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在便利店内的工作，徐成天独自走进了公寓侧门。

跟前两天的情况不同，徐成天到现在也没看到王立。很显然他的室友要么还没回来，要么已经到家了。

走到七楼，徐成天还没找到任何和王立相关的蛛丝马迹，他听见手机铃声响了，不得已停下脚步，查看起了来电信息。

显示的来电昵称是“唐姐”。

“姐，你是想让我去店里喝杯咖啡的？”

徐成天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旋律缓慢的古典音乐，以及唐姐略显慵懒的回应:“想来我这里坐坐也不是不行，确实好几天没见你了。”

“那我现在过去？”

徐成天靠在公寓门边给唐姐回话，他同时注意到屋内没有动静。

“正好。”唐姐搅拌着咖啡，手里的金属勺子时不时制造出清脆的敲击声，“你过来吧，我最近改良了一下卡布奇诺的配方，说不定你会喜欢。”

徐成天将钥匙放回了口袋，他基本确定王立不在公寓，自己没必要现在进屋。

既然如此，摆在徐成天面前的只有去咖啡馆一个选择。

下楼的过程中依然没遇见其他人，徐成天很快就赶到了咖啡馆门前。走上台阶，再推开门，屋内的一切被他一览无余。

唐姐原本倚着吧台，看到有人进来，笑着跟坐在一旁的客人说了些什么。而那名客人闻声看向了门口，见到来的人是徐成天，目光骤然偏向了别处。

徐成天撇了撇嘴，找了位于吧台最中心的椅子，一坐下就跟唐姐点了单:“姐，要一杯卡布奇诺。”

唐姐笑逐颜开。

“行呀，就知道你喜欢这一款，我已经准备好了。”

一杯浮着厚重奶泡的咖啡被端上了吧台，上面还洒了稀碎的白色颗粒，像是砂糖。

徐成天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没觉得咖啡味道特别苦，索性直接灌下去一大口。

“咳。”

刚咽下去咖啡，徐成天就听到了身旁坐着的客人的轻咳。伴随而来的是一次次打量，直至徐成天与之对视时中止。

“是你让唐姐叫我过来的？”放下咖啡杯的同时，徐成天往侧边扫了一眼，“室友。”

进门那会，徐成天看到唐姐在和王立搭话。联系上预料之外的一通电话，很容易猜出真正要让他来咖啡馆的人是王立。

“没有错。”

不过即便徐成天已经来了，王立还是没有太大反应。顶多他垂下眉毛的时间长了，但混在不均匀的阴影里分辨不太清。

“室友？你们住在一块了？”

旁听着两人谈话的唐姐一脸惊讶，她替沉默的王立作了解释:“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他喝咖啡没付钱，要是你不来的话，他可就要留在我这里打工还债了。”

王立随即附和道:“我之后把钱转给你。”

徐成天时而看看王立，时而看看唐姐。他觉得整件事透露着一丝诡异，但他所能做的好像只有替王立结账。

徐成天捂着留有余温的咖啡杯，等手被暖热了，他也没想通所有事的由来。

无奈之下，他向给唐姐转去了双倍的咖啡钱，然后义正言辞地向王立问道:“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带你回去了？”

王立回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么说也可以。”

到账的提示音意味着王立已经被徐成天“解救”出来了，剩下要做的事便是离开咖啡馆。

为了显得不那么引人耳目，徐成天拿手比了比左边，无声地离开了吧台。

王立跟收走空咖啡杯的唐姐道了声谢，起身并跟在了徐成天后头。

出了咖啡馆，见到外面一片漆黑，徐成天才意识到他的紧张有些多余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没回家，或者去便利店找我？”他看向王立。

面带无辜的王立拍了一下衣服口袋。

“钥匙和手机一起丢了。”

“丢哪了？什么时候丢的？还来得及——”

顷刻间，王立在咖啡馆内的沉闷表现再度浮现在了徐成天眼前。

徐成天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试图将王立的注意力引向一旁的路灯。

“我记得那里原本有一盏灯的，但现在看过去一点光都没有。”

话音未落，徐成天的视野里已经没了王立的踪影，他向右看去，在不远处的墙边找到了王立。

对方双臂环抱在胸前，正抬头望着顶上一盏熄灭了的路灯。

听到徐成天走过来的脚步声，王立镇定自若地答道:“是我从医院回来那会落在出租车上了。”

徐成天的瞳孔微微收缩。

原来理由这么直接。

他很快接受了王立丢了手机这个事实，又在王立离开前叫住了对方。

“等等。”

“嗯？”王立回头。

徐成天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着拨号页面。

“我有一个办法。既然你说手机丢在出租车上了，那我打电话过去，应该会有人接的。”

王立眸光闪动，似乎在思考办法的可行性。等徐成天将手机递到近前，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起了电话号码。

滴——滴。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司机师傅，我有一个朋友的手机落在您车上了，你看一下方不方便......”

徐成天跟司机搭上了线。

刚开始，司机满嘴不乐意，听得徐成天万般纠结。

关键时刻，王立握住了徐成天的手腕，硬生生地把手机挪向了自己这边，补上了一句:“给你幸苦费。”

司机才改了口。

“我俩去前面那个路口等，司机他待会就会开车过来的。”

徐成天和司机达成了共识，把目的地指给了王立。

挂断电话，徐成天立即搭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事发突然，他没反应过来，连着揉了好几下才算消停。

“怎么了？”王立扫了徐成天一眼。

徐成天的思绪很跳脱。

“你之前练体育的？”

“倒也没说错。”

王立停在了徐成天身侧，故作疑惑道:“那边的是我们要找的那辆出租车吗？”

在不远处的巷口停了一辆黄色出租车，车顶的“空车”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徐成天向前跑了几步，还没赶到路口，就看到出租车“咻”的一下驶走了。

“看来不是的。”

深夜里驶过的车辆不多，因而每一辆固定涂装的出租车在街上都很显眼。徐成天不停观望，往往在他打算提醒王立“车来了”前，就得看着那辆被定为目标的车从眼前驶过。

不知过了多久，王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车来了。”

“啊？哦。”

踩在路边的徐成天稳不住身形，踉跄着跑到了停下来的出租车前。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探头进去，说道:“司机师傅，我是来拿我朋友落在您车上的手机的。”

“是这部吧？”司机在一堆杂物中翻找了一会，把找出来的手机放到了座位上，“不是说好了明天再来拿，怎么晚上改主意了？”

确认手机被徐成天收走，司机指了指车窗上贴着的付款码。

徐成天来不及多想，付完幸苦费就钻出了车厢。

“给，你的手机。”

他抬起胳膊，将手机转交给了等在一旁的王立。

手机的亮光稍稍给他们前面的路打了点光。

王立对着手机按了几下，检查无误后，调出了扫码界面。

“我说过要把钱还你。”

徐成天愣了一下，让王立扫了自己的收款码。

“......你说的之后还真是之后的。”

多付的咖啡钱和给司机的幸苦费一分不少地回到了他的钱包。

付款者的姓名显示的是王*。

徐成天对着账单看了一会，记起了之前拨打的那通电话，他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王立的号码，复制黏贴去了联系人。

“你最常用的是这个号码是吧？我备注一下。”

王——立。

徐成天输完姓名才发现，他记录的联系人里W排序的原本只有一个。

王立是被排进这个分区的第二个人。

这样的发现让徐成天没在联系人列表停留，很快回退到了通话记录。

而那条号码看起来眼熟，但特意标红的未接来电吸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你下午是给我打了电话的？”

徐成天记得他当时以“没有陌生人会给他打电话”为由无视了这条来电。

这么一想，丢手机这事跟他还有一丁点关系。

“可能是那名司机想联系人来拿手机。”

王立极其自然地把事情丢给了早已远去的司机。

“那我也应该接电话的。”

提起来还有些遗憾，只是当徐成天往前走却撞上止步不前的王立时，他那点别扭顿就显得不算事了。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做？”

前边是仍在营业的便利店，往左是公寓侧门，他俩正好停在了分叉路。

“我想去买点东西，等会再上楼。”

王立甩了甩手，走入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面对近在咫尺的公寓侧门，徐成天也没犹豫，收起手机，跑进了楼梯间。

他知道哪几层楼的声控灯有故障，不用担心突然间陷入黑暗当中，所以上楼的这段路显得格外轻松。

而王立进便利店没多久，就提着一大包东西出来，往公寓方向赶。

停在楼梯间的窗户边的徐成天只看到地上代表王立的那一个点慢慢地往自己这边挪，最后消失在了侧门内。

咚、咚。

离徐成天最近的声控灯被点亮，紧接着，王立出现在了楼梯尾端。

“你怎么在这里？”他茫然地望着徐成天。

“你不是说钥匙也丢了么？”徐成天显摆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是特地留在这里给你开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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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