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促认识到结婚再到见家长，这期间的时间跨度也不过不到十天，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至于像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

说是吃饭，但没想到沈促说的是晚饭。

不对外开放私人餐厅格调优雅，私密性高，窗外就是假山流水，听着声音潺潺也算清雅闲适。

这家餐厅是沈促一个朋友开的，平时很少接待陌生人，大部分都是都是熟人才会来这里吃饭。

想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考虑到段恂初的职业，沈促特地定了一个包厢。

菜已经上了，包厢里除了沈促和段恂初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促的弟弟，沈粲。

段恂初看见男孩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沈医生已经知会过他，合同在前，按照沈促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一定需要他在场合，应该也不会叫他来。

沈粲一进来就视线就没离开过段恂初身上。

“哥，所以他真的是段衍？”稚气未脱的少年撑着下巴打量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八次问这个问题了。”沈促不厌其烦，“他就是段衍。”

沈粲又问：“所以，你早就和他结婚了？”

沈促抬头扫了他一眼，说：“是岚姨让你来的？”

有时候他哥的气场是真的强，他这么一针见血，沈粲下意识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段恂初见状开口解释：“其实结婚证是最近才领的。”

实话实话。

“那意思就是在一起很久喽。”沈粲一下子就说服了自己，“那哥夫之前在网上发的照片是假的，不过你们应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吧，三年多了诶，哥，你真能藏。”

他自顾自道：“也怪不得哥你一直不肯跟裴率之订婚，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那个裴率之……”

“今天是周一，按道理你应该在学校才对。”沈促一句话成功让沈粲叭叭叭的小嘴停了下来。

“你最好老实交代。”沈医生慢条斯理吃着菜，却有一道无名的压迫感开始蔓延。

沈粲咽了咽口水，放下筷子老老实实交代：“晚上这附近有个乐队演出，我……”

“岚姨同意让你来的？”沈促再次问到点子上。

沈粲垂眸，摇了摇头，“我没和我妈说。”

都说沈家的孩子个个天资聪颖，学习天资都是一个比一个的好，偏偏他沈粲，按照他妈妈的话来说，成绩一般也就罢了，还整天喜欢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粲自己心里明白，不管温岚如何生气，如何骂他，自己就是不喜欢学习，他喜欢的是音乐，没人看得见他的理想，可只有唱歌弹琴的时候沈粲才觉得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从前还小的时候，沈粲觉得挺不公平的，凭什么哥哥就可以学医，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他就不能。他必须学习那些他不喜欢的知识，必须进入沈氏集团，什么名声权利，他都不想要。

年轻人踌躇满志是好事，但一留不神就能一步栽一个大窟窿。

沈促也明白温岚对弟弟的期望，可有时候逼得太紧也容易适得其反。

沈促挑眉，淡淡道：“所以，又是拿我当挡箭牌了，我可不记得教过你逃学。”

没有任何异样的语气，还是一贯温吞平和的表情，沈粲却看的内心发毛。

“也，也不完全是。”沈粲支支吾吾说，“这不是知道哥夫是段衍太惊讶了嘛，想当面追个星。”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会儿沈粲小脸都要笑烂了。

“哥夫，等会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他这一声声哥夫倒是叫的顺口，沈促轻嗤一声。

“沈粲。”

只见原先还笑嘻嘻的少年笑容一僵，坐直了身体，板起脸来。

完了，他哥很少喊他大名的。

沈家是名门望族，大家族成员也就比较复杂，但和小说里写的那种勾心斗角的关系不一样，虽然他和沈促是同父异母，但他们哥俩关系很好，沈促对他的母亲温岚也很敬重。

气氛焦灼，沈粲僵着身子不敢动，他哥哥平日里温和待人，极少生气，他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过了。

就在沈粲闭着眼睛等待审判时候，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竟先一步从沈促手边传来。

“签名吗？当然可以。”

一句话，桌上略显凝重的气氛顿时有所缓和。

沈粲一怔，他猛地抬起头，看见段恂初低头正低头找着什么。

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段恂初自然而然地看向沈促，“哎呀，忘记带笔了，沈医生有吗？”

一句沈医生三个字被他说的温柔缱绻，还带着点宽慰和宠溺的情绪，一时间，不止沈粲了，连沈促都不知应如何反应。

这演技，不亏是影帝。

虽心下感叹，但真看向段恂初时，沈促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到底从口袋里拿出圆珠笔递给他。

段恂初接过笔，转而望着沈粲，问道：“签在哪里？”

还回味在那声“沈医生”的称呼里的沈粲半天没回过神。

反应过来，他一边感叹他哥哥和哥夫的小情趣，一边从包里掏出自己平时写词的本子递过去，一边说：“就签最后面吧，谢谢。”

气氛稍缓，沈促无奈道：“小粲，并不是说你不能出来，但出来之前也得告诉家里一声，岚姨回头发现你不在学校，一准要急死了。”

“知道了。”沈粲自知理亏，默默低下头，小口小口往嘴里送东西，有些食不知味。

“我会和岚姨说你在我这里，你们吵架了？”

沈粲一听这话，头埋得更低，眼见都要低进碗里去了。

沈促一看他这表现，吵没吵架不然而喻。

相比于兄弟俩之间的谈话，段恂初那边就要轻松自如得多，他一会儿夹菜，一会盛汤，没一会儿沈促那碗里都要被他堆满了。

但实话实说，他和沈家弟弟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这时候贸然站在哪一边搭话都是不好。

而且沈促与他之间的关系……不好讲。

“吃饭吧。”段恂初把汤碗端到沈促面前，劝道，“你中午就没怎么吃。”

一时间饭桌上也就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注意着沈粲的情绪，突然来了一句：“小粲不是说乐队演出吗，是什么时候？”

听到乐队两个字，沈粲就要小狗看见肉骨头，立马激动地把头从饭碗里拔了出来，可一看见哥哥的脸他又有点发怵。

“八，八点半。”他小声嘀咕。

不明白段恂初问这个要干什么，沈促不由皱眉看过去，得到的却是男人平静安抚的眼神。

“我们去看看吧。”段恂初说。

沈促眉头皱得更深，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睁圆了眼睛，似乎在考虑他这话说出来的真实性：“你认真的？”

“我还没看过小粲演出，就当陪我。”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亦真亦假，可不知怎的，从他的沉沉的声音里沈促居然感觉到撒娇的意味。

奇了怪了。

但说不想去是假的，别说段恂初了，就连他这个哥哥都没看过弟弟的表演。

知道他这样子就是在考虑，段恂初冲着一直眼巴巴的关注着的沈粲使了个眼色。

沈粲秒懂，立刻委屈巴巴道：“哥，真…真的可以吗？”

沈促：“……”

又来这一套。

心软的沈医生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软磨硬泡，见他终于点头，沈粲连饭都不想吃了，立刻就要带两人过去，还是段恂初拦了下来。

吃饭要紧。

*

乐队的表演是在一个清吧，按照沈粲说的他们这里今天举行店庆活动，他乐队的成员和这里的老板认识，答应过来帮他热热场子。

段恂初和沈促坐在二楼的角落里，正好可以下面的舞台。

“你这样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沈促有点担心。

段恂初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说：“没关系的，今天人这么多注意不到。”

沈促皱了皱眉，他知道段恂初要来看乐队演出的原因，于是不动声色往里坐了坐，这个角度应该能挡住他一些。

身边的人突然坐的笔直，随意松散的清吧里格外显眼，段恂初笑了笑，十分配合地往他身后藏了藏。

沈粲和乐队的成员在下面调整设备。

所有准备工作做完，沈粲抬头冲哥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音乐声响起，聚光灯打在少年头顶，激昂的曲调伴随着沈粲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瞬间点燃全场。

这还是沈促第一次听弟弟唱歌，在台上的他不同于平日里乖顺听话的样子，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肆意在他干净放肆的声音里彰显淋漓尽致。

沈促就这么地看着，突然觉得欣慰又心酸。

“他其实很有天赋。”段恂初看着沈促认真的侧脸，突然说道。

沈促扭头看他，四目相对，那样沉静温和的眼神里，流淌着别样复杂的情绪，看的人心脏抽痛了一瞬。

紧接着，沈促突然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台下的少年被他热爱的音乐包裹，被人群的欢呼声簇拥着攀上最高，额间留下晶莹的汗珠，胸膛剧烈起伏，沈粲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不等他唱完了吗？”段恂初问。

“走吧。”

*

清吧内的气氛喧闹热烈，走出来，夜晚的风吹散了些燥热，后知后觉春的寒凉。

并肩走在小公园的石子路上，方睦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公园里人不多，也许是天气还没转暖，只有零零散散带小孩儿的父母和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一路上沈促安静的出奇，虽然他性格一贯温吞平和，但像今天这样沉默的段恂初也是第一次见。

路过一座湖边木桥，沈促撑着凉亭上，就着这路灯看平静水面上的粼粼波光，身边笼下一道阴影将他掩埋。

“为什么不开心？”

突然又陌生的问题让沈医生猛然一怔，他缓缓望过去，和段恂初那双沉静动人的眼睛对视，恍惚间，心跳漏了一拍。

沈促匆忙移开视线，口是心非道：“我，我没有不开心啊。”

“撒谎。”

修了一下，够三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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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