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教室门口,读书声此起彼伏。
“晨读上语文啊。”蒋星程叮嘱夏榆,“反正课文你都背过了,干脆睡一会吧。”
“知道啦。”夏榆拉着蒋宗泽,冲蒋星程招招手,“我们从后门进去啦?”
“嗯嗯。”蒋星程也进了教室。
来到最后排的座位,蒋宗泽打开书包,把需要的文具书本摆在书桌上,一边问:“早读时间可以睡觉吗?”
“嗯……按理说是不行的,会有老师巡查。”夏榆说,“可是老师也有不在的时候嘛,抓住机会,还是可以睡一会的!”
“那还挺好的。”蒋宗泽一副“你说啥我都信”的样子。
咝,莫名有种带坏乖孩子的罪恶感。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呼噜声传来。
前座的黄子睿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夏榆有些无语,指了指他:“喏,就像这样。”
蒋宗泽笑了笑,立起手里的语文课本,遮住夏榆:“你睡吧,我来放哨。”
“谢啦。”夏榆坐下,把书本垒成舒服的高度,手臂一叠,趴下睡觉。
闭上眼睛,漆黑的世界里,耳边传来的响声变得格外清晰。
有人在背刚学的课文:“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夏榆默默接道: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一不小心,默背完了全文。
抛弃世俗的枷锁、寻找自己的世外桃源,对当代年轻人来说,诱惑真的很大呀。
夏榆感慨。
等等。
说好了睡觉的,别走神呀!
夏榆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向教室后墙上的挂钟:还好,才过去两分钟。
侧头换个方向,再次尝试入睡。
同学们背诵进度不同,有的人边学边背,还有人超前背诵。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富有穿透力:“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夏榆DNA又动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内心的“朗读者”慷慨激昂背完了全诗。
不愧是诗仙,写得真好啊!
等等。
睡觉啊!
夏榆又是一个猛回头:五分钟过去了!
每听到有人背书,只要起个头,夏榆都忍不住接下去,还会发散思维、联想延伸。虽然眼睛依然酸胀,然而脑子里杂念太多,根本睡不着。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夏榆有种预感:这次怕是睡不成了。
他叹口气,正要转过头去,身边传来一声轻唤。
“睡不着吗?”
是蒋宗泽。
同桌的男孩频频回头看表,双眼似乎因为趴在桌上的姿势,有些微微充血。
一旦注意到,就很难不在意。
“睡不着,太乱了。”夏榆叹口气,无比羡慕地瞥了眼黄子睿,“我不像他似的,在哪都睡得这么香。对我来说,抽空补眠就像电除颤。”
“怎么说?”
“花得时间越久、尝试次数越多,成功率就越低……”夏榆抬手想揉眼睛,却被轻轻捉住手腕。
“别揉,越揉越难受。”蒋宗泽轻笑一声,随即从桌洞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要不要试试这个?”
夏榆眨眨眼睛:“眼药水?”
“嗯。”蒋宗泽点头,“我的眼睛比较容易疲劳,所以经常带着它,舒缓作用还不错。”
夏榆被他的细致入微打动,但是有些犹豫:“谢谢你,可是我以前从来没用过眼药水。”
蒋宗泽略一思索,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滴。”
“真的?”夏榆有些心动。
“真的。”蒋宗泽笑笑,缓缓站起身,来到夏榆身后,“你仰头。”
他们坐在教室一角,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地背书,没人注意到蒋宗泽的动作。
“那就拜托你啦!”夏榆依言向后仰头。
入眼的,是蒋宗泽倒置的脸。
这次,只有他一个。
夏榆忽然有些紧张。
蒋宗泽旋开眼药水的瓶盖,瓶口悬停在夏榆眼眶上方。
随着距离逐渐逼近,夏榆无法自控地连连眨眼。
“小榆,你别怕。”察觉到夏榆的紧张,蒋宗泽停下动作,“我不会伤到你的。”
“不是……我控制不了。”夏榆的嗓音跟着睫毛一块打颤,“这是生理性的,角膜反射,你懂吧?”
少年仰头看过来,眼眶红红、睫毛直颤,贝齿咬着下唇,分明紧张又害怕,却乖顺地一动不动,像只敞开肚皮任人抚摸的小白兔。
“懂。”蒋宗泽低笑一声,“你先缓缓。”
“呼……”夏榆用力闭上眼,一个深呼吸,然后猛地睁开,“好了!”
然而,当蒋宗泽再次靠近,夏榆的角膜反射又被激活。
“呃……”夏榆紧张又尴尬,“按理说,滴眼药水的时候,眼睛一下都不能眨是吗?”
“是吧。”蒋宗泽温淡一笑,并未表现出丝毫不耐,顺着他的话开玩笑,“毕竟眼药水的作用是舒缓眼球,而不是清洗睫毛。”
“唔……”夏榆羞得脸颊发烫,试图直起脖子,“那要不还是算了吧……”
却被轻轻按住脑袋。
蒋宗泽叫他:“小榆。”
“嗯?”夏榆看向蒋宗泽,目光探寻。
“你的视力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呀。”夏榆眨眨眼,“不近视也不散光。”
“真羡慕。”蒋宗泽微微低头,目光蕴着笑意,直直望进夏榆的眼睛,“你看我的镜片有多少度?”
夏榆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他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用目光丈量蒋宗泽镜片的厚度,忽然左眼一阵清凉,仿佛顺着视神经直通大脑。
一瞬间的爽感让夏榆愣住,滴入药水的眼睛都忘了眨,仍定定地注视着蒋宗泽的镜片,或者后面那双含笑的眼睛。
“还可以接受吧?”蒋宗泽缓声问,“是不是没那么难受?”
夏榆回过神来,眨眨眼感受下,左眼的酸涩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润泽舒适的凉意:“真的不难受,还挺舒服!”
蒋宗泽笑笑:“右眼也来点?”
“好!”夏榆勇敢答应。
这一次要顺利很多。
不知何时起,蒋宗泽也在课桌一角摆了包抽纸。
他回到座位上,抽出一张纸,动作轻柔,擦净夏榆眼角溢出的液体:“好了。”
“好神奇……舒服多了!”少年双眼如初生的婴孩般清澈,像颗剔透的玻璃珠子,倒映出整个世界。
蒋宗泽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夏榆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你的镜片有多少度呀?”
蒋宗泽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眉梢微挑:“你猜呢?”
“嗯……”夏榆视力很好,对近视没有概念,随便说了个数,“三百?”
“差不多,但要更严重一些。”蒋宗泽下意识扶了下镜架,“有三百七十五度。”
“这么严重?!”夏榆咋舌,“那岂不是‘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蒋宗泽被逗笑:“确实,很难看得清脸。”
“好可怜……”夏榆看向他手里的眼药水,“谢谢你哦。”
蒋宗泽笑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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