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最佳状态”四个字,她说得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的顺从。

卢鹏看着她脸上那完美得如同石膏面具的笑容,听着她平静无波的语调,那点细微的异样感似乎又消散了。他“唔”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又被电视上的某条财经快讯吸引过去,自然地端起茶几上的醒酒汤,吹了吹气。

向欣然看着他低头喝汤的侧影,额前湿润的黑发垂下,遮住了部分锋利的眉眼,此刻的他倒显得有些家居的、不那么具有侵略性的温和。

但这短暂的、虚假的温和表象,再也无法在她心底激起一丝波澜。

她安静地、无声地向后退去,像一抹即将融入黑暗的幽灵,回到了属于自己那个客卧的位置——那个在卢鹏口中,大概也属于“租赁服务”范畴之内的、临时的栖身之所。

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客厅的灯光和电视的声音。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向欣然才允许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碗汤的热气,仿佛还灼烫在她的指尖。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修剪整齐、干净素净的指甲。这双手,为他煮过多少杯咖啡,熨过多少件衬衫,整理过多少份文件,又在冰冷的洗手间里,死死攥住过粉盒?

她走到床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稀疏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她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是她刚毕业时用过的款式,早已被卢鹏嫌弃地评价为“不适合场合”。她很少再用,但一直没舍得扔。

她伸手进去,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小小的、造型古朴的硬物。她把它拿了出来。

是那枚银色的徽章。边缘已经有了细微的磨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淡的光泽。卢鹏当年随手别在她那个“破包”上时,带着施舍和一丝不耐烦的语气,她记得很清楚。

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徽章冰冷的棱角硌着柔软的掌心,带来一种尖锐却令人清醒的痛感。

**租赁品。**

三个字如同烙印,烫在徽章冰冷的金属上,也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不会再自取其辱了。合约到期,就是她解脱的日子。这一天,不会太久了。她会把她自己,连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包括这枚廉价的“施舍”,都干干净净地还给他。然后,从他的世界里,彻底的、安静的消失。

窗外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苍白却平静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攥紧了那枚冰冷的徽章,像抓住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碎片。

好的,我们紧接上文续写,聚焦向欣然无声的告别准备与卢鹏的无知无觉,为后续的“火葬场”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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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章冰冷的棱角深陷进掌心细嫩的皮肉里,那尖锐的痛感奇异地让她混乱翻腾的心绪沉淀下来,像沸水被投入了冰块,瞬间冷却、凝固,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清明。

**租赁品。**

这三个字不再是剜心的利刃,而是成了一个冰冷刺骨的坐标,精准地定位了她在这段荒谬关系里的位置,也明确了她唯一的出路。

她松开紧握的手掌,将那枚黯淡的银色徽章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一声微弱的丧钟。窗外变幻莫测的霓虹光影掠过它,却无法再赋予它任何光彩,只在其磨损的边缘投下冷漠的、一闪而逝的影子。

向欣然的目光从徽章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半旧的帆布包上。她伸手,指尖拂过粗糙的帆布纹理。这个包承载了她初入社会时的憧憬和拮据,也承载了卢鹏最初带着一丝新鲜感和好奇的“垂青”,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真实的、未被后来的傲慢和掌控欲侵蚀干净的温和。如今,它更像一个沉默的证人,见证了她从怀抱着可悲幻想到彻底清醒的五年。

她没有犹豫,将帆布包从抽屉里完全取出。动作很轻,生怕惊动客厅里那个此刻沉溺在酒精和掌控感中的男人。她开始整理。

不是整理离开的行装——那太早了,现在动作会打草惊蛇。她整理的是自己留在这个空间里的所有“痕迹”。

她打开卧室里那个属于她的、容量不大的衣柜。里面除了几件卢鹏为了某些场合要求她添置的、价格不菲却风格冰冷的“战袍”,更多的是她自己购置的、舒适低调的衣物。她一件件拿出来,仔细地折叠,像在进行某种虔诚的告别仪式。每折叠一件,都仿佛在折叠一段被租赁的时光。

她走到浴室,打开镜柜。里面摆放着她的洗漱用品,护肤品,还有几样简单的化妆品。她将它们一一收进一个干净的收纳袋。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平静的面容,眼神空洞,像一潭不起波纹的死水。那枚被她摘下来的、璀璨的宴会耳钉,静静地躺在洗手台上,像被遗弃的假首饰。

她回到房间,目光掠过书架上那几只摆放端正的水晶杯。那是卢鹏某个朋友送的礼物,华而不实,却被他要求“必须按照特定角度摆放”。她曾无数次一丝不苟地调整它们的位置,维持着他眼中“秩序的美感”。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再伸手去触碰它们一丝一毫。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那张烫金的支票上。支票的数字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晰得刺眼。那是他支付给她今晚“演出”的报酬,也是他用来衡量她价值的冰冷标尺。她拿起支票,指尖感受到纸张特有的微凉触感。她将它对折,再对折,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坚硬的方块,然后,塞进了帆布包最内层的一个小口袋里。动作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种处理废物的漠然。

做完这一切,房间里属于她的个人物品气息似乎瞬间淡了许多。那个帆布包静静地躺在床边,像一个随时准备启程的行囊。而床头柜上,那枚小小的银色徽章,如同一个冰冷的句点,宣告着一段关系的终结倒计时。

向欣然没有躺下休息。她走到窗边,轻轻撩开薄纱窗帘的一角。凌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路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拖出长长的、孤独的光带。远处高耸的写字楼依然有零星的灯火,如同固执不肯熄灭的星辰。寒气透过玻璃渗透进来,她却感觉不到冷,心底那片被冻结的荒原早已隔绝了外界的温度。

她清晰地知道,卢鹏此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许已经裹着毛毯睡去,或许还在慢悠悠地啜饮杯中残余的酒液。他享受着酒精带来的松弛和她提供的“服务”后的安逸,浑然不觉这个他视为“租赁物”的女人,正在他舒适领地的边缘,无声地进行着彻底的剥离。

他没有丝毫察觉。因为他从未真正“看见”过她。他看见的是那个温顺、得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向欣然”,一个符合他需求的完美符号。而符号下真实的血肉、灵魂、以及此刻正在碎裂崩塌的情感世界,于他而言,是空白,是虚无,是无需在意的附属噪音。

向欣然放下窗帘,房间重新被昏暗笼罩。她走到床边,没有躺下,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背脊挺直,像一株在暗夜中汲取最后力量的植物。

她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实木,看到客厅里那个占据了她五年光阴的男人。

平静至极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甚至接近于残酷的决心。

合约到期日,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她会安静地离开,像从未存在过。

但她留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空了的房间。

她会把“租赁品”这个概念,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原封不动地、“完整无缺”地还给他。

然后,她会看着他,如何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迎接那份迟来的、注定焚心蚀骨的“惊喜”。

窗外的天光,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蚕食着深沉的夜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也预示着,某种漫长的、屈辱的“租赁”关系,正在走向它注定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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