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还又看向画布，在那繁乱的星河中，目光汇聚在其中一颗上。

陆余舟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颗比周围的的光点明显大一些的红色星星上。

整幅画上星星大小不一而且分布密集，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十分精细。

艺术点染的部分不多，更像是一张没有坐标方位和标注的星图，懂点天文的可以在上面看到好几组常见的恒星组合，能够找到许多说得出名字的星星。

“天蝎座心宿二是双星系统，主星是一颗红超巨星，是夏季夜空全天第十五亮的恒星，颜色深红，肉眼可见，在古代也叫商星，与猎户座的参星此出彼没，永不相见。”?

陆余舟目光从星星转移到沈还的侧脸上，“这幅画没有名字，如果有的话，应该就叫‘心宿二’，对吗？”

沈还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显得有些急促，“这只是你的个人见解吧，我给我同学看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旁边的蝴蝶星团，他认为这幅画应该叫小蝴蝶。”

陆余舟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他。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对莎士比亚来说只有一个。

莎士比亚要想改变立场，谁拦得住？

“我正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挂起来，你觉得挂哪里好？”陆余舟问他。

沈还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原本挂画的位置，“无痕钉还在，就挂那里挺好的。”

他离开房间后，陆余舟“啧”了一声，又费劲吧啦地把画给挂上去。

挂好后他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站在画下出神地看这幅星空。

星星每天都在变化，但人的肉眼看到的微乎其微，那些令人惊讶的改变，往往需要很多时间的积累，累积到一个季节那么长，这种变化就明显了。

就像北半球的冬天看不到心宿二，在夏天的夜空却无比显眼。

那么你要记住的，究竟是哪一天的星空？

陆余舟心里有一个答案，却不敢想。

洗完澡后他收到了祝溶溶发来的简体版剧本，守着书房的打印机打印，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单手刷着手机，X站账号一直是登录状态，一条特别关注提示弹了出来。

他只有一个关注，立马点进去，果然是Master更新了。

他以为会是上回预告的触手系列，点开看发现不是，这次的内容一点不擦，就是一张很简单的随笔。

但却让他心跳一下子变得有点不正常。

这是一张天蝎座的星图，不同于书房那张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这就是一张纯星图，用线把每颗星星连接起来，构成了天蝎座的图案。

天蝎座图案很像顶端有横线的扑克牌的“J”，只不过脖子部分比较弯曲，整幅画颜色比较简单，横线下方的心宿二用了红色颜料晕染。

陆余舟当即截图下来，收起手机去敲沈还房门。

房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沈还探出脑袋，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哥，怎么了？”

“没事，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看星星，要不要一起？”说是询问，其实根本没给沈还拒绝的机会，拉起人手腕就把人从房里拽了出来。

“去天台吗？我换个衣服——”

“不去天台，就在阳台，有天文望远镜。”

大平层阳台宽敞，视野比书房更好，但和书房朝向的是两个方位，他没提前看过，还真不知道哪边能看到天蝎座。

陆余舟已经把天文望远镜搬了出来正在鼓捣，闭上一只眼对准镜头调整角度观测，随口说道：“我也是业余的，天蝎座长什么样记不住，你帮我找张参考图。”

“你不知道吗？”沈还慢吞吞拿出手机，咕哝一声，“不知道还把心宿二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

陆余舟笑了一声，大言不惭，“混圈嘛，行行涉猎，行行不精，能说出个表面一二三不就行了。”

“找到了吗？”陆余舟催促。

沈还打开一张图片把手机递给他，陆余舟接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笑。

“这图在哪儿找的？”

沈还眨了眨眼睛，“网上随便下载的，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沈还凑过去，肉眼观测跟用专业设备看还是不太一样的，他在陆余舟的指引下饶有兴致地玩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片乌云往头顶的天空聚拢，他们才收了东西各自回房。

陆余舟没有睡，拿出手机打开了Master的主页。

起先他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为什么Master这么巧，就在他和沈还谈论过天蝎座之后，就上传了一副天蝎座的星图，还着重突出了心宿二。

所以他想求证一下。

要让沈还一步步按照他设想的来其实有点难度，他只是抱了个希望，如果真的是沈还画的，在他催促的情况下，有那么一点可能，会直接把他画好的画给他看。

只是那么一点可能，还真就让他撞上了。

沈还和他同时关注了Master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是在Master发出图片后立马就去敲了沈还的门，除非沈还也跟他一样痴汉地守关注画手的实时更新。

这种可能性太小，他更偏向于，沈还就是Master。

即使这个结果更加令人震惊，但在无数巧合堆积下，再出乎意料也更接近真相。

有了这个结论再往回想，他其实早有过一个念头，他买回来的那幅心宿二的油画风格笔触其实跟Master主页留下的几幅画有相似之处。

陆余舟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时间还有点难消化。

毕竟沈还的外表跟Master的风格相差实在太大。

沈还外表干干净净温润柔软，性子比较安静，又长了一张精致到让人难以忽视的脸，像瓷娃娃一般，纯洁又易碎。

你很难想象他那双白皙漂亮的手，会画出这么多性张力爆棚大胆又露骨的画来。

就好像，人的另一面。

陆余舟很了解沈还，并不认为这种反差是矛盾的，反而越想越觉得合理。

沈还从不表现出对这些事的兴趣，却是一个不怎么压抑自己**的人，人的**有很多种，在他身上表现出的是一种对一切喜欢的事物的坦率，直接。

小时候的他对于他喜欢的东西，从不克制压抑，对于那些人身上通有的缺点，他从不掩饰，也不自欺欺人，他好像生来就有一种艺术天赋，面对一些最原始的东西，他没有那么多杂念。

陆余舟花了一些功夫，把Master曾经那些阅后即焚的画千方百计地收集起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最后又翻出那张最开始吸引他的那幅半身裸少年的画，越看越觉得，这画里的人就是他自己。

身上渐渐燥热起来，最后他放下手机进了浴室，这次倒也不用通知沈还了，身体是他自己的。

结束后他拿起手机，界面停留在Master的主页，但他发现那张天蝎座的星图被删掉了。

按照Master的喜欢，这种一点没擦边的图不属于阅后即焚的范围，是不会删的，这下陆余舟更加确定这人就是沈还了。

他点开Master头像，给他发了条私信。

[今晚的天蝎座很好看，为什么删掉了？]

他不知道沈还有没有回私信的习惯，不过大概率是不会回复的，他也没指望能收到回复，只是单纯想骚扰一下对方，又发了好几条。

[你也喜欢看星星吗？]

[业余观星爱好者，今晚的心宿二很亮，你那边能看到吗？]

[关注老师很久了，喜欢你的风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交个朋友^_^]

对方一条没回。

陆余舟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准备把头发擦干睡觉了。

擦干回来时，却看到聊天界面有新消息。

哟～

涩图画手大大会回粉丝消息，不知道他该不该高兴。

Mater：[我这里，有乌云。]

莫名的，陆余舟从这个逗号里感觉到一些情绪，立马问：[心情不好？]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那边才有消息。

[谢谢你的好意，我有点困了。]

对陌生人掏心窝子才不正常，陆余舟并不勉强，[好，早点睡。]

收了手机，陆余舟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给沈还送去，看着他喝完才离开。

次日醒来，外面天气很好，沈还感觉心情不错，准备今天一天继续待在家里研究齐天说的另一种可能。

但陆余舟不省心，非要拉着他一起去骑马晒太阳。

“你头顶有东西。”

沈还下意识抬手摸脑袋，什么也没有。

“怎么没有，有好几朵蘑菇。”陆余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给他把衣服穿好拉着他就出门，“出去晒晒太阳，促进一下钙吸收，说不定还能长高。”

“……”

“等一下。”沈还忽然用劲儿挣脱他，掉头噔噔噔跑回去把陆余舟昨晚给他的剧本拿上，“你骑马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看剧本。”

陆余舟：“……”

一点没变，还是不爱运动。

到了训练场，沈还骨头一软就往那儿一坐，打算开始看剧本，才翻了两页，陆余舟就牵着两匹马过来了。

“别看了，陪我骑会儿。”

他把剧本盖上，拉着沈还上马。

沈还虽然不爱运动，但小时候这些都学过，还没忘干净。

陆余舟跟沈还并排，沿着马场周围的围栏慢慢散步。

“昨天岚姨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听说你和傅川的事了。”

沈还眼皮子一跳。

“她说什么了？”

陆余舟扒掉Master马甲的反应大概分三层：

第一层：嗯？

第二层：嗯。

第三层：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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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