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任由苏柠瑶怎么刷新页面，微信那头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整整两天过去，女朋友像是消失了一样。

她失落的坐在窗台上，看着对面高楼的灯光一闪一闪，不远处万达商场的嘈杂音乐细碎地传过来，她长叹一口气，爬上了床。

7月5号。这是苏柠瑶和余绮恋爱的187天。余绮和她是社交软件上认识的，从没恋爱过的她第一眼就被对方的颜值吸引，余绮也很主动，两人只聊了四天就谈上了，目前还没奔现。

记不清从哪天开始，余绮越来越冷淡，要不是苏柠瑶主动找她，她根本懒得回复，常常回一个字两个字就结束了，能打个电话更是奢侈。

她解释自己在上班，很忙很忙，没时间再事无巨细的陪着她。

苏柠瑶自然一肚子火，且不说自己对她有多么好，每个节日准时发红包，一发就是1314，还寄了一大堆礼物给她。

余绮呢，整天神神秘秘的，前三个月还好，后面根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算隔着屏幕，苏柠瑶也能感觉到她的敷衍。

直到前两天，余绮很抱歉的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妈妈生病住院，这段时间都忙着去筹款借钱，照顾家人了，还问她能不能借两万块钱应急，苏柠瑶一听，大手一挥，迅速给她转了过去。

她爸爸是开公司的，虽然规模不大，但家里也称得上是富裕了。女朋友家里出事，借点钱也没什么。

她还是很单纯的履行女朋友的义务，可余绮收了钱以后，到现在也没回一句话。

苏柠瑶烦躁的翻了个身。睡不着。心里是又气又委屈，当初她们能谈上，都是互夸了对方的颜值，聊的挺合得来，以为遇见了真爱，还彼此许下约定，三个月奔现。这期间苏柠瑶对她也很好，余绮怎么就突然冷漠下来了？

人是善变的，但也不能突变吧。

她打开手机，又给余绮拨了个语音电话，无人接听。

难不成，是出事了吗？现在才晚上七点，睡着了应该不可能，还是说手机丢了？

越想越烦，她干脆买了张去安江市的票。余绮住在安江，而她家住在淮海市，相隔大概八百多公里，不过现在交通工具也发达，高铁四个小时就到了。

对于余绮，就算谈了六个多月了，苏柠瑶还是不怎么了解她。

她也从来不说住在哪，苏柠瑶能知道她这么准确的地址，是在有一天晚上，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余绮输了，被苏柠瑶要求发实时定位，虽然三秒之后对方就撤回了，但她还是抄下了那个地址，留着以后奔现用。

当然现在，也可以用。

苏柠瑶从柜子里翻出了那张纸，地址上是“安江市凤岗路飞鹤小区08幢4009号”，应该是余绮住的地方。

她很了解自己，一旦想做什么事，绝对不会犹豫。就比如女朋友失踪这件事上，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两小时后，苏柠瑶带着一个小箱子疲惫地赶到火车站。

坐在候车室上不到几分钟，检票的广播声就响起。她来不及多想，就往检票口跑去。

能少浪费点时间就少浪费点，做事情效率要高。

火车开动了。她蜷缩在靠窗的位置上，闭上眼睛补一觉。车厢里人不多，安安静静的，他们戴着耳机，各自安好。

苏柠瑶想，就这么去找她，她不在家怎么办？或者，见面之后的余绮，长的和照片里的不一样？

算了。她把外套拉紧。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全部抛掉。

是余绮先玩失踪，她去找她，就是担心她而已，没有多少理由。

而且，余绮收了钱之后就不见了，搞不好是图她钱财的骗子。尽管不情愿，苏柠瑶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

夜是无尽的黑暗。下车后，她麻木的叫出租，上车，付钱，无暇顾及这个城市的景色，只是一心想找到余绮，想搞清楚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飞鹤小区是那种老破小，里面的车子随意乱停着，柏油路破破烂烂，路灯也就两三盏，保安亭里根本没人，看起来像个大摆件。

她导航着，打开手机灯，摸索着半天才找到08幢。大半夜的，小区里也没人，只能靠自己。

她上了楼，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内心也愈发坎坷；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会不会太冲动了，就这么大半夜的跑过来。

找到4008后，苏柠瑶思考了一会，最终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门内，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谁？”

不是，难道跑错了？苏柠瑶有点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她再次确认了门牌号，4008是没错的。只顿了顿，她就问道；“请问余绮住在这吗？”

“你是余绮朋友吗？”男人问；

“是，我是她朋友，找她有事。”

对面没有声音了，只一会儿，门开了，站在面前的是那个男人。

他很礼貌的拿出一双拖鞋。苏柠瑶环顾这个家，简简单单的陈设，电视沙发桌子很规范的摆放着，布局很朴素。

“余绮呢？”苏柠瑶率先问。

“她在洗澡呢，等会就好，要我去跟她说吗？”男人接话，回头准备喊余绮。

苏柠瑶迅速摇摇头，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额，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苏柠瑶压低声音问道。她很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男朋友啊。”男人疑惑的挠挠头；“小绮没跟你说过吗？”

“咯噔”一声，苏柠瑶听见自己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她感到头脑发热，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见她脸色惨白，男人更加奇怪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都同居了啊。”她强颜欢笑，努力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只能努力让呼吸平缓下来，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男人笑了笑；“大概五六年了吧，我们都订婚了。”

“……”苏柠瑶彻底语塞了。她不受控制的开始咳嗽起来。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只能天天吃外卖，吃多了，身体大大小小的毛病都出来了，什么咳嗽胃痛，只要情绪起伏稍微大一点，这些痛感就席卷而来。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着。苏柠瑶铁着脸不说话。

她活了23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在车上，她想了无数个不顺心的结局，唯独没想到余绮有男朋友，还特么同居上了。

“你找她做什么啊？”男人又问。苏柠瑶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女朋友借我两万，我来找她要钱了。”

说着，她打开了聊天记录，转账记录清清楚楚的摆在上面。

水声停了，浴室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亲爱的，是谁来了啊？”余绮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她裹上浴巾就探出了头。苏柠瑶坐在沙发上，缓慢的和她对视，只是那一眼，对方惊叫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我是她所谓的女朋友，慢慢看吧。”怕男人不信，苏柠瑶把聊天记录给他翻，男人脸上的表情剧烈变化着。

“小绮，穿上衣服出来把话说清楚！”男人语气变了，说话声音有点颤抖，他怒吼着，慢慢走向浴室门。

苏柠瑶无动于衷的坐着。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似乎比谁都要平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浴室里乒乒乓乓的，余绮带着哭腔的喊叫着，男人试图打开门，可门被她反锁上了。

“你出来，我们又不会杀了你。”苏柠瑶看不下去了，她抱着手也走近浴室，可余绮死死地守在门旁，把手怎么扭都打不开。

没办法，只能在外面说了。苏柠瑶清清嗓子，朝浴室喊道；“余绮，要点脸行吗，你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要在热拉上装女同和我谈恋爱？”

浴室里没有声音了，男人不停的拍着门，可她再也不说一句话。

“小绮，小绮，你说句话，还在吗？”他声音有些急了，里面的人突然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苏柠瑶也预感不妙，五分钟后，两人合力，成功把门给踹开了。

浴室里，水雾弥漫，余绮躺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苏柠瑶吓了一跳，男人也慌的不行。

“快打120！”苏柠瑶用手按了按她的胸口，还好有心跳，人还活着。可能是刚才受到惊吓晕了过去。

一小时后，男人和苏柠瑶并排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大概是空调开太低了，医院里冷飕飕的。

“发我个二维码吧，她欠的钱我转你。”他低头捂着脸，不停的叹气。

苏柠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无力地盯着墙壁上的电子钟。走廊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很呛人。

“你们幸福吗？”她问。

“还……挺好的。”

“是么。那你们俩经济状况怎么样。”

“挺不好。房子是租的，我是个跑外卖的，她在网上做自媒体。”男人的声音很小。

“这就要结婚了吗？”

“我们结婚，就是怕对方离开而已，因为……很恩爱啊。”男人说着，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件事，是余绮责任，我根本不知道她在网上又谈了女朋友……抱歉。”

“你不用道歉，她来道歉就行。”苏柠瑶摇头。

“或许，因为她动了歪心思，嗯……因为我们很穷，就是这样，很穷……我自己也没本事，没有给她更好的……”这个一米八的男人，声音嘶哑，看起来是要哭了。

苏柠瑶起身，她觉得这种铁椅子太硬了，坐着很不舒服。

“加上各种平时转的钱，九万应该有了。”她没理会他，拿着手机，皱着眉头打开微信账单。

男人听完愣了愣，僵硬的抓紧衣角。

“她突然就有钱了……说这是做自媒体赚的，原来……”

去他爹的自媒体。苏柠瑶平时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到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骂了出来。

她的胃又不时的疼，全身发冷。男人还在支支吾吾的说些什么，自己一句也没听清。她突然很委屈，想回家了，想回家躺在柔软的床上大哭一场。

半小时后的病房里，余绮靠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男人坐在她旁边沉默着，苏柠瑶则站在床尾。

“该怎么说好呢？”苏柠瑶强忍着不适开口；“你可别又晕过去了。”

余绮目光空洞，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好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罢了，也没指望她再说点别的东西。苏柠瑶郁闷地问道；“你骗我的钱，怎么说？刚刚问了你对象，你妈妈好好的，根本没生病。”

她目光呆滞，也不说话，好半天又开始小声的抽泣。苏柠瑶觉得很烦，余绮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晕二哭，事情很明了，就是在告诉你，我就是骗了你一堆钱，没别的理由。

突然，男人弱弱的问了一句；“九万块一分不少都要还吗？”

“不然呢？”

“……那是你自愿付的啊，额……借的两万我们可以还，但其他钱……不好说对吧。”

苏柠瑶想扇他们，一人一个巴掌。果然是恩爱小情侣，都忙着维护对方了，可谁来维护她呢？她家里是挺有钱的，但也不能这么被耍吧。

余绮后面干脆演都不演了，拿了钱就把她晾在一边了，微信不回，估计是没想到苏柠瑶能一路找到她家里。

她掏出手机，把微信账单摆在他们眼前；“九万嫌多可以，那就还我五万吧，剩下的四万就当被狗吃了。”

余绮看了一眼男人，低头弱弱道；“我…没什么钱。”

“钱呢？”听罢，男人无法忍受，大声质问；“弄那么多钱你搞哪去了啊？”

“化妆品，旅游。”她像一个人机一样回复着。

“全没了？”苏柠瑶无奈的看着她。

“嗯。”她点头。

“去你妈的，分手吧。”男人听完，暴怒的站起来；“反正我不还啊，我没钱，你自己还吧。”

他说着就要走，余绮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哭道；“可我也没钱啊，我错了，我真错了，亲爱的，原谅我好不好。”

眼看两人开始闹了起来，苏柠瑶大喊了一声“都停下。”

两人果然停下了。

“要么，五万块钱，马上付，要么我现在就请律师把你们告上去，到时候可不止九万了，你们还要赔我钱。”苏柠瑶缓缓开口。这可不是唬他们的，要是真想追究，她要请最贵的律师治一治这对情侣。

这话很好使，男人愤怒的坐下来，喘着气瞪着余绮，余绮不敢说话，缩着脖子抽泣。

苏柠瑶打开了收款码。余绮付了一万四，那剩下的，全要靠那个男人了。或许他们真的恩爱吧，对象都这样了，他坐下来平静了一会，就没再提分手的事。

“祝你们早生贵子啊，生个18胎，以后不愁没钱了啊。”苏柠瑶嘲讽的说道。男人的手在颤抖，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还是把剩下的钱转了过去。

五万就五万，随便呗，都这个场面了，苏柠瑶觉得自己没哭出来已经很不错了，让她再待在这个鬼地方和恩爱情侣对峙，根本受不了。

她拎起箱子，冲出了病房，身后，余绮的哭声和男人的谩骂声响起，她无暇顾及，有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跑进去让他们安静一点。

走出医院时，她感觉脚底轻飘飘的，头脑发晕。

凌晨的大街上没有人，偶尔有车子经过，嗤的一声疾驰而去。路灯一闪一闪的，发出橘黄色刺眼的光芒。就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苏柠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干脆就拖着箱子，晃晃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

无所谓了，路往哪拐她就往哪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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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面基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