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寓千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到处跑什么？”

这个声音对唐寓千来说再熟悉不过。

唐寓千转头看向声源处，他没想到凌宴会在这儿，“你怎么……”话未说完，他又看到了凌宴身边的任玥。

此时任玥还冲他笑了笑，以示礼貌。

凌宴移开眼看了一眼白屿澈，他没做多余的动作，直接转眼看向Joseph，他用英语冲他打了个招呼。

见凌宴来了，白屿澈后撤开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商业谈话，他没有旁听的理由。Joseph也给了凌宴一个面子没再急着离开，但他态度却很强硬无比，“凌总，我没想到贵公司居然会让员工做这种的事情。”

唐寓千刚想反驳，凌宴却先他一步，“对于我的员工私下调查你的事情，是我的失职。”

唐寓千不明白凌宴为什么不否认。他来找Joseph时就已经考虑好了全方面。若是Joseph能给他一个阐述协议的机会那是最好。可有了好结果，也应该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如果Joseph会极其厌恶他这种做法，那么他会立刻主动和凌氏撇开关系，不会对凌氏的名誉有任何影响。

但凌宴这句话像是承认了唐寓千来堵Joseph是他的唆使。

“我想我和任助理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Joseph冷着脸。

“正是因为你说清楚了，所以我才觉得有再和你谈谈的必要。”话音刚落，凌宴便伸手将唐寓千拉到自己身边。

唐寓千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没料到凌宴会突然拉他，结果就着凌宴的动作，他直接踉跄一步撞在了凌宴手臂上。

“不是要找唐律师吗？他就在这儿，你确定现在要去健身？”

唐寓千懵了两秒，皱起眉头，凌宴这是什么意思？Joseph找他？为什么？

Joseph重新打量了下唐寓千，“唐律师不是誉铭的吗？”他也被搞懵了。

他又不认识唐寓千，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他也只是按照上头的指令办事。

“Peyton·Severin也只和唐律师见过一面，可能是他后来的了解出了岔子，才闹出了这点小插曲。”凌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Peyton·Severin？

好熟悉的名字。

唐寓千眉头愈发紧皱，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名片，那张墨蓝色的名片上赫然印着这个名字。

这是他之前和凌宴参加商业宴时遇见的那个外国男人的名字。

此刻，唐寓千豁然开朗。他明白了之前男人询问他是不是想获得单独谈话的机会的原因。果然，业界大佬总是在不禁意间遇见的。

凌宴是一个，这个白人也是一个。

但话又说回来，唐寓千觉得Peyton特意让Joseph与他所在的公司合作，是因为不想欠他人情，所以Peyton才以这种方式回赠了他一份大礼。

要知道，国内许多公司都争着抢着联系他们，即便是挤破了头也没办法和他们合作。

这下倒是让唐寓千捡到宝了。

但照凌宴这么说……他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唐寓千陡然蹙眉，怪不得凌宴能镇定地让他不急，让他好好休息。

可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Joseph应了下来，他能放弃今天健身的机会和唐寓千好好聊聊合同，可凌宴出声拒绝了。

唐寓千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个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

凌宴面上笑脸盈盈，可他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是和他的表情匹配的。

双方重新协定好时间，凌宴让任玥把协议以邮箱的形式发给Joseph，Joseph到了个招呼就先健身去了。

Joseph一走，唐寓千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准备去找白屿澈。

凌宴看着唐寓千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过来。”

唐寓千不满地停下脚步，冷声问道：“凌总，骗我有意思吗？”

闻言，任玥一愣，但凌宴却是一脸淡然。

凌宴带任玥来电梯口时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唐寓千有自己的脾气，更何况这两份协议报告是靠他撑病才熬下来的，他不想有一丁点儿差错。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凌宴环抱起双臂，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任玥跟了凌宴这么久，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凌宴在生气。只不过凌宴生气时脸上从来都不会有微表情表现出来，但从他说话的方式来看却很明显的。

“你是觉得我在合作协议这件事上瞒了你对吧？可是唐律，麻烦你想清楚，隐瞒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再则，公司有卧底的事情你我都清楚，我没有打草惊蛇的必要，这件事情要处理就必须得连根处理，我在处理的过程中你在做什么？”

唐寓千一噎。

他联系了与这份合同无关的人调查Joseph的行程。

“你觉得白屿澈都能调查到的东西我会调查不到？”

凌宴的言外之意便是：让唐寓千在公司里休息他却一直忙着找人。他明明已经说好了不急，他有分寸，可唐寓千还是急着跑来酒店堵Joseph。

凌宴看着唐寓千那紧锁的眉头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在任玥替他俩捏一把汗的时候，凌宴突然软了下来。

“我没想瞒你，你发烧能不能少折腾点？路都走不稳了还到处跑。”见唐寓千低下头，凌宴继续道，“是不是我这几天对你太好了？你什么都敢试。”

任玥在心里闭了下眼，她就不该担心凌宴会不解释，他就不该担心凌宴如果解释不清该怎么办。

就冲凌宴这马上就要浮现在脸上的宠溺样，任玥觉得她的担心全打水漂了。她怀疑凌宴已经有“恋唐脑”了。

而且任玥严重怀疑凌宴刚才凶唐寓千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言归正传，凌宴再次严肃起来，“但凡Peyton指名点姓让Joseph找的是另外一个人合作，你今天这么一堵，别说这次的合同，就算是以后想和他们有其他合作，都没可能了。”凌宴抑制住了想上前的心，他哼了一声，“怪不得发个烧烧这么厉害，你脑子里储存的知识全在当助燃剂。”

凌宴虽然在骂，但他也在夸。

闻言，唐寓千抿了抿嘴唇，本来就因病而泛白的嘴唇被他这么一抿，简直毫无血色。“对不起凌总，是我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不好意思。”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所以唐律师，”凌宴全程没看过白屿澈一眼，“你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

“可是我……”

不用说凌宴都能猜到唐寓千想干什么。“欠着，等病好了再说。”

“你先回去吧，毕竟我麻烦了人家，”见凌宴不为所动，唐寓千立马服软，“我保证一个小时之内就回公司，说到做到。”

默了片刻，凌宴应了声。

……

回去的路上凌宴也依旧闲着，只是没再说说闹闹而已，他此时就像忘了公司里还有卧底需要处理的事。

任玥打着转弯灯，眼睛目视前方，缓缓开口问凌宴，“凌总，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凌宴倒是靠着座椅闭眼假寐，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等。”

等？等什么？

但任玥没问出声。

没几分钟，蓝牙音响中传出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直接打破了车里的静。

凌宴坐起来，他看着来电号码扬起嘴角，按下了车内自带的屏幕上的按钮，接通了电话。

“凌宴他几个意思？！”

凌宴冷哼一声，“何总也真是的，怎么直接拿集团短号跟我秘书联系了？”

“至于气急败坏到这个程度吗？”

电话那头，何垣气得紧握着拳头，“江总他们因为Joseph才跟我们合作，明明已经成定局了，你当什么程咬金？！”

“如果誉铭是采取正当手段让Joseph放弃凌氏和你们誉铭合作，我心服口服。”凌宴语气依旧冷淡，与对面急躁地大喘气的何垣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我有一点疑问，何总，唐寓千什么时候成你们誉铭的人了？”

“……”

那头突然没了声。

……

唐寓千在一小时内成功返回公司，凌宴则让他到自己办公室睡觉，他方便监督他。

如果没人在，唐寓千说不定会等人一走就开始起来写报告什么的。

一觉醒来，唐寓千身上出了不少汗，凌宴拿了一件备用外套给他披上，而后同唐寓千慢悠悠走去停车场开车回家。

刚落屋，凌宴就拉着唐寓千测了一个体温，幸好，唐寓千现在已经退烧了。

虽然眼前人已经烧退，但凌宴还是没法忽略掉唐寓千还有反复发烧的可能性。

Joseph这边的事情，凌宴已全权交由唐寓千处理。只不过现在他和Joseph还没法聊合同，因为Joseph需要有一个自己的适应期，唐寓千也要先把病养好。

等一两天后两人都重回巅峰状态。此时再去谈合作协议也并不迟，甚至还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