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楠城到京城，是柏相思一个人回的，一个小时的行程不算太累。
但这几天心里边儿一直装着事儿，上节目的第一天就生病，后来可能被意志压了回去，直到回来，下机的那一瞬间，腿就开始犯软。
张一在公司张罗着通告和行程的事情，来接机的只有郑青青一个人。
一瞧见柏相思那模样，郑青青就跟着直打晃，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顶着刚拿下的驾照，一手生疏的车技就要把柏相思往医院送。
柏相思顿时便哭笑不得。
先不说他只是有点累，并没有严重到如此需要战战兢兢的地步；只谈他要是擅自在这样的情形下被送进了医院，指不定又要闹的满城风雨。
郑青青回头看他：“哥你真没事吗？我咋看你咋不对。”
柏相思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拉了下嘴角，苦笑道：“你先转过去好好开车，我没事。”
“嗷嗷。”
这会儿车都已经开上马路了，郑青青也跟不怕死似的不停地向后转头，柏相思才是要提心吊胆才对。
回来的路上的确有点晕机，但好在只有一个小时的行程，倒也没受多大的罪。
从前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没有晕机这毛病，工作好起来后一直连轴转，短时间内往返于各个城市和不同国家之间，水土不服的多了就连带着有了晕机这毛病。
一说要坐飞机，柏相思就开始翻江倒海，胃里扯着疼。
现下安稳坐在车上，柏相思感觉脑袋都抽抽的疼，太阳穴跳个不停，只能用指尖用了点力抵着，然后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这阵磨人的不适。
到的时候张一还在处理《青雨》的事情，青雨的颁奖典礼还没开始，但没有不漏风的墙。
张一收到消息时，热搜很快就被顶了上去，好似势必要将柏相思《青雨》落选的消息坐定一般。
可事实上，颁奖典礼甚至还没有开始举行，目前只是在筹备和预选阶段。
远在楠城的柏相思身心难安，公司里的张一更是焦头烂额。
门被推开时张一就循声望去，见到人的刹那总算是松了口气：“回来了。”
“嗯，怎么样了？”
张一无奈地将手里的文件放下，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抛出去：“这是干嘛？到底谁看你不顺眼？”
“你都站这么高了，到底谁要黑你？”
“总不能是顾老师的cp营业预热吧？”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尤其可见张一极度无奈的心情。
顾锦书在张一心里可是教科书般的存在，他从不屑于搞这些小动作——当然，教科书现在换成了柏相思。
顾锦书在张一心里已经退居一线。
柏相思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疲惫的往嘴里送——
“倒点热的，别喝凉的。”张一皱眉叮嘱他。
“好。”
柏相思应了声，但那水已经被他咽了下去，凉水下肚，昏沉刺痛的脑子骤然清醒了一点。
“今天有行程安排吗？”
“有一个广告拍摄。”
柏相思撑住手边的桌沿，疑惑道：“广告？不是说不接广告的吗？”
柏相思只专注于演艺创作，从不分心于任何广告或者杂志拍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资方递过来的。”张一头疼，“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拍广告。
“谁？”
柏相思顿了顿，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抬眼与张一对视上，仅这一眼就让他心里明了。
随即，张一说话了：“相思，《青雨》的颁奖典礼还没有开始，现在还是在预选阶段，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是《青雨》的资方递过来的。
是一个不得不违背自己意愿接下的广告拍摄。
柏相思微怔，缓缓松开阀门，让氧气进入自己的肺里，竭力的救他一命。
“我知道了，准备吧。”
郑青青左看看右看看，她只是一个助理，即便再焦灼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一姐，你也没办法了吗？《青雨》落选的事——”
“广告不就是吗？！”
张一忽然就来了脾气，抬手把手里的通告文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纸张散乱开。郑青青都吓了一跳，她还从没见过她发这样大的脾气，这般大声说话更是她从未有过的。
郑青青张了张嘴，鹌鹑似的道了歉。
张一指骨抵着额头叹了一声。
她并没有对在场的任何人发脾气，但她就是怒从中来。
张一从来不觉得这些事是麻烦事，她有心想要帮柏相思，可怎么帮？！
如今的现状，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紧紧攥在手掌心，渺小的他们全然无法看出迷雾外的世界，也无从得知逃出去的路。
他们被压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
柏相思也怔怔地看向张一，安抚道：“我知道，没事的，我去拍。”
出道顺风顺水的柏相思，第一次遇到拦路虎时，竟然是被迫妥协。
张一也不好受，郑青青亦是，柏相思安抚完张一，又要宽慰郑青青。
“你先坐下，她不是对你发脾气。”
“我知道。”
郑青青蔫儿巴气的坐下来，她只是有点挫败。以往有点什么都是张一出面解决的，张一比柏相思的性格更加锋利，郑青青自然习惯性把人当大树。
但她也忘了，张一不是菩萨也不是万能的许愿树，不是任何问题或困难都可以解决。
气氛一度僵硬冷凝，张一终是软下嗓子，先是跟郑青青说话：“姐跟你道歉，刚才就是一下上头，不是怪你也不是跟你发脾气。”
“我知道……”
本来还好好的，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张一这样一说，郑青青反倒觉得委屈起来，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带了些哽咽。
张一一惊，咧了嘴道：“哎哟我天你可别哭啊！”
“我没哭。”
刚说完，郑青青就哭出了声，越哭越觉得自己丢人，干脆嚎啕起来。
一旁的柏相思看的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好在郑青青很快就收住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擦的时候狼狈不堪。
她这样一哭，原本凝滞的气氛忽然就莫名的和谐起来，原本因为接广告而烦躁的张一的情绪也好了不少。
柏相思反正整天都在游神，影响不到他什么，就起身把那些散乱的文件给捡起来看了眼。
“着急叫我回来是要广告拍摄吗？”
他在陈述他的猜测。
张一一顿，点头说是。
“今天一整天都是广告拍摄的行程，”张一说，“在等你回来。”
“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吧。”
柏相思呼出一口气，说：“好。”
他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广告拍摄应该是那边的人给做妆造，他只要人到了就行。
张一拎着背包跟他一起出门，还不忘回头跟郑青青说：“拿两颗糖！”
“哎——好！”郑青青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脸上哭花的妆，一边到抽屉里抓了一把糖。
……
急急忙忙的广告拍摄注定要受罪。
张一带着人到了合同上约好的场地，却没见一人。
这块场地是租的，在一块非常空旷的地方，可到了位置，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布置。
烈阳当空下，三个人就这样立在场地上面面相觑。
张一现在正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资方，她十分怀疑这是资方故意而为。
当下正是三伏天，常人在这样的户外几分钟都要受不了，都是迫不及待的逃回冷气房里。
柏相思有点站不住，原本太阳穴就一直刺痛，这会儿被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唇色被晒的苍白干涸。
“这样不行，先上车，我跟他们联系。”张一推着两人上车。
车上开足了冷气，柏相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额角不停的渗出薄汗，虚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
郑青青往他嘴里喂了颗糖，柏相思含在嘴里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现在的不适是什么引起的，或许是低血糖，也或许是中暑，尽管闭着眼他都能感觉到眼前幻影一片，银色的星星和光斑不断闪烁。
张一看他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显得异常重要。
下了狠心似的，张一拨通电话，她忍下已经酝酿了许久的怒气，压着嗓子问话：“我是柏相思的经纪人，请问今天的拍摄场地，到底、在哪里。”
她着重枪强调了“到底”这两个字，字眼里处处透露着她的不满。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一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怒气值也消下去不少。
她挂了电话，安抚车内的其他两人：“换地方了，说室外太热了，刚换到室内，还没来得及通知，我们现在赶过去。”
“好。”郑青青点头。
张一皱眉看向柏相思，面带忧色：“相思怎么样，很不舒服吗？”
“没有，去吧。”
“……好。”
张一犹豫再三还是驱动车子出发。
柏相思仍然觉得不怎么舒服，糖含在嘴里并没有减轻他晕眩的不适感，反倒令他胃里格外不适，时时刻刻都要颠倒过来，胸口被什么堵住似的，呼吸艰难。
郑青青察觉身边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她转头看去，只见柏相思蹙着眉，捂着胸口倒在车窗上。
“哥，你不舒服吗？”郑青青小声问，但人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猛地，她瞳孔骤然一缩，大喊道：“张一姐！快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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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