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破凝滞已久的地方。
钟昱睁开眼,喉咙瘙痒,咳了许久才微微缓解,眼尾都因着咳嗽微微发红。
可眼前的景象却是他所料未及的,一张极其俊逸的面孔凑的极近,他与于筝彼此间的呼吸都交织在一块。
钟昱脑袋发懵,身体不自在得挪了挪,指尖却触及到一片柔软。
火红的狐狸轻轻蹭着青年的手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注视着他。
好生熟悉,抬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
“你终于醒了。”于筝在旁边凉凉道。
“钟道友,你身体如何了?刚刚你脸色怪吓人的,说倒就倒。”
见钟昱好不容易醒来,周沫雪和郑关俩人面上皆是一喜。
前不久,钟昱脱力摔倒,本是想扶一把的周沫雪,却被“来人”截胡。
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狐狸,用身体护住钟昱的头,承受青年的体重。
其后面跟来一名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袭红色华服,径直向着钟昱而来。
于筝半跪在地,抬手抚了抚青年紧皱的眉心。神识一探入钟昱眉间,双眉微不可查的微蹙。
见于筝把他们当透明人,周沫雪和郑关两人也默契地不上前触霉头。
几人就维持着互不打搅的状态,就连在钟昱倒下后一直闹挺的张福海,也在低气压下当鹌鹑。
好不容易待钟昱醒来,那位于筝公子气压依然低的吓人。周沫雪与郑关二人交换着眼神,最后由周沫雪上前打破沉寂。
“没事了,谢谢关心。”钟昱脸色依旧苍白,还是扯起一个微笑。就是感觉旁边那人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那没事了,哈哈哈。”好尴尬啊,救命救命。周沫雪使劲对着郑关使眼色。
“钟道友,那我们现在咋对付那邪祟?”
郑关也是不负所望,成功生硬得转移了俩人的注意力。
钟昱垂眸思考了一会,那一对镯子必定是破局的关键。其中一只沉入这潭底,那另一只……
“要帮忙吗?”一旁的于筝适时开口。
钟昱挑了挑眉,白捡的廉价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的确,于筝没费吹灰之力,眨眼间一枚被清理干净的银镯便出现在了钟昱手中。
镯子色泽暗沉,雕花也是极为普通的款式,那它究竟有什么神通?
说来也怪,这银镯一出水,那些躁动不已的莲花渐渐变得沉寂。
张福海趴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珠滴溜溜转。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劣势,还不如把他们带去那个地方,是死是活谁又说的准呢。
他凶狠扫视着众人,脸上横肉堆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怖。敢断老子财路,不是想找她吗,那就看你们的命硬不硬了。
众人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张福海迅速绕到石像身后,并按下某个机关。
“咔咔咔。”
几人来不及阻止,就见那石像缓缓上升半人高。
石像下方的石壁上镶着一面铜镜,正好对着众人。
离铜镜最近的张福海,伸手将血液抹在镜面上。他的脸上浮现得逞的笑。
钟昱脸上划过一丝了然,他用余光扫了张福海一眼。
就在那诡镜吸收血液的下一刻,所有人都是感到一股恶寒。
“哈哈哈,不是想消灭邪祟吗,去啊!能不能再出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喉咙中发出尖锐难听的叫喊,状若疯癫。
他们脚下皆出现了血红的法阵,偏偏只有张福海除外。
钟昱勾了勾唇,将一只纸鸟丢至张老爷脚边。
随着一道红光闪过,偌大的暗室之内便瞬间归于寂静。
那尊石像依旧矗立原地,双眼被缚的神明似笑非笑,好似对于一切毫不知情。
*
镜像内。
一处屋子内难以察觉的角落,一狼狈少年放缓呼吸,感受着外边的动静。
不知感受到了什么,他呼吸一顿,眼中划过了一道光。
任由自己发出声响,拿着一柄匕首就冲向来人。
钟昱缓过神来,自己已站在一废弃院落,又闻屋中动静。就见全身沾着灰的白衣少年冲向自己。
他下意识闪身,宋知恒扑了个空,还好钟昱在背后拉了他一把,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师兄,你终于找到我了,呜呜呜,这里好恐怖,我们快点逃出去吧。”
宋知恒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一见到钟昱就死死拽着他的衣袖。
“你知道如何出去?”钟昱狐疑地盯着宋知恒,他还在考量眼前少年的真假。
一听此话,宋知恒瞬间蔫了,低着头闷声道:“我还没找到。”
钟昱叹了一口气,除了气息之外,这样装作无辜的样子,就是宋知恒无疑了。毕竟一个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算了,带我去找那两个人吧。”
“外面好多追兵,都怪那只破镯子……”
刚抬脚准备走的钟昱,硬生生止住。
“给我看看。”
宋知恒看着青年满脸严肃,慌忙将那只害他东躲西藏的东西掏出。
雕的都是莲花图样,但两只银镯雕花方向不同,就像是正反两面。
“怎么样?”宋知恒一脸紧张,生怕自己刚刚弄坏了那只镯子。
钟昱却没做出回应,还是抬步迈出院子。
他拿了张隐匿符,又快速塞进宋知恒怀里。
宋知恒没多问,倒是十分放心钟昱。
就这样,两人大摇大摆走在张府大道上。一路上,到处是四处巡逻的树妖。
它们用黑洞洞的双眼四处打量,细细嗅着空气中生人的气息。
“就在那边,那屋中有个大洞。”
宋知恒边避开树妖的青黑树藤,一边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钟昱眯了眯眼,不确定道:“是之前集合是正厅?”
宋知恒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应证了他的猜想。
那就是现实暗室所在地,重要地点与现实接轨。
他能明显感受到雾气愈加浓烈,邪祟的气息也在不断加深。
竟是和第三场造梦渐渐吻合,连那些有毒妖物也是。她是故意引他们进入此地,此意何为?
屋中摆设极少,因此屋子中央那巨大的洞十分明显。
说来也怪,他们只是一进入梦或者这镜像内,都是圆月高悬、夜色沉沉。
昏暗的光线,洞内更是难以窥见,钟昱也不敢冒然进去。
“喂,你真的有那罗盘吗?”
钟昱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人身子一僵。
“啊,什么罗盘,我不知道诶。”
装,继续装。
“郑关曾说,冒充你的那树妖,拿出了万古开象盘。难道我记错了,没这回事吗。”
钟昱想,那些树妖似乎不仅会复制样貌,且记忆也是同样复制了。关于复制了多少,那也不得而知了。
况且,他不认为这些妖物,会对没落宗门了如指掌。也不知这样东西是否在宋知恒身上,说白了,他也是在赌。
“你说这个呀……对,对啊,钟师叔托我带来了。”宋知恒闪烁其词。
钟昱挑了挑眉,他师傅那么大方?
巴掌大的罗盘,被恭恭敬敬放在钟昱手中。
他其实也没咋用过,不知道对自己有没有排斥作用。
‘一切都源头在哪里?’
“咔咔咔”
罗盘正中细针缓缓挪动,直指破洞处。看来不错。
‘此番前去危机四伏。’
罗盘闪了闪绿光。钟昱正了正色,心下了然。
‘宋知恒是我师弟。’
罗盘一会闪绿光,一会闪红光。是也不是?
交替的光越发衬的钟昱的脸阴森森的,勇敢如宋知恒,也是打了个哆嗦。
“师兄你问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里,走吧。”
身后宋知恒紧紧跟着,眼中不再有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疑惑。
这洞并非深不见底,却有一层瘴雾,迷惑了他们的感官。
穿过狭窄冗长的走道,豁然开朗处还是那熟悉的暗室。
但不寻常的是,本是面积不大的暗室,生生大了好几圈。
水潭也扩大好几倍,水面上漂浮着一簇一簇巨大的莲花,红白一组,皆是花苞状。通过透明花瓣,能清楚看见人形物体,有些已是骷髅架子。
它们被细细的藤条连接着,就像是血管般,中间的石像宛如心脏。只不过没给予他们养料,只有花苞在单方面供养“心脏”。
“那是?”宋知恒眼中惊讶不似作假。
钟昱闻言一愣,有点奇怪的道:“你不是从这逃出去的?”
“我是从这逃走,但刚刚不是这样的,还有好多守卫来着。”
宋知恒是被困在这些花苞内,用些灵器就脱身了,但也没现在那么多。
二人没刻意压低声响,隐匿符效果也是所剩无几。
可那些诡异的莲花非但没有攻击他们,相反异常安静。
整个暗室,只能听见钟昱俩人走在木板桥上的脚步声,以及花卉叶瓣摩擦的刷刷声。
良久,二人不约而同瞥向一处。就在二人正前方,一朵白莲缓缓展开。
宋知恒瞬间警惕,死死盯着那处。
反观钟昱,倒是一派平静,无所谓摆摆手,因为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宋知恒一怔,还是皱眉望向莲花。
果不其然,一少女的脸庞便展现在二人面前。
她闭着眼,白衣似雪,安详躺在莲花之上,在如此环境,只能说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位就是那张小姐,被邪祟迫害的那个。”宋知恒啧啧感叹,如此花样年华,就草草了了此生。
可还没等宋知恒感慨完,那位早已没了生息的少女猛然睁开了眼,她直挺挺坐起了身。
眼中毫无温度,可死人又谈什么温度可言。
这一睁眼,又让钟昱不禁怀疑是否又是魂体。
“找到了吗?”
张如宁眼神扫过突然瑟瑟发抖的宋知恒,漆黑的双眼直直望着钟昱。
“师兄这……她,她咋活了?”
“这谁知道。”他又扫了张如宁一眼,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对雕花银镯。
少女这才勾勾唇,一根细细的藤蔓从花瓣下方伸出,准备拿走她心心念念的东西。
“等等,你真的会阻止她吗?”
少女被打断,面色一沉,语气也像淬了寒冰。
“当然会,她是我姐姐,并且我也希望她能回头。”
“怎么,你还能劝自己回头不成?”青年嗤笑一声。
钟昱的语气理所应当,且十分笃定,因为她不是张如宁。
“张如宁”彻底不笑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的计划,就连最在意的妹妹也是如此。
“哈哈哈……”她癫狂大笑,双眼流淌出血泪。
那些沉寂的莲花,也在张如萤一声一声的大笑中淅淅索索起来,不断涌向两人方向。
“来都来了,就都陪我下地狱吧!”
可还没等她话说完,钟昱提溜着宋知恒的衣领,就像是提着小鸡仔,迅速后退。
‘郁离靠你了。’
他御着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张如萤瞪着血红的眼,好半晌才嘶吼起来。
“都给我追,去追……”
[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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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并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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