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一定是在做梦，这样一想就更生气了，他努力朝着李嘉澍撞过去。

“啊啊啊，滚开。”

但是体格差距太大，小羊是撼动不了山羊的，方路感觉自己撞到了棉花山上，他简直绝望了，骂骂咧咧咩咩叫。

“令人发指，你们直男做羊都要一米八吗？”

山羊低头看着方路忙忙碌碌的跑过来，又忙忙碌碌的跑开，似乎丝毫没有被奇怪的梦境困扰。

李嘉澍:“……”

方路迈着轻快的步子，在青草地上撒泼，他都好久没有休息过了，也没有离开工作的城市去旅行，明明毕业的时候，还想要环游中国，现在却只能给人当牛马。

高大的山羊举起蹄子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和思索，他犹豫片刻，朝着狂奔的方路走去，步伐别别扭扭，晃晃悠悠，似乎还没有学会怎么走路。

“所以说，做人有什么好啊！”

山坡上，传来一声愤世嫉俗的质问。

“我居然要推掉美好的周末约会，来陪机器人老板加班！”

一只小羊站在山坡上，目光严肃地望向前方，旁若无人的咩咩宣告:“我只要做一只羊就够了啊！”

李嘉澍试图跟上方路的思路，但是方路根本不给他适应的机会，咩咩叫着我倒要尝尝草是什么味道，就撒蹄子跑了。

“方路！”

李嘉澍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他适应不了这具身体，走路都艰难的同脚同蹄，陷入了莫大的恐惧里。

在摔了好几次之后，高大的山羊先生颤抖着四条腿，一脸凝重和挫败的地卧在草地里，望着小羊消失的方向，尾巴轻轻地拍着地面。

微风吹拂，草地泛起绿波，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李嘉澍惊觉地回过头，不远处的大树下，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狼，它看了看四周，忽然跑下山坡，消失在了视野。

李嘉澍的耳朵刷地竖起来，这下子不得不赶紧站起来。

可是越急越慌，根本连迈开哪条腿都不知道，狼狈的拼命想要控制身体，反而连羊带草，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晕头转向的抬起头，发现一个雪白雪白的棉花团，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一边用羊蹄子翘着二郎腿，一边嚼着青草。

李嘉澍:“……”

到底是怎么用四个蹄子做到这种姿势的！

方路似乎已经浪了一圈回来，发现梦里还有其他主角，于是特地赶回来看热闹。

李嘉澍艰难地撑着蹄子站起来，冷冰冰的绷着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路冷漠地啧了声:“不管什么样的可爱动物，有了机器人老板的声音都变得好吵。”

他一点也不在意，围着李嘉澍，像弹簧球一样，四个蹄子蹦来蹦去。

李嘉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开口声音低了八度:“你说什么？！”

方路:“我说什么，我说那个龟毛，事多，烦人虫成精的讨厌鬼。”

李嘉澍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句的重复:“讨，厌，鬼？”

方路丝毫不畏惧，在草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像在游泳一样，刨来刨去，实现了身体柔软度和灵活性的高度协调，让人产生如同太空步一样的视觉效果。

干什么干什么？

在梦里还不允许他说实话了？

方路绕着大山羊转圈圈，嘲笑他笨拙的步伐，在对方恼羞成怒，试图用华而不实的大羊角撞过来的时候，又轻松地躲开。

大山羊个头确实高，模样也很威风凛凛，完全是可以顶飞猛兽的凶残样子，可惜却笨得要命。

他努力站起来，追着方路，看起来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完全忘记掉了自己四肢不协调，凶狠万分的想要把方路扑倒。

方路灵活的跳来跳去，朝着山坡上跑去。

李嘉澍跟在后面，已经勉强可以磕磕绊绊地走起来，这极大鼓舞了他挫败的心情，他抬头看了眼方路的方向，闷着头，一言不发的适应身体，专注地追赶追小羊。

这股熟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特质，搞得方路也有些一瞬间疑惑起来，怎么这家伙梦里也是这种性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黑色的狼长着极其粗犷的外形和血盆大口，流着涎水从山坡后冒出头，朝着小羊扑了过去。

方路被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后腿，半只腿立刻失去了感觉，他咩咩惨叫，被倒着叼起来，根本挣脱不开。

“为什么咬我？”

比起体格来说，那只大山羊看起来不是更好吃更肥美吗？

方路绝望地呐喊:“资本家的恶犬，果然是不割富人的韭菜。”

他没注意听到这话的大山羊蹄子绊了一下。

嘭——

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对巨大的山羊角，连羊带狼一起顶飞，方路咩咩大叫，弹珠一样从山坡顶咕噜噜滚到山下，摔成一张绵羊毯。

“方路！”

“方路……”

“喂！”

大山羊的咩咩声由远及近，方路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严肃，表情很臭的羊脸。

方路头晕，想吐，后腿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从小到大最怕狗了，梦里果然有最害怕的东西。

他呜呜两声，还没有从凶残的血盆大口里回过神来，一头扎进山羊的毛毛里。

“我不做羊了。”

李嘉澍僵硬地拉开距离，似乎很不适应方路的亲近:“你本来就不是羊，你是人。”

半晌，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肚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感，他低下头，方路正在用头顶他。

李嘉澍充满了困惑:“你在干什么？”

方路别扭:“谢谢。”

李嘉澍:“……”

他诡异地沉默，缩了缩肚皮，冷静地说:“作为老板，必要时候我会提供一些援助，不用……”

方路突然说:“李嘉澍，我记得你是有腹肌的叭～”

李嘉澍:“？？？”

方路已经解除了晕眩状态，他精神奕奕地揣着小羊蹄:“我想看一看，山羊会有腹肌吗？”

李嘉澍好像听到了恶魔低语，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不可以！山羊怎么可能会有腹肌！”

顿了顿，他嫌弃又鄙夷地说:“我刚才，就该让狼把你吃掉，看看你脑子里都是什么！”

这副样子和现实里的李嘉澍更像了。

方路:“不看就不看！”

他也很不高兴，努力地三只脚站起来，声音比李嘉澍更大，更理直气壮，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低头说老板真对的牛马了:“如果不是非要加这个破班，我已经在和美少年约会了！”

“年轻帅气，还有八块巧克力腹肌，会喊哥哥的那种！”

“我已经六个月没有休班了，六个月你明白吗？”

“是，你肯定觉得加班不加班，上班不上班是双向选择的，我随时可以辞职。我也知道，但踏马的，这个破班我还真的必须要上，不然就会活不下去，当什么羊，我就是牛马！”

方路冷酷地拖着三条蹄子，朝着山坡跋涉。

李嘉澍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方路，似乎后知后觉的从刚才密集的信息里领悟到了什么。

“方路，你去哪？”

“杀了那头狼，大家一起投胎做牛马！”

方路气势汹汹，朝着黑狼坠落的方向蹦去，但是走到一半就后悔了，那头狼的血盆大口太大了，他有点害怕。

梦里会有痛觉吗？

方路紧张地吃了几口草，在嘴里嚼吧嚼吧，正在巡视黑狼踪迹的时候，忽然被人顶了顶，他凶巴巴地抬起头:“你干什么？！”

大山羊威风凛凛，厚厚的毛发像披了一层冬天的初雪，即使是羊，也高大漂亮。

“我会给你放假的？”

方路愣了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

大山羊一脸僵硬且高冷，低头看着圆溜溜的棉花团小羊，说:“耽误你的个人生活，非常抱歉。”

他习惯了以自己的需求为中心，所有的人都无条件的配合他的行程，在李嘉澍的世界里，他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那种多余的无聊的东西，完全可以用高额的薪水来摆平。

sara就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完美地平衡了工作和生活，但方路似乎还没有做到这一点。

他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但是考虑到任职年限，以及最近的工作强度，和方路还没有转为高级特助的薪资待遇。

他有那么大的不满似乎也能够理解了，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李嘉澍说:“这次的工作结束，你可以休假一个礼拜，带薪休息，双倍工资。”

他想了想，又客观地补充说:“而且我想，你很好的胜任了你的的工作。”

他说完看了眼方路，方路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直以来，方路对外都是面带微笑，专业从容的精英形象，认真工作的时候就是这副专注的模样，可靠，也很有分寸感。

“啊啊啊！”

方路炮弹一样撞进山羊怀里，他三条腿蹦来蹦去，发出一串不明意义的咩咩叫。

然后突然回头，小羊严肃:“我真的超棒对不对。”

李嘉澍:“……”

方路深吸一口气:“我完美的胜任了我的工作。”

李嘉澍:“……”

方路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快乐:“这个梦太好了。”

李嘉澍嘴角抽了抽，然而乐极生悲，蹦高高的小羊被突然窜出来的黑狼叼住，嗷呜一口吞掉。

“方路！”

李嘉澍眼前刷地一黑，猛然睁开眼睛，一边喘息一边看着酒店套房的天花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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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