人吃饭么。”
江季惟没反应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什么意思？”
陆余舟懂了沈还的意思，无奈一笑，配合道：“相亲啊，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今晚约了见面吃饭。”
在场几人默契地哑了声，氛围陷入古怪。
江季惟卡了两下，明显不信，“怎么可能，你又在糊弄我，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的理由，你会老老实实地被安排去相亲？”
沈还朝陆余舟投去求助的目光，陆余舟慢条斯理从他兜里摸出手机，不顾江季惟惊讶的眼神，打了个语音电话出去。
对方那边响了两声后接了起来，陆余舟调整语气抢先道：“那个，你好，我是沈还，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你还没有发我地址。”
对面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问：“今晚吗？”
沈还“嗯”了一声。
“好。”傅川道：“一会儿我发你时间地点。”
陆余舟把刚挂断的电话亮给江季惟看，江季惟仍旧满脸狐疑，“我怎么这么不信，这样，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沈还一脸牙疼，“哪有相亲还拖家带口的。”
江季惟很坚持，“我不跟你们一起吃饭，就假装客人坐在别桌看一看，我要看到真人我才相信，要是真的，我也得看一看跟你相亲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行。”
陆余舟倒不反对，还冲沈还笑了笑，“哥，你也去吧，你帮我把把关。”
他表情似笑非笑，沈还瞪了他一眼，不帮他打圆场就算了，还掺和进来搅浑水。
最后大家一起哄，竟然都要跟着去，沈还已经是骑虎难下，肠子都给悔青了。
傅川发了个餐厅位置过来，约好晚上八点，几人一块玩儿了会儿游戏，便开着车去赴约。
到达目的地，沈还唠唠叨叨地叮嘱，“一会儿我们假装不认识，座位隔远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齐天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冲他挤了挤眼睛，“行啊，陆哥，都听你的。”
沈还：“……”
傅川定的是一家西式餐厅，人少，私密性好，一进门，四人就分成两波，被服务生领了进去。
沈还近来觉得出门像大明星一样包成粽子也不错，就像现在，极大的方便了他偷偷摸摸窥探别人，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帽檐压低，转来转去的眼神隐藏在漆黑的墨镜下，就像在拍“王牌特工”。
他目光追随着陆余舟的方向，看着他落座，然后在餐厅绕了一圈，坐在了他们背对着的位置上。
服务员送来菜单，他装模作样看了起来，听见身后穿西装的男人温声开口自我介绍了一番。
陆余舟没有一上来就挑明目的，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
沈还有些摸不透他，心里惴惴的。
前菜端上来时，傅川放下了杯子，似乎是笑了一声，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陆余舟：“？”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问。
沈还也有点意外，这是什么开头？
他往过道看了看，盘算着坐一会儿就起来假装去洗手间然后在回来的路上看看这个傅川。
“小时候的事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傅川道：“我妹妹傅舒言跟你是同学，有一年她生日会，你和你的朋友都来参加了，当时还是我给你们分的蛋糕。”
沈还对小时候的记忆莫名很深刻，傅川讲得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次分蛋糕，他拿到的那块比别人都大，小朋友都爱比较，凑一起一看就发现了问题，叽里呱啦地说凭什么他的最大。
寿星跑过来主持公道：“我哥哥说了，年纪小就吃大的，年纪大就吃小的，你们没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沈还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年龄优势，但他那会儿捧着蛋糕心花怒放的，并没有要去看一看是哪个好心的哥哥给他切了大蛋糕的想法。
正主本人倒是想起了这段渊源，可坐在傅川面前的又不是本人，陆余舟微微抬眉，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
傅川没有介意，“那会儿你们才四五岁，没有蛋糕高，一个个被傅舒言安排着排队来领蛋糕，轮到你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当时印象深刻，只是后来去了国外，一直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陆余舟本来打算好吃饭的时候巧妙的把事情说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有谁是被胁迫着来相亲，没必要闹得太尴尬。
但一听这番话，他再也吃不下去了，傅川的话以及他看“沈还”的眼神都太明显。
这是看上了。
还在认真考虑要发展。
啧。
麻烦。
“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陆余舟起身。
途径沈还一桌时，他不经意投过去一个眼神，沈还接收到信号，跟了过去。
陆余舟是后来才到沈家，去之前沈还有哪些玩伴，他知道一些，就他看到的而言，沈还其实并不怎么爱和别人玩。
忽然之间多出了这么个邻家哥哥，呵呵。
“看照片的时候我没认出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妹妹我有一点印象，但只是幼儿园在一块玩，上小学就没有在一起。”
沈还解释一通。
这很奇怪，连雅岚特地把这样一个勉强算知根知底的人介绍给他，不会不知道小时候的渊源，却没有告诉他。
陆余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岚姨考虑得挺周到，这种事当然是让你们见面时两个人一起聊，更能心生好感，促进关系发展。”
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的，沈还有些讪讪。
还好是陆余舟替他面对傅川，如果换成是他坐在那儿，今天这一顿可有得聊了。
“我看他对你挺有好感的，想改主意么？”陆余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说完后呼吸都渐渐停了，耐心等着沈还的回答，目光定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一点变化。
“改什么？哥，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沈还揉了一把脸，道：“一会儿还是快点跟他说清楚，好不好？”
“好。”陆余舟揉揉他脑袋，转身时松了口气。
陆余舟洗过手，擦干水渍，准备先出去，让沈还过一会儿再出来。
刚出卫生间，脑袋迎来一阵晕眩。
这感觉已经很熟悉了，他当时心道不妙，果然再一睁眼，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沈还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确定他们又调转了灵魂，有点崩溃。
难道真的是随机的？
陆余舟从他身后走出来，捏了捏他后脖颈，满是无奈，“看来只能你自己去说了。”
“……”
逃是逃不过……
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沈还默默换了个桌，坐到了傅川对面。
他目光不加掩饰地多看了傅川一会儿，对这张脸确实没什么记忆。
大概以他小时候的身高视角，能看到蛋糕都很不错了，也没工夫去管是谁给他切的。
沈还吃了一块高山小土豆酝酿了一下，认真道：“傅川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明白，我妈她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就当是赔礼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一顿输出清晰地落到了隔壁桌三个人耳朵里，江季惟满脸问号。
“不是相亲局吗？把人约出来就是为了拒绝？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他怎么想出来的？”
陆余舟根本不理他，剑眉舒展，惬意地切起了牛排。
齐天默默观察他的微表情，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懂什么，弟弟这是对别人态度认真负责，既然是父母介绍两边都点了头，就算不乐意处，也要当面说清楚。”
江季惟很是纳闷，“这人看着条件不错，试试也行啊，这都拒绝多少个了，他是心里住着个在德国留学的白月光吗？”
陆余舟心中微动，正想问点什么，听到隔壁桌有了动静。
“我知道了。”傅川放下刀叉，毫无预兆道：“那么，我可以追你吗？”
刀叉一抖，沈还差点把自己手剁了，猛地抬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