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失去一位姐妹。”克莱儿说。
“你们有地方可去吗?”安禾问。
克莱儿淡淡一笑,苍白美人面晕出些血色,如见白芍花绽放动人心魄。
“我们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克莱儿将落在肩前的黑发捋到身后,黑色、暗沉的眼睛看向安禾的身后,那个方向是门口,伤感的陈诉:“我们在这里,就哪里也去不了。即便我们已经找到了天堂,也去不了。”
帐篷中的炉子烧着羊奶,玛丽安夫人苍老的脸上皱纹弯弯曲曲勾画浅浅的笑意,她将生姜放入羊奶去腥。玛丽安夫人什么都听不见,她也不会说话,她总是笑着,看着有点傻气的满足,即便在旁人看来她无疑是悲苦的,她还是在笑着。
羊奶沸腾时,激发出淡淡的奶味。因为有了与帐篷气息不同的气味,帐篷原先的气味非常的明显,女巫们的身上有着一股由少女□□散发出来的清香,让人想起少女沐浴在玫瑰花浴中,娇艳的玫瑰花瓣贴在雪白的肌肤上,肉香与羊奶甜香中带着点腥味混杂,帐篷里暖融融的——温柔乡。
安禾口腔中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她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咽下口水。一杯羊奶递到她面前,玛丽安夫人正朝着她微笑,浑浊的眼睛和蔼慈祥。克莱儿上前牵住安禾的手,“我说了让您为难的话,请你别放心上。”
安禾看见克莱儿手臂中漂亮的星星正流向她,安禾保持沉默,接过了羊奶,小饮一口,羊奶还有淡淡的腥膻味,还有一股很浓郁甜中带苦接近香菜的气味,有点怪。
克莱儿依然牵着安禾:“羊奶的腥膻味难以去除,所以我们一般会加迷迭香去掩盖。”看到安禾没再喝羊奶,“您不喜欢喝羊奶吗?”
语调平直,听着冷意难掩。安禾抬眼看她,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空洞无神,配上她精致苍白的脸蛋,她真像是黑暗中才会生长出来的女巫,她确实是女巫。没有人知道,女巫身体里拥有着宇宙的星星。此时,星星从克莱儿牵着安禾的手,流到了安禾体内。安禾的血液也变得亮晶晶的。
安禾笑了笑,说了一句太烫了,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捧着杯子,感受到杯壁传来的热度,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羊奶。
克莱儿和角落里的女巫们都盯着安禾,安静的盯着她,一分钟、五分钟。玛丽安夫人给她们每人都倒了羊奶,她们只是拿在手中,直到安禾喝完羊奶放下杯子说了谢谢,克莱儿温柔的笑了起来。
女巫们开始喝羊奶,奶白的液体滑过嫩红的舌尖,肉香彻底被激发出来。
安禾抬起手轻掩在自己唇边,红舌快速的舔过自己的手心,手腕上的紫黑色触手在那一瞬间蠕动了一下,她只停留几秒手就放下,就像是她只是抹了一把嘴。
帐篷外的女孩子进来了,她们围在安禾身边。但是帐篷里并没有她们的身影,她们“不存在”,只是安禾“看见”了她们,“看见”了她们体内血液流动勾画出来的身躯,闪亮的星星在血液中流淌。
克莱儿再次牵起安禾的手:“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请您和我一起休息吧。”
“我的同伴他们过会就要来找我。”
“多感人啊,她们是你最重要的姐妹吧,我陪你等她们的到来。”克莱儿略有高兴的说,即便她眼睛一直没有任何弯起微笑的弧度,定定看着安禾。
“他们……”安禾顿了顿,“不是……女孩子……”
克莱儿牵着安禾的手松了片刻,又紧紧牵上,安禾感觉到自己手臂多了冰冷的尖刺感,克莱儿尖尖的指甲恰好抵在她的肌肤上。克莱儿冰冷的笑着:“你不是处女?”
安禾说:“您对处女的定义是什么?”
“没有与男性媾和。”
安禾皱起眉:“所有性生活都是脏污吗?”
“脏!干净的躯体不该被低贱的□□侵染!屈服于□□是牲畜。”克莱儿的指甲嵌入安和的皮肤里,疼痛坚硬冰凉,随后才是火辣辣得让人难以忍受,逼人想甩开克莱儿。克莱儿厉声训斥:“你是处女,为什么要和男性待在一起。你身体干净,精神却是□□。”
“克莱儿,为什么处女不能和男性待在一起?”
“这是古老的规定,女巫必须是处女。”
在这个时候,克莱儿的黑沉沉的眼睛中才有些光亮,愤怒的火光,她完全信服自己说的话,并且将自己的话奉为生命中的准则。只有在这种时候,克莱儿不再是画中的美人,而是活了过来,如恶鬼一样狰狞。
安禾轻轻说:“对不起。”
克莱儿一愣。
“他们不会过来了。”安禾温柔的笑着,“您受苦了。”
克莱儿死死的看着安禾,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她脑中,一边说着安禾是一个怪人,一边说着真该死、真该死!
是啊,将美人变成恶鬼的人真该死,将人变得不再是人的人真该死。将性用以设定规则,真该死啊。
帐篷还算是蛮大的,至少屋里的十多位女性都有床睡。
那几位透明的女孩子坐在地毯上。安禾感觉她们正在看着她,视线没有恶意。
安禾和克莱儿一起睡。
克莱儿面对安禾侧躺,闭着眼睛,小脸苍白,黑发如墨。
安禾摸了摸手腕的触手,看着帐篷的布,她没有启动她的“感知”。她的心脏已经告诉她,冷江来了。
冷江的触手,将安禾这边所经历的一切都传递给了他。
安禾说他不来,那他就不来。
安禾慢慢的闭上眼,浓浓的倦意袭来,羊奶里面放了安眠的药物,她喝出来了。
安禾半屈起身,手放在脸侧,紫黑色的触手贴着脸。她意识将陷黑暗之中,含含糊糊的说:“……晚安。”
克莱儿身躯轻颤,缓缓睁开了眼,安禾温软的睡颜出现在她的眼前。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个小时。
……
安禾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天上走出一道弧线,又将落下。
冷江捻起安禾睫毛上的白灰,睫毛阵阵颤抖,揉了揉眼睛后,安禾才坐起来。她不在女巫的帐篷了,现在帐篷的摆设里有虎皮铺的大床;办公大桌,桌上堆叠着文件,有三十厘米左右高,堆了好几叠,纸张泛黄;还有一些别的零杂生活用具。这个帐篷很大,内部简约。
安禾坐在冷江怀里,触手缠上她的腰和腿。冷江低下头咬住她的耳垂。他的牙齿并不是平的,略尖,每次接吻时,尖齿偶然磨到她的唇瓣都会带起又麻又清晰的入侵感。
他们两个现在都在一个大铁笼里,他们的身下是铁面,视线略高。安禾想,这应该是一个可移动的铁笼子。
安禾闭上眼,又睁开。冷江顿了顿,轻吻一下她的耳垂,知道她在观察外面,就不再闹她。
“外面在干什么?”外面的士兵明显步子匆匆,来回巡视的士兵更多了,士兵之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可是杂乱之感却一跃而起。
“女巫逃跑了,正在找。军队的军心乱了。”冷江贴着安禾的后背,懒洋洋的说。
“安安是想救她们吗?”冷江吻住安禾的唇,浅尝一小会,心带满足的说:“她们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安安要作为新女巫去献祭了。”
“她们把安安卖了呢。”
“可怜的安安。”
安禾垂眼,抓住腰间不安分的触手,它正试图向上走。安禾笑了笑,回头看冷江。安禾是一幅画,黑瓦白墙的小村落,柔柔的大河从中央穿过,石板桥弯弯的跨越大河,桥上亭亭立着一道身影,仅看身影,便知是美人。安禾一双大大的水杏眼中盈满水意,眼里尽是冷江。
“那,冷江,你要拯救我吗?”
冷江怔愣,又轻笑:“安安不需要被拯救。安安不可怜。”
冷江紧紧的抱着安禾,贴在她耳边呢喃:“安安不需要拯救,安安拯救我吧,可怜可怜我吧。我没有安安不行。”
冷江的小心思:只要安禾心疼他,她就会舍不得不爱他。
“嗯。冷江,我没有你也不行。”
安禾察觉到冷江在她背后胡乱蹭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很短暂,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贴着安禾。
安禾眼神一暗,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陈实在去哪了?”
“陈实在和萝拉他们会合。昨晚,你不见后,我和他去找你,路上就碰见萝拉他们,还有一支小队,队长是赵勤才。现在他们在找泪之珍。”
“赵勤才说,他们在莱利特城堡中找到泪之珍,准备收入存储空间就引发时空混乱,导致所有人都进入剧情故事。不过应该是不同时空的剧情故事。这个战场只有我们和赵勤才小队。”
帐篷从外被掀开,尘土飞扬,高大粗壮的士兵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安安,别怕,他们看不见我。”身上的触手退去,安禾坐在铁面上,冷江在她的身后,闯进帐篷的黄昏光,拉长冷江的影子,安禾被笼罩在黑色的影子下,影子倒映在后面的帐篷布上,无数粗壮的触手狰狞舞动。
士兵打开铁门,粗声说:“出来!殿下要见你。”
一名被紫黑色袍子全身包裹的人,从士兵身后走出来。他身材娇小,刚才被士兵虎背熊腰挡住。
他在笼子边,朝安禾伸出手,一只手毫无血色,瘦如筷子。
安禾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到他手心上。安禾的手在他这样的手衬托下,变得胖乎乎,安禾怀疑自己沉甸甸的手有概率会压垮他。
安禾出帐篷前,停了下来,回头去看还在笼子里的冷江。
士兵喊道:“看什么看,快走!”
紫黑色袍子微微看向他的方向,士兵面露害怕,不再出声。
太阳将落,光影暗淡,再一次看见在地下洞穴中湿漉漉的怪物少年。
安禾转身向外走去。
她一直在想念。
明天想休息,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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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美食家的基本素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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