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锦还是没有挪动脚步，不是她找到了什么能够脱身的办法，而是因为她现在腿软的走不动路。

那打手拉扯着唐锦的手臂，试图把对方给拖过去。

唐锦感受着钳制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大的吓人，她费力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

直到她的眼前有一道亮眼的银光闪过，一道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眼前，甚至削掉了一点她额前细碎的发丝，直直的插进了那打手的眉心。

他连挣扎都没有的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唐锦没有来得及躲闪，几滴血液甚至迸溅到了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那打手就这么圆瞪着双眼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带的唐锦都踉跄了一下脚步。

她勉强稳住了身形，小心的提起裙边避开脚下了洇出来的一滩血迹，她环顾着四周，没有一点旁人的踪迹，但一股呼之欲出的念头在她的心底浮现出来。

她注意到那站在祭坛边犹如鬼魅一般的少女，缓缓的从腰间抽出一截软鞭握在手中，眼神警惕的盯着一个方向。

唐锦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望了过去，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几棵静伫的树木，偶尔有微风拂过，树叶摩挲间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但片刻过后，一道黑色的残影从那树上落下，速度极快的向那少女奔去，那少女急忙做出抵御的姿势，但那残影却更快，几息过后，只看到那名染红了白裙的少女脖颈之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起初只是微小的几乎看不到的伤口，但血液却接连从其中涌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脖颈，身体也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待看清站在那尸体边上的人时，唐锦一直隐藏在心中的那点委屈就俱都涌现了出来，她眼角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眼睫一眨，就簌簌的流下来几滴眼泪。

“十七，你怎么才来呀。”

十七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长剑，剑尖垂在地面上，粘稠的液体就顺着剑身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好似在滴答滴答的跳动着，看到唐锦带着点委屈的正脸，十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都酸涩的厉害，她怔然的向前走了几步。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到了唐锦的面前，手指轻抚着对方的眼角，指腹传来湿润的触感，伴随着皮肤的温度，烧的她指尖都有点发烫。

唐锦哭的她有点心慌。

她想对唐锦说，抱歉，我来晚了。

也想对她说，别哭。

但她看着对方的眼角处的皮肤被自己的沾血了的手染红了一点的时候，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正当她想抽出手起身的时候，唐锦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

距离近的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但刚刚还有些让她作呕的味道，此时从十七的身上传来，唐锦却只觉得一阵心安。

她把头埋进了对方的肩窝，眼泪和着血迹洇湿了十七肩侧的布料。

十七的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瞬，僵着身子任由对方抱着，提不起任何反应。

直到对方的声音从自己身下闷闷的传出。

“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

抱歉。

“我被人带走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才找到我？”

她一开始以为是唐锦自己跑了，自然提不起心神去追。

十七垂着眸子，眼底的情绪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柔和。她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剑掷到了地上，一只手安抚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另一只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背，力道轻柔的仿佛在抚一件易碎的珍宝。

唐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虽然她也觉得一直就这样埋在别人怀里挺丢人的，但是她却不想起身，她把这种情况归结为应激反应。

充其量她就是反应过度了一点而已。

这么想着，她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她的头在对方肩膀处蹭来蹭去的，把自己的那几滴眼泪都擦在了十七的衣服上，眼角红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十七，语气里带着点好奇，“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十七正垂眸看着她细软的发间，此时唐锦骤然抬起头，她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对方可怜兮兮的脸，由发丝间垂落下去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她抿了抿嘴角，有些紧张，“我问了点人。”

“问人？”唐锦眼底浮起一丝好奇。

十七嗯了一声，给她解释，“月神殿的人。”

唐锦有些不敢相信，“她们这么好说话？”

月神殿的人当然不会这么好说话。

其实是她一路从大殿杀到了这里，起初那些人还很嘴硬，叫嚣着若是被月神看到了定会降祸给她，但在看到同伴接连死伤，而十七犹没有停手的时候，她们内心还是慌乱了起来，最后甚至是哭喊着求饶，将她们囚禁人的位置都一五一十的供了出来。

而十七很没有职业精神的，在对方告知了她地点之后，也没有放过对方，不过她好心的将其一刀毙命，让其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的就死去了。

十七一向不喜欢血腥的味道，除了执行任务外，她一般不会轻易对人下死手，她觉得那种粘稠的带着腥味的液体迸溅到身上的触感，恶心的她直想吐。

但现在，她心底莫名的暴戾的情绪却好像只有血液才能将其压制一般，她所到之处，俱都是尸横遍野。

她也发现了这月神殿根本就是和她所在赤月教一样，都是内里龌龊透了的存在。

在刚进月神殿时，她直奔着大殿而去，却不小心误入到了一个密室中，那布局昏暗的房间里埋藏着的都是月神殿的秘密，不知道其主人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将那累累恶行炫耀似的都记录了下来。

而她也终于知道了昨日在灯会时所感受的那股维和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这月神殿确实和赤月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甚至，她还看到了云程的手书。

月神殿有一丧心病狂的秘药，可保人年华永驻，青春不老。

需取少女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心头血，是要活剖着取出来的。

最近月神殿的主人更是发现了一个绝妙的药方，只要取用了足够多少女心头的血液，再加上她刚刚得到的七魄草，就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云程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刻飞书来命对方快点炼出这丹药，他愿意用对方想要的任何东西进行交换。

那神月殿的主人自然是笑着答应了这笔交易，但云程犹不放心，更是派遣了他的手下过来督促对方，这也是为何十七会在此前看到赤月教特有的传递信号的方式，和在神月殿的人身上看到那熟悉的轻功路数的原因。

十七手里捏着那封信，指尖缓缓的捏紧，她的心里开始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她从江南回去西域的路上花费了不少时日，云程已经开始有点心急了。她知道对方让她去唐家夺药的原因是为了一个女人，她此前不觉得云程真的会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情感。

赤月教的人若是谈情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但现在十七却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她的心神也开始动摇了起来。她不知道云程能为那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但她知道，若是唐锦的踪迹被对方找到了，那就她们就都会有危险。

从那密室出来稍微花费了一点她的时间，十七不知道究竟谁是赤月教的人，哪些人是云程派过来的手下，她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能不能认出自己，但她却不敢赌。

只能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她把出来碰到的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一刀毙命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但人多的时候，她常用的那把匕首就不太好用了。她捡了一把不知道谁丢在地上的剑，一把很普通的长剑。

她会的武器种类很多，只要是开了刃的，在十七的眼里，就都只是杀人的兵器。

到底不是什么名剑，用的时间长了，剑尖都被逐渐被血液泡的逐渐都有钝涩，但十七不在意的又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把。

她垂着眸，心里默默的念道，不管对方是不是云程派过来的人，只要活着见过了她的，就不用活着离开了。

但现在十七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唐锦讲这些事情。

在她的眼中，总觉得，对方不应该知道这些充满了血腥的龌龊。

所以她听到这个问题后，她只是犹豫着，缓缓点了点头，“嗯。她们挺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