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痛苦之中，石俊亨慢吞吞的挪回公司。
他已经迟到了，但是没办法，下面伤口的撕扯、碰撞、抽痛，让他无时无刻不龇牙咧嘴。上班路上的人潮味儿弄得他干呕几回，双腿更是被挤得把伤口拼合挤压。石俊亨有苦难言，出了电梯，慢慢挪到男厕，取出满载了血的、湿漉漉的卫生套。
对，卫生套，是良心诊所出品，以防伤口撕裂出血所用。
有了卫生套，石俊亨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裤子大量染血。
石俊亨咬着苍白的下唇，在疼痛中扯出卫生套，更换个新的。还很小心的检查了一遍裤子，确认有没有染血。
竟然有染到！
一块半月形的血迹，就在显眼的位置，显然，是从卫生圆套顶部溢出，沾湿了裤子。
石俊亨：“……”
一时间，羞耻，尴尬，难堪，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女性月经时是否和他一样难受。
年少无知时，他还和其他男生同学一起，取笑女同学裤子染血。
可现在，他成年了，竟然会经历血染的风采。
艹，他还怎么上班？！
同事上司们会取笑他吗？
怎么有脸继续呆下去？
石俊亨脱下裤子，尝试清洗这一块痕迹，却越洗越大，越洗越湿。半月形的血迹变成一片深色，弄得他好像撒过血尿似的，难看得要命。石俊亨在男厕里呆着，用吹干手的吹风机烘了又烘。
此时，人事部小姐姐的电话打了进来，劈头盖脸的问他：“石俊亨，你在哪？今天不是旷工吧？”
石俊亨的裤子正烘干着呢，亏得上班时间男厕暂时没人，才没被人见到。石俊亨关了烘干机，难堪地回复小姐姐：“上来了，出了点事，在厕所。”
人事部小姐姐：“好吧，出了什么事儿，两小时搞得完吗？你赶完今天的工作进度，就过来我办公室。”
石俊亨：“？”
人事部小姐姐一个小职员，哪来什么办公室。
不过表面上，石俊亨还是应下了：“好。”
裤子干了之后，石俊亨一小步一小步的、十分艰难地挪回公司，却发现全公司的人都抬眼望着他，眼神震惊不已。
前台小哥连早餐都顿在口中，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面条嗦了回去，小心地照着镜子给好看的唇色补妆，看得石俊亨一阵恶寒。
从前的前台美女呢！
怎么换了个如此精致的男生。
可接下来，却轮到石俊亨呆住。
在他工位附近，从前和他一样随随便便套恤衫的、因为久坐不喜运动而大腹便便的、满鼻子黑头的男同事们，现在，一个个都收拾得像流量明星那样，衬衣端端正正，身材显瘦而有肉。
连草莓鼻的男同事，鼻子上的黑头都不见了！一张脸光滑可鉴，吹弹可破，十分可怕！！
他的男同事们都换皮了？
而上司从办公室出来，视线一扫到石俊亨，看到石俊亨没有造型的头发、不够细腻没有化妆、还有一堆疹子的脸、随意的格子恤衫……
上司主任的脸逐渐惊讶、凝重、鄙夷、匪夷所思、一阵恶寒。他蹬蹬的后退了两步，别开视线，道：“石俊亨啊，你的名字和你人怎么对不上号，一点也不俊。你上班的态度怎么变得如此随意？长暗疮了还不化妆，你还是个男人吗？”
石俊亨：？？？
上司竟然不关心他为什么长暗疮，不关心他为什么迟到，而是关心他化妆不化妆。
艹，这就是专门享用男`色的女尊社会吗！
而面前的主任，明明已经人到中年，可他从前的肚腩竟然没了！
主任的身体有明显的健身痕迹，把一身考究的西装穿得挺拔英伟，脚上蹬着的皮鞋更是黑亮干净，与过往大有不同。
连主任的脸，也什么晒斑皱纹都看不到，从前粗糙的肌肤，被粉底补得光滑又白净。
明明是四五十的人了，现在打扮得，说是二三十都有人信！
石俊亨竟生出一丝他比不上这个中年主任的感觉，硬生生的年老了好多岁。
但是石俊亨很不甘心：“主任，怎么你去健身了还穿得这么好看，不说男人要不要化妆吧，我们技术岗的，又不是销售，不用对客，用得着打扮自己吗？”
主任捂住眼睛不想看他：“你问的是什么话，公司规定，无论对不对客，所有男员工都要化妆！哪家公司不这么规定的，石头啊，你最近究竟是咋了，请假两天，今天迟到一小时多，长暗疮了还不化妆，太伤眼睛了啊。”
其他技术岗位的精致男同事们也开口：“俊亨你受什么刺激了，男人化妆不就是基本的礼貌吗？你出门见到哪个男人不打扮打扮。”
“石头啊，你本来相貌有五六分，今天这么折腾一下，成了一两分的男人。你妻主受得了你啊？”
“就算你不化妆，出疹子了好歹也戴个口罩吧！你这样的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石头你妻主真好，看着你这肚腩，竟然还不和你离婚。这样吧，我推荐一家减肥医院，你去试试。”
……
石俊亨：“？？？”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不该是他们男人嫌弃挑剔女人的相貌身材吗？为什么男人自己挑剔自己？
还有——
石俊亨掏出镜子，看了眼自己堪比吴彦祖的俊脸，虽然出疹子，但也很帅啊！石俊亨深深疑惑地问：“我这长得和吴彦祖和白色古天乐一样，这还能五六分？”
男同事们更加迷惑了：“你在说啥子，吴彦祖不就七分男？你就一普通人你和他比？”
“人家身材比你好，算你脸有六分，肚腩减三分，打扮再减三分，长暗疮继续扣分，一分给你都嫌多。”
石俊亨：“？？？？”
吴彦祖七分男？？
那不是公认的超级大帅哥吗！
忽然，石俊亨想起磕到脑袋之前的，这群同事们聊天时，对女生的外貌评分标准。
总分是十分制，一两分是骨相、皮肤、声音、身材等等各种有硬伤；
三分才是略有姿色的普通人，校花级别也在三分的普通人范围内；
四分能是貌美小网红、高热女主播级别；
打五分的是有气质的大网红或大势爱豆、捧奶茶出圈的清纯女学生那样；
六分得是貌美女明星，七分的能同台艳压女明星，八分以上得是有经典流传的超一线女明星。
有时，对一线女星还能各种挑剔她们的生图、状态、比美，各种嫌弃。
至于他们的择偶标准——
他们自己也是普通人，那选择就只好普普通通，要求不高，娶中间分，总之娶个五六分的普通美女就行。
就像以亲切笑容出圈的女主持人那样就行，要求不高。
现在，全反过来了，他的同事们竟然用昔日评价美女的标准来评价他们自己？？
无论怎样，石俊亨今天再难看，他的痛苦再没人关心，班还是要上。
石俊亨回到工位上写编程，写了一小时，身边的男同事都把座椅挪开了好多，生怕染上他的暗疮似的。
不过，微信上，有男同事发过来一个网购界面，闲聊道：【说吧，你怎么自暴自弃了，我们男人不能放弃相貌，其实你底子还行，天下没有丑的男人，只有懒的男人。
推荐你敷面膜和减肥药，链接我发你了，不用太感谢我。
我们总裁最讨厌长得难看的男员工了，你要好好化妆啊！】
石俊亨打开微信，男同事竟给他发来许多底妆、睫毛膏、唇膏、散粉、眼影、保养保湿用品、洗面奶、精华、乳霜、眼霜、身体乳等等等等的一套教程，看得他眼花缭乱。
艹，这就是女尊世界吗。
石俊亨把这些链接收藏起来。
女尊世界里，如果要保住工作，看来少不得化妆这些东西。
就很艹。
继续投入工作，石俊亨忍着煎熬的剧痛，尽量把落后两天的进度赶上。才刚交上，上司就吩咐：“石头啊，人事经理让你过去。”
石俊亨只好艰难地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去人事部。
本来想找今天给他打电话的钟小姐，人事部却看不见，只好直接去经理办公室。门一开，竟然见到换成个女人的人事经理钟小姐。
钟小姐原本还只是个普通职员而已啊？
人事经理明明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而且，原本钟小姐会化妆打扮，总之打扮起来，能是个三分的普通美女。
现在，钟小姐胖了也懒得化妆了，成了一两分的丑女。
石俊亨挪开眼睛，不敢当面说嫌弃，但却忍不住问：“原来的人事经理呢。”
他们男人本来还蛮聊得来的，现在见着丑女钟小姐，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钟小姐见到满脸疹子的石俊亨，也是万分嫌弃地挪开眼睛，对石俊亨一眼都不想多看，随意地回答道：“他啊，他请产假了，你没见到吗？他蛋蛋都九个月了，上班坐立挺难受的，公司就安排我顶上了。”
石俊亨：“……”
他不该问。
不过，公司也挺好，能让男员工请产假。
可是，下一秒，钟小姐掏出两份请假单问他：“石先生，你前天请假去孕检，昨天请假去人流？”
石俊亨：“对。”
钟小姐推了推眼镜，继续问：“那，人流成功了吗。”
石俊亨沉默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应该说谎，可是，他以后终究是要请产假的，以后蛋蛋大起来了，他又骗不了人。
原来的人事男经理不也请了。而且有喜了也是喜事嘛！到时候得收一些份子钱。
石俊亨便诚实道：“没成功，还怀着。”
钟小姐“哦”了一声，又问：“蛋蛋几个月了呀。”
终于有人关心他的蛋蛋，石俊亨竟然生出几分被关心的心酸来，道：“病假单上有些，补假时拍给公司看了，蛋蛋两个月多了，所以才人流不成功。”
请病假需要医生证明，昨天石俊亨就拍照给公司了。
“两个月多了？！！”钟小姐听了，却尖声叫着，接着，让一个男下属去找石俊亨的合同电子版、病假单、医生证明等等。
石俊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真的没人关心他的蛋蛋！
男下属很快找出，钟小姐仔细比对，“啧”了一声，摊开石俊亨的合同电子版，对着上面的条款残忍地指出：“你58天前入职时，是声明过并非觊觎产假，并非怀孕入职。现在你确认怀孕了，还人流失败，属于合同欺诈。”
合同欺诈……
石俊亨：？？？
钟小姐：“合同欺诈，按公司规定，不但要辞退你，还要你赔偿的。加上你上班态度随意、今天旷工一个多小时，违反公司规定不化妆，严重影响其他员工的上班热情……
哎，你不要哀伤，这样吧，念在你怀孕的份上，公司那边我会争取不让你赔偿，把这个月的工资按天结算给你，今天你迟到，就按小时计算。”
石俊亨听不进去了。
他只觉得脑袋被轰雷不停地、残忍地劈开、劈开。
想起昨日为了人流而掏光存款甚至欠下债务，想起房子成了麦言墨的，想起家里麦言墨等着他低头洗脚的嚣张模样……石俊亨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喃喃地问：“也就是说，我，被辞退了？”
“对。”
“如果钟小姐您不给我争取的话，我，还要面临赔偿，因为合同欺诈？”
“是其中一个原因，你不但合同欺诈，还违反公司数项规定。”
石俊亨眼白一翻，险些晕倒过去。
他明白了。
万恶的资本公司，是不会让他轻易请到产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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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