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乐有午休的习惯，谁料一觉醒来，时间远超出30分钟这个范畴，直接来到了下午三点半。

他还做了个梦，梦里他遇到可爱的辛乐比，一人一猫正开心呢。突然冒出一只怪兽对他们穷追不舍。

林知乐定睛细看，那怪兽突然就变成了顾景修的样子。

他吓醒了。

醒来后，林知乐深刻检讨了下自己，怎么能用潜意识骂人？

和早上一样，这会儿房子里又空空荡荡的，大理石墙面映出他孤单的影子。

林知乐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房子各处看看，喊了几声哥，没人理。

他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坐了一会，试图醒瞌睡。

忽然看见顾景修从一堵隔墙后面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一个圆溜溜的冰球。

另一手拿着瓶洋酒。

被人眼巴巴看着，顾景修又不是瞎子，他停在原地，看着午睡后打蔫儿的林兔子：“睡饱了？”

林知乐呆呆点头：“哥，你要去哪儿啊？”

顾景修说：“去地下室看电影。”

地下室有个斥巨资打造的影音室，他很多时间在那里度过。

林知乐才知道别墅不止他看到的两层，地下还有一层，但是入口比较隐蔽，他路过很多次都忽略掉了。

影帝本人看的电影，会是什么片子呢？

林知乐的瞌睡虫一下全跑了，眼神里都是渴望：“我可以去看看吗？”

顾景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觉得林知乐这个状态很可爱，想听听他能再说出些什么来。

往常顾家那些小辈向他讨要东西，都会嘴巴很甜的说很多恭维他的话。

但林知乐似乎并没有这种习惯，他直接将顾景修的意思理解成了拒绝。

圆圆脑袋上呆毛都耷拉了下来：“我不能去吗……”

林知乐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顾景修微微蹙眉，这下终于觉察出一些问题。

他妈给他塞过来的这个小客人，不仅胆小，还有点敏感。

顾景修讨厌麻烦的人和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听见自己对林知乐说：“当然可以，但是不提供可乐爆米花服务，影片也不能选择。”

他眼看着那根呆毛重新翘起来，林知乐弯起眼睛，乖乖点头：“嗯嗯，我观影素质很好的。”

他看着顾景修手里有酒，自己又跑去泡了杯润喉茶来。

“我准备好了~”

幕布上在播放一部九几年前的原声外国文艺片。

影音室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两张黑色皮质沙发摆在对面，加上一个木质小矮几。

林知乐去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从小在乡村长大，那里没有电影院。读大学时每天学业都忙不过来，何况看电影。

眼下看着这晦涩难懂的异国文艺片，却也津津有味。但也有一些时候，他在偷偷看顾景修。

实际上顾影帝本来打算在这里拉片子。

他一般会先将电影看完一遍，然后再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看。那样就很枯燥，林知乐估计不会感兴趣。

影片的语言是法语，林知乐听不懂，只能靠着字幕理解意思。

但是得益于导演高超的职业水平，即使脱离语言，也能靠镜头的变换感受到其中意境。

影片到三分之二的部分，男女主乘着小船，在蔚蓝无际的大海中飘荡，明明漂泊无依，他们却露出最轻松的笑容。

林知乐能听出这里的音响表现力一级，想必价格也很昂贵。

播放的影片插曲悠扬动听，钢琴曲前调轻松，淡出时却变调出一丝悲剧氛围。

音乐生林知乐心中一动，看到前面的茶几上有纸笔，问顾景修：“哥，我可以用这个吗？”

顾景修注意力还在屏幕上，点了点头。

林知乐获得允许，将纸拿过来，跪坐在毛毯上，趴在矮几上排线写谱子。

他笔下丝毫没有停顿，一边听一边写。原本看着屏幕的顾景修被他吸引注意力，转过头看他。

林知乐埋头一边写一边哼，直到听清熟悉的旋律，才发现他居然正在复刻刚才那段伴奏。

林知乐有绝对音准，笔下飞快，写得潦草，但是没有一点划改的痕迹。

顾景修眸光微凝。

原来林知乐真的很有音乐天份。

看得出他记忆力很强，基础扎实，耳朵听听就能写下谱子。

一串串音符出现在纸上，顾景修诚心发问：“听一遍就能背谱，是你们音乐生的基本素养吗？”

林知乐落下最后一笔，轻哼着的曲调也停了。

他很满意，吹吹上面的墨痕：“没有啊，其实这首曲子已经出现了第二次，这还背不下来就太笨了吧！”

顾景修：“……”

往常顾影帝是凡尔赛那个，这下突然置换位置，终于明白被凡尔赛的感受了，他道：“林知乐，我很好奇你的同学关系，他们有没有对你这样的言行表达过不满？”

林知乐想了想：“我高一的时候同学关系还不错，他们都夸我随和好相处，但是……”

顾景修：“怎么。”

林知乐：“但是自从我不借作业给他们抄，告诉他们这些题很简单，有脑子就能做之后，一切都变了。”

林知乐有点不明白：“随和好相处，高傲且看不起人，居然都是他们对我的形容。”

顾景修顿时无情发笑：“我猜你少年时期肯定很孤单，完全不知道简单一句话能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没有哦~”林知乐却否认了这一假设，让顾景修失去继续嘲笑他的机会：“我还是有朋友的，我们关系很铁，不过他现在在国外留学。”

他还有点开心：“而且我昨天在路上结识了好几个京华戏剧学院的学生。”

“算起来他们是你的学弟学妹吧？”

顾景修佯装惊讶：“这么厉害，有什么交友技巧可以传授吗？”

林知乐狐疑：“大影帝也需要交友技巧？只要你允许，全国一半人都想加你微信好吧。”

说到这里，两个人忽然意识到，他们俩个没有互加微信。

顾景修清咳一声：“半个中国先不提，眼下我想加林知乐的微信，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知乐立马掏口袋：“当然可以！”

“叮～”一声扫码成功。

林知乐的头像是简笔画版的辛乐比。

而顾影帝的头像则是《夜奔》里的形象，似乎是个花絮照。

背景片场的暖黄大灯像一轮金日，在主角森冷眸光里点出一些亮色，似是绝境中的希望。

私人号也不忘营业啊。

林知乐心想。

不过两人在昵称方面挺有默契，都是用的本名。

加完微信，影片继续。

林知乐发现这个影片的配乐很好听，干脆一边听一边记谱子。

就是看了一会儿，眼睛和鼻子一起酸：“果然爱情与自由不可兼得，女主其实喜欢未婚夫的对吧，但是为了自由她只能逃走，抛弃爱情。”

顾景修放下酒杯，惊诧于林知乐的敏锐。

明明男女主刚刚还在法式深吻，一般人都会觉得这对私奔的男女一定爱惨了对方。并不能发现影片埋在底层的情感。

顾景修好奇他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这么说？”

林知乐认真说道：“音乐生的直觉啊，你听女主写告白诗的配乐，跟女主与未婚夫舞会跳舞时是一样的。不过后面这段加入了大提琴等配器，是变奏过的。”

他跪坐在矮几边上，有些感怀于电影内容，眼圈红红的，带着点鼻音，还认真的分析着。

顾景修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

林知乐倏地起身：“我去拿我的笛子过来，吹给你听，你就明白了。”

顾景修按停影片，没想到他这么上头：“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相信。”但是人已经跑出去了。

一场电影看着看着竟发展成演奏会，顾景修失笑。

但是心底却有些期待。

期待听到林知乐吹奏的曲子。

林知乐喜欢摆弄乐器，最近的新宠是一把横笛，价格不贵，吹奏技巧尚算成熟。

他很快跑回来，站在顾景修面前，两手捏着笛子，抬眸看着他笑，眉眼弯弯，漂亮的卧蚕又出现了。

他先演奏的是告白诗的版本，比较轻盈抒情，而后是变奏版本，更厚重一些。

就是耳朵再钝的人，也能听出两首曲子的相似。

林知乐扒谱能力很强，笛声和影片里别无二致，女主朗诵的告白诗的片段跟着在脑子里重现：

“ Sur toutes les pages lues

Sur toutes les pages blanches

Pierre sang papier ou cendre

J’écris ton nom

在所有读完的书页上

在所有空白的书页上

石头鲜血纸张或灰烬

我写下你的名字①”

一曲毕，影音室陷入短暂的沉寂。

林知乐率先打破沉默：“怎么样，我说得对么？”

顾景修将目光从笛子转到林知乐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顾景修骨相极佳，眉骨高，眼睛便格外深邃。

林知乐不太敢跟他眼神交流，此刻被顾景修突然一盯，一抹红色从耳根上升起。

他看到顾景修眼神里的欣赏。

分明早已在同学朋友那里经常接受这样的注视，可是林知乐这会儿再次感受到羞赧的情绪。

顾景修很认真的回答他：“很对。”

“你演奏得很好。”

诚如林知乐所说的，女主没过多久就和男主分开，私奔只是她对自由的错误探索方式。

结局她在海对岸的异国孤身生活，继续写作理想。

而后在接到未婚夫讣告时，流下晶莹的泪珠。

电影是作者编的。

关于音乐部分，作者非从业人士，一切都属于瞎编，不带有任何专业知识。

如有错漏，那就……轻点喷【顶锅盖

①节选自诗作《自由》

作者：法国作家保罗·艾吕雅。

译者：余中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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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