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遗症十分明显,阚子意靠在床头,半捂脑袋揉了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下床,慢慢踱步到窗边。
清晨,微风抚面,带来些微凉意,也将那些隐痛一丝丝地抽离。
渐渐地,阚子意感觉偏头痛不那么严重了,他眺望窗外白茫茫的远空,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到几天前那个夜里——
其实当晚跑出几步后,阚子意就反应过来了,那声‘啊啊啊救命啊!!!’听着明显是个女声啊。
难不成他老攻不光是个癫的,还是个伪|娘?
啊|呸,老婆……
幸好,事实证明,虽然这桩婚姻实在离谱,好在还不算太离谱。至少这人真是个热心肠。
阚子意帮着人把吊在半空那位拉了上来。
女孩甫一落地,两眼空茫地看着俩人,仿佛五脏六腑的实感都还没回归本体,不过也就须臾功夫。
阚子意听地上那位,‘嗷’一嗓子嚎了出来。
其声之凄惨啊……
让阚子意只想捂住耳朵。
后来林经冬打听到,这姑娘也是勇,跟踪男朋友抓到酒吧来了。
她那男友也是个奇葩,蹭吃蹭喝不说,还是个不忠的,见事败落,干脆开摆,直言,如果这女孩能接受,赶明他仨相亲相爱,和平共处。
至此,姑娘觉得,不光她神圣的爱情被侮辱了,连带着她这个人都仿佛被人踩在脚底下,反复摩擦,当即就……
男生走了,只不过是被担架抬着走的,女孩一酒瓶砸在他额头上,血流如注的同时,女孩吓得也跑了。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众人还不及反应,女孩已经跑没影了。
真是气急了,当时她以为自己杀了人,往窗台边一跃,就要以身殉道。
好在电光火石间,被赶来抓老婆的某人抓在了半空中。
阚子意转头时才发现,他……
可能是刚才手臂卡在窗框上,除了明显的勒痕外,有些表皮处往外渗着血。
趴地痛哭的女孩很快被赶来的亲属带走,阚子意转头问身边人,“没事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包扎下?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人咬着牙,看样子真挺疼的,但只是笑着回他,“没事。”
既然没事……
阚子意没把这事放心上,当晚叫着来看热闹的孟池絮跟林经冬,匆匆离开了。
依旧得了个身后人的目送礼。
谁成想……
阚子意走回床边,俯身,原是想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却不妨被挨在手机旁的那张相片攥住了视线。
拍立得的相片,也不知道孟池絮什么时候咔嚓的,拍的正是他俩昨天大婚的现场,照片拿给他时,孟池絮洋洋得意道,这是她所有咔嚓的照片中,拍得最好看的一张!
手指轻触,顿了下,阚子意还是把那张照片拿了起来。
那是他为两人戴婚戒时,孟池絮拍下的。
照片中,俩人都低着头,可能是角度原因吧,也或许那会俩人确实站得很近。
微低的头相对并在一起,让人无端想起,古时结婚时,新婚夫妻在三拜的最后一拜中,似乎也是这样,夫妻交拜……
至于为何是他一人给两人带上婚戒……
不是说没事吗?阚子意见到这位衣冠楚楚但右手打着石膏绷带的新郎,真的很想吐槽。
知道他是因为救那姑娘所致,无端心疼中又实在带着一丝好笑。
大概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在一切繁琐流程之后,终于到了两人要相互戴婚戒的时候,底下陆霖问了句——
‘小萧总这个样子,可怎么给我子意哥戴婚戒啊?’
阚子意望了眼对面人,萧行舟也正看着他。
男人脸上没什么愧疚神色,阚子意心想,也许在癫的人心中,戴婚戒这事,估计也没那么重要吧。
反正是商业联姻,走个过场罢了。
阚子意笑着偏头回击道:“既然行舟手上有伤,”他拿过司仪递来的戒指,先套在自己手上,然后轻轻牵起萧行舟的左手,把另枚同样款式的白金婚戒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那就让我一起代劳,来守护这份爱情吧。”
阚子意眼中盈着光,而孟池絮拍下的也正好是这幕。
如今细看照片才发觉,不光他眼中盈着光,似乎对面那位,看着也挺……
阚子意可以肯定,他眼中的幸福完全是装出来的,摆明了就是笑给底下那两位看的,但萧行舟眼中盈满的幸福,是怎么回事?!
阚子意耳一热,他忽地记起来,婚戒戴完,司仪闹着要两人亲一个亲一个时,他刚想婉拒,就见面前人一偏头,吻了下来。
阚子意一怔,浑身血液几乎在刹那冻结,心想,卧槽,这货干嘛呢?!
还好,这货确实没干嘛,看着癫不兮兮的,没想到还懂借位这一套,吻没落下去,但话却抵到了阚子意耳边。
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中更显悦耳,说的是,“总有一天,这枚婚戒我会亲自戴在你手上。”
阚子意心里一跳,耳尖迅速飘红。
男人随即站直身,在底下一众叫囔的起哄声中,呲出一口大白牙,开始‘嘿嘿嘿’的傻笑。
阚子意:“……”
好奇怪,刚才刹那间的无声对望中,那深情一眼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特么的到底是不是个癫的?!
不及细想,一阵‘嗡嗡嗡’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阚子意低头,看到来电显示是孟池絮。
这还不到八点,阚子意扶额,接起电话。
“喂?”那边音量小的直如蚊呐,“没打扰到你……们吧?”
阚子意偏头看了眼稍显凌乱的被褥,但十分肯定以及确定,昨晚这间房中只有他一人,回,“没。”
“小行舟……”听筒中无端传来几声窃笑,孟池絮问,“还没醒呢?”
这货跟躲在酒店附近的狗仔们差啥?!
“他醒没醒,我是真不知道。”阚子意如实道。
“卧槽?!”
“你们昨晚……没睡在一起???”
谁说同住一间房,就非得睡一起了,再说这房多大,用得着挤一堆么?阚子意心里嘀咕完,淡声应,“你要没事,我……”
“好吧,”那边明显妥协了,也知道这本就是商业联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可不必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也没啥啦。”
估计是想起昨天的情形,孟姐心情贼好,“你是不知道,昨儿你不是被拉着敬酒嘛,我跟那母子俩坐一桌,我天呐……”
孟池絮特意停顿着回味儿了一下,才道:“陆霖那个嘴死贱死贱的,真以为没人敢收拾他了?”
“当时老爷子踱步过来,这俩玩意还以为是来敬酒呢,正得意,就听老爷子直接说——”
孟池絮故意清了清喉咙,“薄总,既然俩家已经结亲了,现在子意就是我萧家的孙媳,人这一张嘴,能起事也能败事,往后还是要管住才行啊。”
“您说,是不是?”
孟池絮笑得浑身打颤,开始学薄清秋,“是是是,您说得在理。”
“哈哈哈哈哈~”
阚子意有理由怀疑,按薄清秋那脾性,最多能应声‘是’就不错了,万不可能这么卑躬屈膝,但也无所谓了,照孟池絮这么说的话,也挺好……
阚子意想着现在俩人也完婚了,他今天就先跟老爷子聊聊一期工程的事。
哎不是,孙媳?!
什么玩意,我明明是……
“诶对,”孟池絮道,“那你到底啥打算啊?”
笑也笑完了,闹也闹够了,孟池絮大概率也能猜到,阚子意不可能真就愿意跟那位癫的,自此后恩爱白首,永不相负了。
但毕竟有一年之约,总不能完全吊着人家,似乎也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先看看吧,”阚子意难得拿不定主意,不过很快他又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等昭海那个项目一启动,我就借口说公司事忙,这样即使俩人相处时间不多,萧家那边也不至于说什么。”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孟池絮叹一声,“你自己掌握好度就行。”
阚子意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诶’了声。阚子意问,“还有事?”
“那你家那位……”孟池絮斟酌道:“现在睡哪啊?”
睡哪?
阚子意还真不记得这玩意昨晚睡哪了。
反正肯定不在他屋里。
他只记得,昨晚敬酒时被灌了太多,等迷迷糊糊被人架着回来时,那货好像也跟着回来了。
哦对,阚子意想起来了,这货当时是要跟他进屋的,见有外人在,阚子意没说什么,让人跟着进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缓了会儿,等家里阿姨把人都送走后,阚子意感觉自己酒也醒了些。
迷迷糊糊中就见这货竟然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
“睡觉啊。”听着还挺无辜。
“走走走,滚外面睡去!”阚子意强撑着站起,把人一把从床上薅起来,连人带衣服,在拉开门的那一瞬,全丢了出去。
‘哐当’一声,他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如此迷乱喧闹的一天,竟然是他的婚礼,荒唐!真是荒唐!!!
阚子意带着这样的想法,渐渐地,睡了过去。
所以,昨晚被他赶走的人,睡哪去了?
阚子意边往门那边走,边想,这屋这么大,楼上楼下都有客房,再不济客厅那么大个沙发呢,这人不是挺喜欢睡沙发的嘛,正好了,那地够宽,他晚上要是做梦蹦迪,搁那上面跳大神都没问题。
一拉开,脚下被个东西阻了下,阚子意不妨,差点倒栽葱,刚才那点游离心思全没了,垂下目光的那刻,到嘴的卧槽忽然噤了声。
他可算知道这货睡哪了……
不是大哥,阚子意边小心避着地上那具‘躺尸’的,边扶额,不是大哥你,你这也忒……实诚了吧?
叫你滚到外面去睡,你还真就睡在门口啊?!
阚子意俯身刚想把人叫起来,冷不防跟个听见动静,从楼下看上来的视线对个正着。
完了,他心里刹那间只有这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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