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是谁啊!”郑青青凑在张一耳边耳语。
张一又把窗帘掀开一角,从室内俯视下面,黑色宾利依旧停在人群正中央。
须臾,车门被打开,涌上去的记者媒体陆续后退几步,顾锦书从驾驶座下来,不做任何伪装,将那张极好辨认的脸暴露在阳光和闪光灯下。
记者也愣住了。
原本是得知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柏相思来了这家医院,他们便想着来争抢这头一波新闻。
可顾锦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称得上是**裸地出现。
媒体人的反应速度到底是快的,迅速抓住了两者之间的联系,镜头和话筒都对准了顾锦书,果断出击:“请问顾影帝是知道柏老师在医院前来探望的吗?”
顾锦书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裸的皮笑肉不笑,单看眼睛,犹如冰刃,带着欲发未发的蠢蠢欲动。
他并不答话,而是眉心一簇,反问道:“医院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多媒体?”
这番问话令各家记者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片刻后,又紧接着追问:“顾影帝来医院做什么?请问您是——”
“医院——”顾锦书打断他们的话,缓缓而着重念出这两个字眼,转过头去笑盈盈地直视那个说话的人,“医院是做什么的你们不知道?”
“……请问顾影帝是生病了吗?”
那人快速换话题,将言语里的主角换成顾锦书。
顾锦书仍旧穿着T恤,墨镜腿挂在胸口的衣领处,双手插兜,这副吊儿郎当却带着一本正经的随意,令众人瞠目结舌。
差点儿都要忘记他是一个顶尖的公众人物。
顾锦书勾了下唇,解释道:“例行体检。”
“不过——”他戴上墨镜,环视一周围在这里的人,漫不经心般,说,“这里是医院,无论是公众人物还是媒体人,请注意素质。”
“堵住了医院门口,救护车往哪儿开?”
说完停顿片刻后便上了车,喇叭声一响,记者慌忙让出路,目送着那辆宾利驶进地下停车库。
此番其实仅仅只能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显然相比让自己显得更有素质这一目的,他们更想要拿到柏相思的一手新闻。
更何况,此时还来了一个顾锦书,他们更加不想走。
人的**可以打败很多恐惧,放在此处也是适用的。
张一和郑青青在楼上眼瞧着原本打算离开的记者又接二连三的回来,好似要在门口安营扎寨一般坐在那儿。
“这咋办啊?”郑青青从窗台边离开,她一看见那些人就烦得很。
张一把布窗帘拉开,关上百叶窗,看见一点光从外面透进来,随后也跟着坐在椅子上深叹了一口气。
“相思在这里至少要住一周,不着急,他们再怎么守也不会闯进来。”
“要真守一个星期咋办?!”
张一抬眼,注视着郑青青,眼神里泛起诡异并聪明的亮光。
这样的注视让郑青青也兴奋起来,正当她以为张一要说出多么惊人的解决办法来时,忽然听见——
“那就算他们厉害。”
“……”
确实惊呆了郑青青。
不过不是那种惊,是她没想过的这种惊。
话音刚落,病房门便被敲响,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张一瞬间起身走到门口。
不会刚说不会闯进来就闯进来了吧?不会这么巧吧?
外边传来呼唤声:“请问有家属在吗?”
张一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见到敲门的人后松了一口大气,笑着问:“怎么了?”
“哦,请问你们这儿剩余的客房介意让其它病人住吗?”护士怕他们不答应,急忙补充,“就一会儿,需要包扎一下,这位病人身份也有些特殊。”
“没事,不方便的话我就在下面处理也可以。”
忽而,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安静的嗓音,张一循声看过去,只见方才还站在记者中央的人,此时已然到了眼前。
“……”
这可不敢拒绝。
张一回头看了眼仍然昏睡着的柏相思,再朝顾锦书看去,小声说:“没问题的。”
“进来吧。”她让开了一些位置,方便让顾锦书进来。
护士推手里的小车,与顾锦书一道进了客卧。
医院就这么几间病房有套间,顾锦书与柏相思又身份特殊,刚好可以住一间。只是一般情况下,需要经过病人的同意。
客卧在病房的后面,经过病床时顾锦书顿住了脚步,稍后别开眼走向客卧。
没多久,张一就见顾锦书缠着一手的绷带出来了,护士路过时顺便帮柏相思换了个吊瓶。
病房里忽然多了一个人,郑青青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一会儿给人倒茶一会儿又缩在角落掩藏自己。
沉寂的病房中,顾锦书率先出声打破诡异的气氛:“他是什么生了什么病?”
“胃出血。”
张一没想瞒着他。
柏相思跟顾锦书还有后续的cp捆绑营销,稍微透露一点柏相思的身体状况给顾锦书,以顾锦书的性子,说不定能帮忙照顾着点儿。
闻言,顾锦书许久未说话。如果他没有老年痴呆记错的话,柏相思好像是今天才从楠城回来。
他仅仅是在后一趟航班而已。
顾锦书拧眉,在他床侧的椅子上坐下来:“急性?”
“不是。”
“?”
顾锦书掀了眼皮看向张一,他眼睛十分深邃,有些狭长,皱着眉时不如柏相思那般令人心疼,反倒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不是?”
“不是。”张一摇头,“老毛病,这次严重了点儿,再加上过于奔波劳累,心里又装着事儿……”
倏地,她停住了话头,因为意识到她是在跟顾锦书说话,没必要把这样详细的事情讲给他听。
即便她不说后话,顾锦书也能从她仅有的言论里观察出事情的始末。
想来是在录节目时就身体不舒服,但一直没说。
老实讲,顾锦书心目中的柏相思其实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不善言辞,但小动作特别多,能暴露他很多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情感迟钝,看似钝感力十足,实则比谁都要心软。
却不想他这人竟这般能忍,顾锦书真不知该说他隐忍坚强,还是该说他人小主意正。
他垂眼盯了面色依然不怎么好的柏相思半晌,才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问道:“医生怎么说?”
“留院观察,看还会不会再出血。”张一也身心俱疲,“出血量其实不大,就是人受了不少罪。”
疼都能给人疼晕过去。
不想再聊这个,张一转移话题:“顾老师呢?你怎么样?手臂怎么受伤了?”
顾锦书扫了眼自己屁事没有的右手,面不改色道:“小事故,不要紧。”
张一耸耸肩,心想看这绷带的缠法,不像是不要紧的模样。
……
柏相思没睡多久,中午入院,下午四点就醒了。
只是刚醒时有些头晕目眩,令他无法睁开眼睛,胃里的灼痛好了不少,但仍留有余力,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去,却不料被一只手握住了手指,截断了他的动作。
“醒了?”顾锦书俯身看他,握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手背上又扎上了新药,他怕他半梦半醒中把针头弄歪,只能时刻照看着。
眼睫颤动了几下,柏相思终于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顾锦书,这让他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更加生锈宕机。
“失忆了?”顾锦书笑他,“记得我吗?”
柏相思闭了闭眼,扭头看了眼窗外,这会儿太阳快要西下,所以没有阳光照进来,但能看见金灿灿的日光落到并肩待在树枝上的鸟儿的羽毛上,瞧的人心软。
这样丰富绚丽的光景掠过眼底后,柏相思总算清醒了一些,再慢慢转过头去应了顾锦书一声。
他支着手臂想要坐起来,顾锦书帮忙扶着,往他身后垫了个腰枕,再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好点了吗?”
“嗯。”
柏相思点头,他嗓子有点干疼,即使这个字是鼻腔出声,但略微带动了声带,便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嗓子里的异样。
他不禁蹙眉,眼神四处寻找着什么。
顾锦书定眼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默了半晌,说:“没有水,你现在还不能喝。”
“……好吧。”柏相思看了一眼顾锦书,道出一声气音。
睡了没多久,但声音哑成这幅样子,估摸着是因为高烧。
柏相思抠了抠手指,出神望着顾锦书,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声音哑了,即便张口也发不出什么清晰的声音。
好在顾锦书几乎瞬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勾唇浅笑,直说:“我借住你的客卧。”
他抬手伸到柏相思跟前,晃了晃自己被绑着的右臂,说明来意。
这一晃柏相思当真愣住了,而后就着急起来,皱着眉心看向他,眼神疑惑。这人眼里藏不住心思,一眼瞧去除了着急外,还浮着一层浅浅的忧心。
犹如庞大却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海平面上只显露一角,更多的是藏在深海里待人探知。
顾锦书心知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尽管在这些谎言当中,他知道柏相思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看见柏相思进医院的新闻那一刻,就注定太过心急,注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事,伤的不重,节目上怕你担心,况且,现在这只是简单的包扎。”
顾锦书轻叹。
原来石头不仅能绊脚,还能在绊倒他的同时顺理成章的给他一个卖惨的机会,然后为他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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